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酸痛的厉害,腰以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眼皮沉得睁不开,沈定安干脆放弃了,任由自己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
就想起了之前的事···
跟谢晋发生关系,他是有些难以接受,但也没有太过纠结。
朋友总说他是个深柜,竟然给说中了。
唉。
能怎么办呢?让谢晋自己离开都要生气,为这件事疏远他,这孩子不得疯?
谢晋情绪一激动,就控制不住龙身。
鳞片划过皮肤的触感···沈定安不想不想再体会一遍了。
他的口中被塞进了一枚圆溜溜的东西,他含了一下,哦,药丸。
唐师妹给的,说是不舒服的时候含服。
可他感觉还好诶。
“宿主,您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系统幽怨的发问。
沈定安:······
确实忘了,但不能说。
“怎么会呢哈哈,统儿给我开痛觉屏蔽啦?”
“这具身体快要死了,痛觉屏蔽是没有用的。”
“哦,这样···嗯?!”
沈定安以为自己听错了:“我现在的身体?快要死了?”
系统冷静道:“是的,您现在可以选择,开启回光返照状态,获得半分钟清醒时间,然后就可以脱离世界啦?”
沈定安浑浑噩噩:半分钟,告别都不够用的。
魏师兄,秦师弟,唐师妹,还有师祖,流云峰上的弟子···
还有谢晋。
别的人也就罢了,他变成这样,阿晋还不知道要怎么愧疚呢。
秦师弟那样的脾气,免不了要把阿晋打成重伤的,若是阿晋失控,很可能就是场两败俱伤,不死不休的争斗了···
沈定安镇定下来:“统子,我不能现在离开,我得留下来。”
系统沉默。
沈定安敏感地察觉到什么:“统儿,你是不是有办法?”
他狡黠地转了转眼睛,沉痛道:“核心任务这么困难,我想我不会再做任务者了,如果这个世界就这样结束了,我们就再也不能一起共事了,舍得的你呀统统···”
系统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闷闷道:“核心任务是一套任务,不是一个任务。”
沈定安愣住:“一套?”
晴!天!霹!雳!
眼见宿主漂亮的杏眼里瞬间丧失了生机,整个人都快变成一团魂魄随风飘荡,系统赶紧补救:“但是!这个世界我为宿主申请了新手礼包!宿主是不会这么快离开哒!”
沈定安勉强打起精神,也懒得计较系统试图让他提前结束这个世界的事,努力从工作量翻倍的打击中走出来:“行···我什么时候能清醒?”
系统乖乖汇报:“谢晋给您喂了药,去千鹤谷求医时,半路被秦钧截住了。”
“现在您已经在千鹤谷中了,谢晋被打了一顿,秦钧把他撵魔界去了。”
沈定安:······
也行吧。
谢晋醒来时,身下是柔软的床铺,呼吸间都是腻人的甜香。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疼痛起来,他纹丝未动,警觉地放开了神识。
门外守着人。
可以打得过。
谢晋开始运功给自己疗伤。
有人走进来:“这可是丽笙大人看上的人,你们可轻着点,别磕了碰了!”
下人们恭敬应是,上前去剥谢晋身上破烂的衣裳。
谢晋睁开了眼。
那些手已经碰上了他的衣服。
他弯了弯唇。
三界之中,谢晋最喜欢人界。
因为师尊喜欢那里,妄念痴嗔,喜怒哀乐都鲜活坦荡。
可他现在,不得不困在魔界了。
谢晋忧心着沈定安的身体状况,深深叹了口气。
丽笙妖冶艳丽,是魔都公认的美人,祖上也是实力很强的魔族,子孙的天赋却全部点在了容貌上,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如今也是靠美貌周旋在各方势力之中,才能在魔界稳住脚。丽笙的地位算不上高,但被人打到面前,还是第一次。
下人们连滚带爬,她一看那身衣服,就知道是自己捡来的炉鼎,顿时恼羞成怒,飞身上前。
然后看到了谢晋头上的龙角。
她的脸僵住了,上面的惊恐恼怒瞬间定格。
魔界血流成河。
千鹤谷。
唐真馨百味陈杂地在沈定安屋外徘徊。
沈师兄从当初的锋芒毕露,到如今不得不黯然沉寂,一定会有落差,但放他回流云峰,又实在不放心他的身体。
“唐师妹?”
