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位于城中村区域的水产批发市场在刚刚进入三更天的时分,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这群不速之客行色匆匆,人数超过四十人,总计11条枪,以一名34岁的染发古惑叔为首。
故意把黑色头发染成灰白色的胡小刀(刀仔哥),在三更天到来前收到了白七(白切鸡)的一条手机短信,短信很短,只有四个字:
我已脱险。
对于这一条短信的真伪,胡小刀的内心充满了怀疑:
“这是沙胆威(霍威)用白切鸡的手机发给我的吗?”
胡小刀眼前的水产批发市场虽然地处城中村,但占地很大,就日常经营的规模而言,它在整个晨光区排名第三。只要穿过了这一个夜幕下的水产批发市场,离鸿运帮的“仓库”就不远了;只要到了仓库,这四十余人也就安全了。
“仓库”是罗七凯最早期的据点,处于城郊结合部,有大量私藏的炸药与自制的手雷,其附近居住的人员很杂,也很多。“仓库”每天都有固定的帮会成员把守,把守人员们普遍上了年纪,实行全天24小时的“三班倒”轮值,其平日归已经死在必丰嘉园的元老跛顺负责。
王阳通过线人四眼彬知道,“地头蛇”罗七凯的仓库压根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非常可怕:
一旦把“仓库”的炸药引爆,那一条“握手楼”随处可见的小街,至少会炸死上百名无辜的外来租客。
另一方面,白七为首的8名枪手却没有撤至“仓库”,被霍威狙击过的他们,已经顺利到达了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
宏辉娱乐城。
26岁的白七很聪明。原来,王阳为首的笑果岛黑帮从一开始就没有计划搞叶灿看场的宏辉娱乐城,因为他们不敢。
首先,宏辉娱乐城存在不少晨光区乃至东来市的地方长官出入其中、流连忘返,王阳怕误伤里面的公务员领导,触犯众怒、引火烧身;
第二,叶灿只是宏辉娱乐城的“看场人”,而宏辉娱乐城在法律层面的所有人以及经营人却是一名长得非常漂亮的女人,姓罗名芳。对于罗芳,就连手眼通天的王阳也摸不透她的真实政治背景,只了解到她的后台很硬,动不得。
……
当逃亡的胡小刀一行人陆陆续续地进入到那有灯火、有人烟、有海鲜的水产批发市场之内部时,一阵阵扑面而至的水产腥臭味,让灰白头发的胡小刀想呕吐,整个水产批发市场刚刚进入到深夜的忙碌时段。
水产批发是一个按吨走货的赚钱行业,亦是一个非常辛苦的蓝领行业。首先,太阳下山后的时间是客户们报采购需求的高峰期,其次,深夜时分则是从业人员对来自各个地方的水产进行分拣、打包、装卸、配送的忙碌时段,忙到第二天天亮才休息之水产批发从业人员,并不在少数,哪怕是在寒风凛冽的大冬夜。正是因为他们那日夜颠倒之辛勤付出,他们所在区域的吃货们才能在白天时分享受到味蕾上的满足。
反之,白天时分却是水产批发商贩们的日常休息时间。
走在满地是水的水产批发市场内部,以为自己已经脱险的胡小刀忽然有一种心安的感觉,他觉得身心清凉。地面积水的蒸发会吸收热量,使批发市场内的温度比市场外面的炎热空气低了许多。被4名贴身小弟前后左右环绕的胡小刀,在市场内看到了不少黑人,却见惯不怪。
从2003年开始,这一个租金便宜的水产批发市场内,就存在于深夜时分非法务工的“三非黑人”,且大部分是年轻的黑人男子;到了2005年的夏天,该市场内的大小水产批发商贩们之“分拣”、“打包”、“装卸”、“配送”四大工种当中的“装卸”,90%已经由居住在晨光区“黑人社区”的三非黑人承包了。
“分拣”、“打包”都需要技术,离乡背井、文化低下的三非黑人干不了;另外,不识汉字、非法居留的外来黑人们也干不了“配送”。但是,肌肉发达、强壮有力的黑人男子,却很适合从事技术含量甚低的“装卸”。作为廉价的外来劳动力,他们的性价比极高,在物价低迷的2005年,从深夜搬到翌日天亮,他们只需要一份填饱肚子的宵夜以及一张20元的人民币现钞。
另一方面,对于非法务工的黑人男子而言,他们更喜欢在深夜工作,在异国他乡的水产批发市场内当搬运苦力,对他们很适合;皆因,深夜时分的查牌警察甚少,被遣返的风险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