阮靖颂在这大半月时间里也是再安心养胎,有时让秋月给她找来些针线,好让她做些小孩穿的衣裳,有时在亭子里吹吹风,不过很快就被秋月以受凉为借口劝回去。
日子很平静,一如往常一般。
不过她最近发现了一个秘密。
院子里有一个下人,左脸上戴着一个银制面具。每日总会站站的远远的看上她一眼,不过每次还未等阮靖颂反应过来,那人又会匆匆离开。
今日也是一样。
阮靖颂坐在屋外晒着阳光浴,刚睁开眼便看见那人又站在那棵梅花树下看她。
见阮靖颂看见他以后,他便提着手里的木桶匆匆离开。
“秋月!”
“夫人,我在。”
“你去问问这院子里是不是有一个左脸带着面具,经常提着木桶浇花的下人,对了,他的右脚有些瘸。”
“是,夫人。”
很快阮靖颂就知道了那个下人的信息。
那人叫李川,是个哑巴,前几年被人差点打死在街上,被刚好路过的梁浦泽救下,然后一直在院子里做些杂事。”
“不过……”
“不过什么?”阮靖颂见秋月有些欲言又止忍不住发问。
“不过听说那个李川不是个好脾气的,经常犯病,一犯病就会对人大打出手,把人打得半死都不会松手,夫人还是尽量离他远些吧!”
“我知道了。”
忙碌了一天的李川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自己的房间。
脱下衣服,背部遍布狰狞的伤疤,不过仅存的几处的好肉能瞧的出曾经应该也是富贵出身。
李川将自己整个人沉没在热水中。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觉得自己麻木的活着,只有一身躯壳存留在这世上,不过,幸好还能看见她。
每日只有远远的看上她一眼,他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虽然他们二人之间早已物是人非,隔得不只是万水千山。
想到这里,李川从水里探出,取下搭在旁边的衣服。
他将脏衣服抱出去准备清洗,就瞧见她笑着一如当年站在门口看着他。
“我们可以聊聊吗?”
阮靖颂好不容易想了个理由将秋月支走,目的就是要和这个李川聊一聊,她总觉得自己曾经一定是认识他的。
李川原本还以为是一场梦,一阵冷风吹过,将李川彻底吹醒。
李川将衣服放进木盆里,然后将阮靖颂轻轻推了出去合上了门。
阮靖颂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川会将自己赶出去,难道是因为她来的太突然,显得有些鲁莽?
算了算了,他不愿见她肯定是有些苦衷的,想到这里阮靖颂就一个人默默走了回去。
李川瘸着脚默默跟在阮靖颂后面,直到看见她安全回到房间里以后才离开。
回去后的李川在月下的水中倒影中,将自己左脸的面具取了下来,
那是一张极其骇人的脸,没有脸皮,里面露出的是暗红的血肉。
李川看着这半张脸,也觉得有些恶心,迅速将面具重新戴上。
这是和魔鬼交易后的代价。
不过,他不后悔。
第二天李川照例提着水桶去给院子里花浇水,不过还未等到走到那里,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右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苦。
老毛病又犯了!
这也是他交易的代价。
废掉右腿,每月十五,右腿如万蚁啃噬。
不过之前每次都在晚上发病,怎么今日在早晨就发病了!
很快李川就疼到站不起来,身子有些支撑不住的往下倒,原本他已经做好重重的摔在地上的准备,结果没想到,跌入一个温暖还带着淡淡茉莉花清香的怀抱。
意识的最后他看见阮靖颂焦急的表情,他用力准备起身离她远一些,结果却是再一次摔到。
“大夫马上就来了,你别着急!”
在这熟悉的怀抱中,他无比的安心。
如果这一切都是梦的话,还请慢些醒来。
“你醒啦!”
李川刚醒过来就看见阮靖颂坐在床边。
大夫说李川没有大碍,但这腿却无药可救。
阮靖颂也不敢问起他的往事,怕戳中他的伤心事。
“你饿了吗?”
李川默默点了点头。
阮靖颂赶紧叫秋月端来一碗粥过来。
李川的吃相很优雅,一举一动都很有礼仪。
这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会写字吗?”见他吃完阮靖颂开口问道。
李川摆了摆头表示不会。
李川会写,而且写得一手好字,不过他不能写,容貌可以改变,但字迹却不能更改。
“那你认识我吗?”
对着阮靖颂明晃晃的眼睛,即将到嘴边的不认识居然有些说不出口。
阮靖颂见李川不点头也不摆头,心里愈发笃定自己和李川一定是认识的。
不过,李川那双眼睛实在是太熟悉了。
李川也发觉到阮靖颂试图在自己的眼睛里找到有关自己的信息,于是赶紧别过头。
瞧见李川红的发烫的耳根,阮靖颂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抱歉,我只是觉得你很熟悉,一年前我去寺庙被人追杀摔到了头,忘了很多东西,现在才想起来,看到你以后我以为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想起来,不过,既然你也不认识我,那就当我想多了。”
离开之前阮靖颂又接着说:“桌子上的药应该已经凉好了,记得喝。”
说完便离开了。
李川看着桌上的药,心里早已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