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失望复失望,此时我依旧心存了一丝希望和一丝侥幸,低低的说了一声;“没事,慢慢来。这一辈子还长着呢。”
她听了我这话,忽然问道:“你认定我就是你的爱人转世吗?”
“认定。”
“如果我一直不记得你呢?”
“那我就一辈子跟着你 ,这辈子还不行那下辈子我再去找你。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记得的。”
“一辈子跟着我,你用什么身份跟着我?我要有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家。”
“你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家?那不行,”我忽然慌乱起来,“那我怎么办?我不可能离开你的。”
她忽然怪异的笑了一声:“所以你对我这么好 ,是想让我有一天爱上你,然后心甘情愿嫁给你吧?”
“如果你愿意…”
“如果我不愿意呢?”
“我会等着你愿意的那一天的。”
“我如果一直不愿意,你是不是就不能允许我再嫁给别的男人?”
我坦诚道:“是,我不能。”
“所以我刚遇到你之后,和刘恺牵手就会触电,他要亲我就会板凳断裂,那都是你的杰作吧?”
“是,我承认。”
她又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我,声音突然提高了起来:“可是这世间也多有外貌相似的人,如果有一天你再遇到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人,你是不是就要再去重复对我做的事?那我算什么?一个你寻找前世爱人的工具?一个替代品?一个影子?你有没有想过这一点?”
我赶紧保证:“不会,没有别人了,你就是他。你相信我,你们连胎记的位置和形状都一样,我已经确认过了。”
“你说什么?!你什么时候确认的?”
她环抱起臂膀往一旁躲了躲,一脸羞愤惊惧,“你,你是不是夜里跑我房间里偷看了!”
她的胎记长在右边胸口,自然不是我随便可以看到的,我忙一叠声的解释:“没有没有,我没偷看。”
“那你怎么知道我有胎记?!”
“我…我是…我用仙法看的,”我赶紧举起手来,“但是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随便看,多一分都没看,我知道位置,所以我只看了胎记的那一点点分寸。”
她听得我这么说,脸忽然就如煮熟的虾子一样红了起来,恼怒道:“不要仗着你是狐仙就做这些流氓行径,这还不叫乱看!”
“我真的没有乱看。我只看了红色的地方。”
我越解释她越恼怒起来,将用手捂住脸,急道:“别说了!别说了!”
我不知道再怎么解释,只能把车内的灯关上,然后启动车子。
小区很快就到了。
我刚将车停好,沉默了一阵子的张路忽然道:“你走吧。”
我一惊:“你要赶我走?”
“我不是要赶你,可是你想过没有,即便我当真就是她的转世,可我并没有前世的记忆,如果我永远也记不得你,那是不是我一辈子都要做她的替身?”
我早晨没有想明白的事,她现在说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看我愣怔住,又道:“所以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看到的我的脸,根本不是张路,而是他,你对我说话的声音极尽温柔,也是因为我像他,你给我做饭,接送我上下班,你给我买礼物,你对我的所有的好都是因为他,甚至你抱我吻我时,你叫的也是景行哥哥,你有没有一秒钟记得,我是张路?急诊科的大夫张路?”
她一连串的质问,我张口想回答,却不知如何回答。
因为她说的对,我追逐她,我纠缠她,我愿意为她做牛做马,都是因为柳逢春。
确切的说,是因为徐景行。
看我沉默,她又追问了一句:“如果我没有这张脸,大概你那天送完外卖就走了吧?”
我依旧沉默。
因为确实如此,如果不是她有这张脸,别说她外貌不是绝色,就算是倾国倾城,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你走吧。”她又说了一遍,“今天就走。”
“我不会走的。”
“你不走我走。我以后搬到单位宿舍去住。”她打开车门,径直往小区外走去。
我赶忙跳下车拉住她,祈求道:“别走。求你。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离开我。”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低声道:“我知道你的苦,可是请你为我考虑考虑,你长的这么好看,对我又如此温柔体贴,我怕有一天会爱上你。”
我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但是我是如此自私,我依旧不能放手。
“你看过甄嬛传也该知道,我和她一样,不愿意当别人的替身。我要爱上一个满心满眼只有我的人,只有我张路的人。你放手吧。”
“我不放。”她有些生气起来,将我的手甩开,从包里扒拉出身份证举在我眼前:“胡琦,你看清了,我是张路。张路,我不是你的景行哥哥。不是。”
我愣愣的看着她身份证上的照片,穿着白色的衬衣,扎着高高的马尾,目光自信而坚定。旁边的姓名一栏里清清楚楚的写着:“张路”。
我脑子里飞快的闪现出长安城东,徐景行一身青色官服,带着黑色濮头,带着温润的笑意的样子。
原来我打着弥补柳逢春的旗号,最后却真真切切的爱上了徐景行。
我当年找到的既然不是柳逢春,当然也永远再找不到徐景行。
我缓缓的放开了她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张路,对不起,也谢谢你。你回家吧,我走。”
是的,我该走了。
来了一千三百多年,满身疲惫,满心伤痛,我该走了。
所有的不甘和遗憾,所有的贪恋和思念,都该做了结了。
我慢慢的向外挪着步子,那些清晰的或模糊的记忆纷至沓来,却都在此刻变成了无数利刃,向我的心口刺来。
“景行…我找的你好苦,可你真的回不来了…”
我口中有腥甜的液体不断的涌出来,沾染了我的衣裳,沾染了我身下的土地…
可这一切都慢慢的变得不再清晰 …
我听着耳边似乎有人叫我的名字,但我也渐渐的听不清楚。
也许最终一切,都如此刻,将归于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