她愣了一下,赶紧推门进去。
沈定安含着笑给她倒茶:“怎么了?在门外犹犹豫豫的。”
她笑了笑,捧着茶尝了一口,竟然是蜜茶。
“没什么。师兄想不想回流云峰?”
沈定安摇头:“我本就不常露面,回不回去都无甚大碍。”
他全然不在意的样子,让唐真馨松了口气。
敲门声响起。
唐真馨过去开门,一位素衣青年恭敬地站在门外,余光瞥见她的身影,立即垂首行礼:“唐谷主。”
她眼尖的发现了他手中的白玉罐子,挑眉:“是你弄的蜜水?”
沈定安听到动静,转头招呼他们进来,脸上喜滋滋的:“这些天的药太苦了,多亏飞白送了蜜糖来。”
赵飞白不卑不亢地笑笑,动作自然地为他们调制茶饮,随后束手立在沈定安身后。
这种蜜糖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不会与药剂相冲,是赵飞白特意去人界为他找来的。
沈定安不清楚这些,只是口中发苦,就喜欢喝蜜水去去味道,他捧着小杯子叹气:“能不喝药就好了。”
唐真馨瞪他一眼:“你若不逞强,哪还用呆在千鹤谷。”
沈定安讨饶。
魏承天不能常来,怕引人怀疑,嘱托秦师弟替他来看看,秦钧就跟查岗似的,天天到他房间里坐一会
只是没给过沈定安好脸色,也不许他出房门。
他今日来了,看了默然无声的赵飞白一眼,坐下喝茶。
赵飞白识趣告退。
秦钧道:“这个弟子不错。”
沈定安哭笑不得,反正除了谢晋,秦师弟现在看谁都不错,于是哄他:“是了,飞白必成大器,做继承人绰绰有余的。”
秦钧默默喝茶,脸色好看些许。
唐真馨对这些事兴趣缺缺,有一口没一口啜着蜜水。
他们只坐了一会儿,就有事离开了。
沈定安目送他们出门。
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他是被严禁出门的,如今金丹不稳,寸功难进,也没有事情要做,就宅在屋里睡觉。
晚上直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沈定安让系统给他放电影。
系统严词拒绝:“看了就得熬夜,白天睡太久,晚上就又睡不着了。”
他就只能继续在床上摊煎饼。
窗户发出了“咔”的一声。
沈定安正精神着,立即警惕地看过去。
一个人影翻了进来。
那人看到他了。
走过来了!!!
