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六集
王牢头肩负着海老爷的期盼,踩着魔鬼的步伐,缓缓走到蒋千户面前,抻着脖子斜着眼,装腔作势地说道,“见赵中丞?见谭大人?赵中丞、谭大人都是裕王爷派来的,他们不向着我们海老爷,倒向着你?做梦吧!”说完用尽全力照着蒋千户的面门打出一记摆拳,可惜这次没有薅住脖领子,再加上人家事先有了防备,势大力沉的一拳竟被蒋千户低头侧身避开,王牢头一拳打空不说,还因用力过猛被闪了个趔趄,一屁股摔倒在地。海老爷见状也是一脸的嫌弃,王牢头你要想骂人就好好地骂,没事瞎扯什么裕王、谭伦、赵贞吉阿,海老爷又没让你帮他撑场面,说话荒腔走板也就算了,连打个人都特么打不中,你说还能指望你干点啥!
海老爷有些扫兴地吩咐道,“把他扶起来”,田有禄和书办把王牢头从地上架了起来,王牢头还想强行挽一把尊,抬起脚用力踹了出去,再一次被蒋千户轻松闪过。“不许胡闹,站到一边去”,海老爷其实也很无奈,已经给过王牢头机会了,关键是他不顶用阿,拳打脚踢的都被人给闪了,还嫌不够丢人嘛。“你们看看,他们逼你们放火烧牢,是不是这张字据”,海老爷边说边掏出一张字据递了过去,两位证人看了片刻,异口同声地说“回海老爷,正是”, 海老爷又让田有禄把字据拿给两位千户看。田县丞举着字据让两位千户挨个过目,徐千户先是瞄了眼字据,又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蒋千户看了半天,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杀人放火的事儿搞不定也就算了,连张纸条都特么看不住,你说还能指望你干点啥!
蒋千户摆出一副有苦难言、欲说还休的模样,垂头丧气地跪在一旁,善解人意的海老爷贴心地开口解释道,“你是在责备他,为什么当初没有保住这张字据,我现在就帮他告诉你,这个字据是当时总督衙门的亲兵亲自缴获的,再不招认,胡部堂自可亲自向朝廷奏陈此事。”字据自然是胡部堂的亲兵缴获的,可要说胡宗宪会亲自上奏朝廷,这就纯属忽悠了。话不妨说的直白些,火烧大牢是十一集的情节,这会儿第二十六集都快播完了,胡部堂要想上奏早就上奏了,借王牢头的话说就是,“胡部堂是严阁老派来的,他不向着我们郑大人、何大人,倒向着你姓海的,做梦吧!”似乎是发觉自己这回忽悠的有些过了,海老爷一拍惊堂木,紧跟着又找补了一句,“两次放走倭首井上十四郎,到底是你们自己所为,还是奉命行事?《大明律》载有明文,奉命行事者是公罪,公罪不究。”
先是私放井上十四郎,再是火烧大牢未遂,人证、物证俱全,通倭外加谋害朝廷命官,起判至少也是个满门抄斩,弄不好还得株连九族。海老爷话说的明白,如果是奉命行事,只要供出幕后主使,公罪不究;如果是自己所为,一家人至少也能混个齐齐整整,一壶浊酒喜相逢,黄泉路上手拉手,究竟何去何从,两位千户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吧。不吹不黑,两位千户能在海老爷上手撑到现在,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仁至义尽了,盗亦有道也要有个限度,趋利避害才是人之常情,这里没有什么囚徒困境,也不存在什么人性的光辉,有的只是最简单的生存本能。蒋千户只是略微楞了片刻,便毫不犹豫地说道,“属下是,是奉命行事”,“你呢”海老爷又望向了徐千户,徐千户赶紧低头答道,“是奉命行事”,早这么识相不就完事了,徐千户你说你前面那两个耳光挨的冤不冤。
两位千户既然如此识时务,下面的事儿就简单了,海老爷一本正经地问道,“奉谁的命,行什么事,蒋千户答话”,蒋千户十分配合地说道,“属下是奉了按察使何大人之命放了井上十四郎”,“因何情由,回话”海老爷又问道,“因淳安灾民不愿卖田,何大人就想坐他们一个通倭的罪,杀一儆百”,蒋千户吞吞吐吐地答道。这是连作案动机也招了,王用汲心头一松,嘴角挂着笑,下笔如有神,片刻之后两位千户在供词上画了押,踉踉跄跄地被人架了出去,海老爷连夜送走了田有禄跟王牢头,此时距天亮还剩一个时辰,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没有人知道这一晚,郑泌昌、何茂才在隔壁经历了怎样的煎熬与折磨,当然也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感受,从天堂到地狱,从满怀希望到万念俱灰,仅仅是一墙之隔、一步之遥,海老爷不仅要杀人,更要诛心。二百人的供词坐实了毁堤淹田,两位千户的供词坐实了通倭案,还直接供出了何茂才。铁证如山面前,郑、何二人被迫要去直面死亡,他们想要大声呐喊,无奈嘴里塞着抹布;他们想要拼命挣扎,却被身后的彪形大汉死死摁在原地,所有的努力终究不过是一场徒劳,那一线生机如浮光掠影般转瞬即逝,毕竟“家破人亡就该入十八层地狱,逍遥法外才能升大罗升天”,“没头脑”与“不高兴”还是步了沈一石的后尘。一代枭雄郑泌昌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末路,这只是严党崩塌前的一曲悲歌而已,至少与狱中自尽的胡宗宪相比,罪有应得的郑大人死的可是一点儿也不冤。
