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八,财务部,错了没有,好像就是这里。”赢裕心中嘀咕着。门开着,里面三女一男正在一起热烈的议论着什么。他们正在揣测着这新来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让崔老佛爷亲自按排。看见赢裕进来了,顿时静了下来。八只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她看,赢裕觉得很拘束很压抑,她甚至觉得自己不是地球人。她很木讷很拘谨的站在哪里,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你就是是赢裕吧,我是金鑫,诺-----那是你的桌子,你先坐那,我去找谢会计来和你交接。把你的身份证毕业证给我用一下”一个方头大脸的矮个子男人迎了上来。
“是啊!我是赢裕,牛喷牛经理介绍我过来的,他出去办事了,门卫大爷让我先进来的。“赢裕说。
“坐那吧,我叫姬尧,以后还要让你多关照呢,”一个二十多岁芳香袭人的女人笑盈盈的说。她可不简单,本来只是生产部的一个临时工,也不知得了什么神通,一年之中像坐了火箭似的窜了上来,先是化验员,统计,最后进了财务部,如果不是赢裕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话,谢梅婷走后,姬尧就是出纳。现看着赢裕那土不拉几的样子,姬尧心中暗自盘算:崔老佛爷亲自保驾护航,可见这个女人来头不小,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呢?--------情人?姿色平平,穿衣打扮也这么随便,估计可能性不大;莫非是私生女?好像也不像,不管如何,现在不能去招惹她,看看在说。
赢裕坐在她指的位置上,这是一张很干净的桌子,一台电脑,一个计算机,一盆芬芳的小花。
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她的想象,她觉得仿佛在梦里,本来就不善言辞,又突然置身于这么个陌生的环境里,面对着几双犀利挑剔的眼,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有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发呆。反正已经跌到人生的谷底,发生什么都没有什么可怕的。对面是位三十来岁很精干的女人,看到赢裕傻傻的坐在那里,觉得很可笑,她嘴角似笑非笑的动了一下,算是和赢裕打过招呼了。她叫林励,是财务上的业务精英,连金部长都让她三分。和她背靠背坐着的是柳如是,五十左右,是资格最老,对什么都见怪不怪处变而不惊,扫了赢裕一眼,见她那么安静的坐在那里,不卑不亢的,心中奇道:”初来乍到,怎么连句客套话都不会说,真不知这老崔又请来了哪路神仙。“赢裕觉得很无聊,就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只笔,拿在手里把玩着。
”我拿一下东西“一个很低很弱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身旁居然站了个人。赢裕急忙起身,美丽的女人很多,但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美丽了,宛如出水芙蓉一般,身姿窈窕,气质优雅,肤如凝脂,秋水盈盈,假如一个女人美丽到让另一个女人觉得自惭形秽,那一定是真的美丽。她就是谢梅婷,财经学院毕业,参加工作还不到两年,,一个月前,因为遗失了一张借据,被停职检查了,刚刚金部长特意找她谈话,说公司研究决定调她到生产部做统计,让她过来交接一下。这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姬尧盯着这个位置很久了,又有那么多人帮她,自己在这里无根无基的,不属于任何利益集团,迟早要被撵走的。但出乎意料的是接替自己的竟是这个年二十七八岁的陌生女人,这让谢梅婷很纳闷。谢梅婷清高孤傲,像月宫里的嫦娥一样,让人仰视着,却高不可攀。现实中这种人总是很吃亏的,她活在自己臆想的一个精神世界里,不肯和世俗里人多说半句话。
“ 库存现金你数一下。”谢梅婷说。
赢裕是第一次见那么多钱,她笨拙的拿着,一张一张费力的数着。心中很紧张,可越紧张越数不好,其实旁边就有验钞机,但没有人提醒她她也不会用,大家都在笑着看赢裕一头大汗的数钱。总算数完了,谢梅婷站的脚都麻了。
” 这是保险柜的钥匙“谢梅婷说。
赢裕呆立在哪里没有动,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干什么,也不知保险柜应该怎么开。
“你看一下,这样、、、、记住了吗?”谢梅婷示范了一遍,熟练的打开了保险柜。
“没有”
“你再看一遍,记住了吗?”
“没有,要不你写到纸上吧,打不开我就让她们帮忙开。”赢裕说。旁边的姬尧听了这句话再也控制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心中想到;哪里来的大傻子,丢人丢到家了。柳如是和林励也都笑了,正在这时,金鑫进来了,看到赢裕呆呆的站在那里,就狠狠的瞅了一眼姬尧,姬尧顿时不做声了。
赢裕窘迫的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好。
谢梅婷突然心中有些不忍,就拿起桌上的一支笔,把密码写了上去递给了赢裕。抱起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的走了。
金鑫见赢裕对会计一窍不通,就说到:“姬会计,你这两个月带着她一块跑手续先熟悉一下,林会计,做账的时候你要先看一遍。“
赢裕在学校学的是文秘专业,此时此地此景,赢裕算真的知道什么叫做隔行如隔山了。
只有两本账,一本现金一本银行,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生意不景气,业务量也很少,所以账也记不了几笔,可在赢裕看来这和制造原子弹一样艰难,她硬着头皮看了大半天仍是云山雾罩一窍不通,几次站起来想走人可环顾一周,看着几双掩饰不住敌意的眼,不由得斗志昂扬,深吸一口气,暗暗给自己加油:既来之则安之,决不能让她们看笑话。
下了班,赢裕沿着回家的路慢慢的走,十几分钟的路竟走了四五十分钟,回到家已是万家灯火了。
赢裕住的呷边镇政府家属院,其实就是政府职工的临时住地,普通员工一人一间,领导两间,,两排老式的平房,几颗粗壮的榕树,古朴而清雅。一到夏天,榕树上开满了绒绒的像小伞一样的粉红色小花,遒劲的枝干撑起一方碧绿阴凉的天。院子里几十户人家以年轻人居多,大都是刚结婚买不起房或正准备买房的,都暂居在职工宿舍里。赢裕住在小院的最里头,丈夫郭定安是一个小公务员,姊妹六个,父亲又死的早,全靠寡母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他们拉扯大,其中的艰辛不言而喻。贫不择妻,是千古不变的真理。一直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没有资格对人生有太多的憧憬和幻想,能吃饱穿暖搂着一个女人睡觉就很不错了。所以,即使对赢裕有很多的不满意------她又馋又懒还拖沓,郭定安还是尽快和赢裕结了婚。赢裕也觉得郭定安健壮、勤劳、善良,做人本本分分,做事兢兢业业,是丈夫的不二人选。她是现实理性的普通人,没有那么多的矫情和浪漫,时间不是用来等待的,没有了爱情,还可以有婚姻,女人最需要的不是浪漫,而是一份踏实一份安稳一个能遮风避雨的港湾。二十六岁时,赢裕选择了婚姻。他不爱她,她也不爱她,但他们都爱他们组成的家庭。
郭定安和儿子已吃过饭了,父子俩正在看电视,见赢裕这么晚才回来,郭定安阴沉着脸说。
“几点了才回来,干什么去了?”
“我去找工作了,有一份会计的工作,也不知能不能做的下来”赢裕说。她很想和他说说今天发生的事,但见他生气的样子,赢裕欲言又止。
“能把郭宝带好就不错了,买个菜都算不清帐,还做会计?别去丢人现眼滥竽充数了。”郭定安对赢裕太了解了-------一个愚蠢懒散无上进心的女人,离开了家庭,她将无法生活。
“唉!我想也是,你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没什么把握,那就不去吧!”回到家,赢裕似乎忘了在公司里发生的不愉快,忘记了自己曾有片刻的雄心壮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