千鹤谷应该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来的,可走窗不走门的做派也太猥琐了,沈定安换了个姿势,随时能够暴起···
逃跑。
他根本摸不准那人的实力,以他现在的情况,让他去制服对方,绝对是强人所难。
秦钧一直不许沈定安出门,他还觉得自家师弟是小题大做,眼下的紧要关头,身体却开始拖后腿。
他的心口突然泛起了疼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密密麻麻地啃噬着。
沈定安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本就在靠近床沿的位置,突然失力之下,整个人软软地往窗下跌去。
谢晋即使发现了不对,险险抱住了他。
沈定安努力聚焦了视线,看到了谢晋担忧的脸。
黑暗中跟谢晋独处,激起了些让他不舒服的回忆,他立即颤着嗓音叫谢晋点灯。
房间里亮了起来。
沈定安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谢晋的心却揪了起来。
师尊身上几乎半点温度都没有,唇也失色地厉害,几乎要与的积雪同色。
他做过这样的梦,梦中的他把沈定安抱到怀里,惊惶无措地唤着师尊,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沈定安闭眼换了一会儿,一睁眼就对上了谢晋布满血丝的眼睛。
不是魔化,倒像是生生熬出来的。
他抿了抿唇,将喉间的痒意强压下去,问他:“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谢晋对上他明亮温和的眸子,终于冷静了些,哑着声音道:“师尊···我好想你。”
“我···我不敢睡,我想保护好你···”
在魔界,只有变得强大,才不会稀里糊涂地被杀死。
更何况,他想治好师尊,不再让沈定安处于死亡威胁之下,这已经成了他的执念,他的心魔。
丽笙用一个消息换得了活命的机会。
“师尊,你跟我去魔界吧,我能让你好起来,我找到办法了。”
谢晋的嗓子哑得厉害,眼睛却亮得很,语气里带着欢欣:“用不了多久,半月左右,你就不会···”
他心疼地擦掉沈定安额头上疼出的冷汗:“不会再这样难受了。”
沈定安被谢晋轻轻放回到床上,他歪过头,看见谢晋跪在他床边,皱眉道:“起来,跪着干什么。”
谢晋愣愣站起来,泪水从他脸上滑落,滴到了沈定安的手背上。
沈定安无奈了:“···怎么又哭了···哭包···上来,跟我一起睡一会儿。”
哭包慢慢躺在了床边,生怕压到他,只占了个床沿,一手虚虚搭在他的腰上。
沈定安坐起来,往里边靠了靠,给他让出足够的位置,示意他躺好。
谢晋不哭了,红着脸躺好,小媳妇一样委委屈屈期期艾艾地望着他。
沈定安摸摸他的脸,瘦了,嗯,湿漉漉的。
正要躺下,他想到谢晋的话:“什么办法?”
谢晋正等着与师尊同床共枕,被他这样一问,愣了片刻,随即偏开视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沈定安有了点不好的预感:“···魔界的邪术,以命换命的那种,是不是?”
谢晋僵住了。
沈定安气急:“你怎么能——”
却是突然咳嗽起来。
谢晋看着他惨白的面色,惊慌失措地扶他,却被他打开了手。
沈定安一手掩着唇,咳得喘不上气,还要固执地推开谢晋。
谢晋无措地靠近他,语无伦次地道歉,看他指缝间有血色溢出,再坚持不下去:“师尊···我错了,我错了师尊!我不用了!以后也不会用!我回去就把它毁掉!根本没开始的师尊,你别生气···”
沈定安终于肯让他抱了,蜷在他的怀里慢慢缓过了气。
谢晋还在给他拍背,眼眶又红又湿。
沈定安喉咙痛,但还是要说:“我是怎么教你的···”
“我知道错了···师尊,你的药在哪?”
声音带了哭腔。
不能再骂了,给人骂哭了还得哄。
沈定安软了语气:“没有,我缓一会儿就好。”
他现在的身体用药得非常谨慎,谢晋也意识到这点,沉默地给他顺气。
沈定安缓过了劲,抬头看自家徒弟。
谢晋此时着实狼狈,原本简单束起头发的头发散了个彻底,眼睛跟兔子似的,脸上又都是泪痕,衣领散开,脖颈处还有抓痕。
沈定安忍不住咳了咳,靠着的人瞬间又僵硬了,紧张得盯着他。
可怜兮兮的···
沈定安心下一横,伸出手臂,揽住谢晋,在他的唇上亲了亲:“把自己弄干净,睡觉。”
然后故作镇定地率先躺好。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
这一番折腾,他身上雪白单薄的里衣散乱,原本毫无血色的面颊咳出了红晕。
他的眼眸湿润,缩着脆弱的脖颈,还要用眼神催促他···
···一副求人怜爱的样子。
谢晋眸色深了许多,喉结滚了滚,狠命地用指甲顶着掌心,对上沈定安的视线,努力纯良地笑了笑,规矩地躺在了心上人身边。
长夜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