除了郑、何翻供的供词,海老爷手里还握着臬司衙门200人的供词,徐、蒋两千户的供词外加一份字据,把这些供词、字据装进了信封,海老爷用略显疲惫的语气对着王用汲说道,“烤漆,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送呈赵中丞,还来得及”。海老爷这边自然是来得及,关键是赵巡抚那边来不及了,赵贞吉人虽然不地道,可好歹还留了两天时间给海老爷重审,海老爷基本上就是掐着时间在审案,统共就给赵巡抚留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反应时间,即使赵贞吉有心推到重来再审一遍,时间上也绝对来不及了。现在回想起来,海老爷为何后半夜才赶到臬司衙门,明明手里攥着一大堆要命的证据,却故意装模作样地陪着郑、何以及两位千户逗了半天的闷子,犹如老猫戏鼠般地看着他们可劲儿地表演,说穿了这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直到天快亮了,才施展雷霆手段一击必杀,让两位千户签字画押,然后不慌不忙地烤上漆,再给赵贞吉送过去,这一切都是海老爷早就算计好了,这才叫真正的时间管理大师。
讲道理海老爷如果真的在乎赵贞吉的意见,就应该先把供词拿给主审官过目,征得领导同意后再封口烤漆呈报朝廷,如今海老爷却是直接把供词塞进信封烤漆,这就是故意不想让赵贞吉和谭伦看供词里的内容。当然纸肯定是包不住火的,海老爷带着王用汲在臬司衙门折腾了大半宿,这边的消息估计早就有人实时向赵巡抚汇报了,根本不用看供词,赵贞吉也能知道海老爷背着他都搞了些什么鬼。海老爷先是在信封插了根儿鸡毛,又滴了几滴蜡,然后掏出自己的印章盖了上去,王用汲见状也掏出一枚印章,却被海老爷伸手拦住,“原案是我的封印,重审当然用我的”。作为朋友,王润莲能陪自己走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再走下去怕是真的要两肋插刀了,接下来无论是龙潭虎穴还是刀山火海,海老爷都决定要独自面对了。不等王用汲说话,海老爷冲外面喊了一句,“带郑泌昌、何茂才”,抄起信封迈步便走,王用汲见状也不再坚持,只得轻叹一声也跟了出去。
重审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再来聊几句浙江的案子,无论是毁堤淹田还是通倭,案情本身并不复杂,而且动辄就是一两百人共同参与作案,人多眼杂根本无法保密,目击证人满地走,一抓就是一大把,还都愿意在供词上署名,要破这种案子简直不要太简单,别说是十几年的老刑名了,就是随便从福建南平拉个教谕过来,也能轻松破案。所以说破案的关键不在能不能,而在敢不敢,出了毁堤淹田这么耸人听闻的事儿,道长心里装的是九州万方,胡宗宪嘴里说的是河工失修,严世蕃要搞以改兼赈,张居正想要浙江乱起来,郑泌昌打算挂着织造局的灯笼去买田,何茂才又整了一出通倭案,杨金水暗地里还得了些赏赐,唯有海瑞一人想要厘清事实真相,替天行道收了那些罪魁祸首、元凶巨恶,还无辜百姓一个公道。
毁堤淹田就是大明版的《皇帝的新衣》,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圣明天子在裸奔,或选择视而不见、或选择沉默不语,更有甚者还要夸一句陛下四季常服不过八套,唯有这一套最修身,只有海老爷一人大声疾呼,“大家快来看啊,皇帝老儿没穿衣服,光着屁股满大街地丢人现眼”。旁边立刻有人站出来指责海老爷造谣、污蔑、诽谤,海老爷则是异常认真地罗列了一大堆数据,写了一篇几千字的论文,用缜密地逻辑,从多个不同的角度,严肃地论证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皇帝老儿特么的确实没穿衣服,然后皇帝老儿一气之下,就把这篇论文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