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不会生气的吗？”
乔易棠怔了半响，赵天闻又有些扭捏地说：“不管是以前被人嫉妒嘲讽，还是现在无人愿意服从，你好像都不会恼怒。”
“为何要怒？”他无言片刻，转身离开时淡淡道，“这些又不是生一次气就能改变的事情。”
赵天闻匆匆追上他的脚步，“你很优秀，但端木——前辈，在我心目中无人能替。”
“我做好自己该做的罢了，不是为获得别人的追捧。我不喜欢别人为了回报恩情对我百般讨好，更讨厌阿谀奉承的人。”
“嘁，可是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欣赏，什么叫讨好！”赵天闻突然暴跳如雷吼道，“是，你是天之骄子，是远远凌驾于所有门生之上，天尊的内门弟子，但不代表所有人靠近你都是想巴结你！”
赵天闻怒气冲冲回到自己寝舍，重重关上门扇，留乔易棠风中凌乱许久，一时半刻不能理解那些话的意思。
可是以前想通过靠近他而被天尊看见的人不计其数，抛开这些惺惺作态的来说，若是真想与他交好，为何对他与洛千常之间的态度如云泥之别？为何上一秒还在他面前称兄道弟，下一秒便挑拨离间？
大家不敢明着伤害他，但暗中使绊的不在少数，因故他看不明白到底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为了不让自己和师弟受到伤害，索性拒人于千里之外。
乔易棠正准备掩上藤萝阁的门，一道绿色身影突然出现在围墙之外，令他停了动作。子乌一番话适时在脑海浮现，他迎着来人，却不敢正视对方。
“温门主。”
“怎么叫得如此生疏。”温尔轻轻抓起他手腕，“我来看看你恢复得如何。”
“抱歉，总是给你添麻烦，你身兼多职，妙觉门不应劳你费心。”
乔易棠瞥了温尔一眼，瞧见那张温柔的脸庞上笑容正一点点褪去，随即把眼一闭不再去看，“议事堂那日，很感谢你替我解释，但从今天起，温门主还是莫要再插手我的事了。”
“什么意思？天尊那日留你......难道他又！”温尔手上的力度重了重，但很快乔易棠便觉得腕上一松，睁眼看见男人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那你好好休息。”
适时进门的唐翊与温尔打了个照面，吓得一激灵，待那抹绿色身影消失在视线可及之处，唐翊才跑到他跟前小心翼翼道：“您和温门主吵架了？”
“没有。”
“啊……我还是第一次见温门主黑着一张脸。”唐翊拍拍胸脯，“简直比天尊可怕多了。”
乔易棠闻言眉头微蹙，在少年打算走开之际，他叩了叩案台，“坐下。”
唐翊又被惊了一下，摸着桌沿缓缓落座，正襟危坐在另一侧。
“天尊可有讲过拘禁你的原因？”
“啊，我……不记得了。”
唐翊毫不利索的举措让乔易棠眉头一皱，面上添了几分厉色，“对着我，你也要说谎？”
第一次对弟子严肃以待，他亦很不自在，看见眼前人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唇，自己也差点败下阵来。好在唐翊不敢含糊了，经过一番回忆，他总算能捋清楚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为了保护别人，唐翊竟提起那早已被销毁的结界符，幸而天尊一直不曾过问端木槿后事，才能蒙混过关。乔易棠望着这个善良又单纯的男孩，再想起“尹翎”皮下之人，心中有些堵得慌。
如若他知晓自己拼死守护的朋友，实则归属他最痛恨的鬼巫族一派，会否令他再次砌上好不容易打破的心墙？
“你愿意听命于我，但也有自己的主见，有时候我的想法不能强加于你的身上——”
乔易棠话音未落，唐翊便着急打断道：“不！门主说东，弟子绝不往西。”
他错愕半响，笑着反问，“当真？”
“比真金还真。”
“那我要是说，鬼巫族并非我们所认为的那样，是个十恶不赦的族落，你能认同吗？”他压低声音凑前去，“如果我说，丹鼎派也不是我们看见的这样美好，你会同意吗？”
唐翊显然退缩了，可他也不是要逼问出个结果来，故而继续道：“三年后讨伐鬼巫族，你猜对我们而言最好的结果是什么？”
“赢……”
唐翊嗫嚅一字，他却摇摇头笑道，“是没有输赢。”
“而最坏的结果，却是输。”他点点桌面，“这里输。”
唐翊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这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肯定让人费解，乔易棠不打算解释太多，话锋一转，“只要我一天管理着妙觉门，不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许请其余门主帮助，记住了吗？”
唐翊呆呆地点着头，片刻后起身去收拾细软，一直没有就着方才的话题作出半句驳斥，才令乔易棠长舒一口气。其实还有一个决策未讲，可既答应要下山散心，他不想扫了弟子的兴致。
“门主。”唐翊忽然唤他一声，“您刚刚问我的问题，我想现在便可以给您答复。”
……
温尔行路匆匆，在洞觉门附近驻足半响，身影一闪，倏然到了一间寝舍门前。
不作过多寒暄，他开宗明义道：“大当家这次来会待多久？”
“小徒不知。”
对上温尔凛若冰霜的面孔，墨翎畏缩不前，甚至退了两步，“是关于五维境吗？我先前邀请小公子立夏到聚华楼一趟，兴许师祖能有办法解决。”
“他连要下山这件事也没告诉我。”温尔眯了眯双眼，“只说了很多奇怪的话，令我怀疑……”
“五维境损耗元神，现今未到动手取圣子性命的时候，我想短期之内，他是不会再被控制心神的。”墨翎急忙劝道，“而且也许再过两日，便能解了。”
“所以他那些话是发自内心的，真是荒唐。”温尔冷笑一声，“他们究竟在计划什么，你也不知？”
墨翎惊不能言，亦的确不知那两人莫名针锋相对的缘由。
“虽不知目的何为，但我猜测圣子会出手伤他，是他二人串通好的事情，可以不计较。”
“可如果你们是在利用他——”温尔犀利的目光在墨翎身上停留须臾，“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取洛千常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