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迷蒙地睁开眼,耳边除了阿姆均匀的呼吸声,就是森林里婉转歌唱的小鸟的声音。她环视四周,是个树洞啊,想必这里就是小碧安排的住处了吧。森林还没有完全醒过来,薄雾还弥漫在其中没有散去。阿姆昨晚想必也很累吧,都没有变小就睡了。小小没有吵醒阿姆,安静地坐着,凝视着此刻懵懵懂懂的森林。
“小丫头,醒了就快走吧。”小小转头看向阿姆,这个声音并没有把阿姆吵醒。“不好意思,我的朋友还没有醒,我得等他。”小小用气声回答,虽然她连说话的是谁都不清楚。不过她猜想,肯定是这个树洞的主人,说不定是只可爱的小熊,害怕吓到自己所以躲着不出来。“等待,这个词很美好啊。”声音里带着喜悦。小小有种这个声音要给自己讲故事的直觉,忙阻止道“请您不要把阿姆吵醒了行吗,我们一会儿再聊天。”“不行,你们睡的是我的屋子,为什么不许我讲话。”这次的声音里藏着的是屋子主人有些生气的情绪。小小不太敢忤逆他,毕竟他们才是不速之客,“那我们出去聊天好吗?”小小说着就轻轻地翻过阿姆走了出去。阿姆睡的很沉,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小小站在外面,仰头看了看这棵容纳他们休息的地方,原来是森林里参天大树的树洞啊。也不知道这个树洞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小小低声询问“喂,你在哪儿啊。”没有回答,小小不解,怎么不说话了。小小忽然眼前一黑,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包裹了起来,她感觉自己似乎踩在树干上,包围着自己的似乎是树叶,待一切安静下来的时候,小小拨弄了一下四周,光透了进来,她随着光出现的地方探出了脑袋。果然自己在这棵大树的最顶端,小小向下望去,森林变得好娇小,这就是参天大树平时的视角吗?“你是树精?”“没礼貌,叫爷爷。我可大了你好几个世纪呢。”“树爷爷,您也太高大威武了吧,好帅!”“哼,这算什么。”傲娇的树爷爷虽然这样说,不过小小还是留意到这位爷爷全身的叶子都在欢快地摆动着,很开心的样子呢。
“小丫头,你和那只有些许蠢的灵兽是啥关系啊。”“阿姆不蠢,树爷爷别乱讲话呀。”“嘁,我看着他不怎么聪明。”树爷爷边说边摆弄着树枝,把枝桠全摆成向下,像是在模仿人类大拇指朝下的样子。小小哭笑不得,还怪可爱的,完全不像是活了好几个世纪的老人。“我们是朋友,所以树爷爷您别说他傻了,我的朋友怎么会傻傻的呢。”“这只灵兽和我一样运气都不错蛮。”“和您一样?”树爷爷缓慢地讲起了他的故事。
森林随着树爷爷故事的结束也彻底苏醒了,阳光普照,万物都充满了活力。小兔子在欢快地奔跑,哦不,悲伤的逃命。树爷爷把小小轻轻地放在地上,向小小挥了挥手,再见啊小丫头。
小小坐在阿姆身边,柔柔地拍了拍他,“别装睡了,起来起来。”阿姆尴尬了,变成小蚂蚁爬上了小小的肩,“你怎么知道的。”“树爷爷悄悄告诉我的,阿姆,咱们走吧。”小小和阿姆在树爷爷讲故事的时候,一个坐在高处的枝桠上,一个躺在树洞里,树爷爷讲的声音很小,他的故事只有阿姆和小小才知道。“树爷爷,打个赌吗,我觉得阿姆比你更威猛,等我玩够了,阿姆回来和你比拼,你可得等着哦。”小小站在树洞前,两只手做成喇叭状,冲这棵参天大树喊话。树爷爷不再开口说话,只是得瑟地抖了抖树叶,意为就凭他也比得上我,算是接受这个赌约了。
小小和阿姆见状便转身朝小碧他们的小屋走去。等待这个词很痛苦,却也饱含着希望。
参天大树也和人类有一段缘分。刚开始他是个酷酷的小男孩,大概是在这片复杂的森林里迷了路,但好在他误打误撞找到了树洞,受到参天大树保护的他才得以从狼这样凶猛的动物口中逃出,这个小男孩真的是酷酷的,换成别的孩子早吓哭了,他却不曾掉过一滴眼泪。大树为此很是好奇,误入这片森林的人很多,哪怕是个成人也常被吓得屁滚尿流的。也因为这样大树按耐不住开了口,这个小男孩哪怕是见识了大树讲话,大树得瑟这样的景象也不为所动。
“喂,你为什么不哭啊。”“我为什么要哭?”“你不觉得狼和老虎很可怕吗?”“挺可爱的。”“你难道不知道被他们追着跑代表着他们想吃了你吗?”“是吗,吃了我会怎么样呢?”“你会死掉!是不是很害怕啊,没事没事,威猛的大树保护你哦。”“死掉会怎么样呢。”“你就见不到你爸妈了!”“可我现在也见不到啊。”大树一时有点无语,这家庭教育是怎么回事!虽然小男孩说着自己不怕死,但大树不知道为什么恻隐之心动得都快跳出来了,死活护着他,不让他出树洞一步,连食物都是大树派遣栖息在自己树干上的鸟儿给他送去的。
也没过几天,搜救队就找到了小男孩,在走之前小男孩对大树说“其实我不是不害怕,只是我当时害怕也没什么用,害怕也不能让我找到路啊。”我们的参天大树看着男孩离开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交代让男孩常来这件事了,一想到以后就再也见不到这个酷男孩了,大树心里有些情绪舒展不开。树上的鸟儿怎么开导这位傲娇又爱得瑟的参天大树都不高兴,不高兴的后果就是疯狂掉叶子。
大概是快把自己掉秃顶了吧,森林里的原住民都很担心这位被他们视作“定海神针”的大树,却又毫无办法。一只曾给男孩投食的鸟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是找到了他,把他带到了大树面前。
“喂喂喂,你这也太夸张了,这么想我吗?”小男孩手插在裤袋里,酷酷地站在那里。“谁想你了,你们把他带来干嘛?你们这群好事的鸟!”大树用枝干指着叽叽喳喳的鸟,傲娇得不行。“就是没有你们,他也会回来看我的!”小男孩噗嗤笑了,其实本来是打算过段时间再来的,好歹等自己把跆拳道学成黑带能保护自己了再来。大树毕竟是小男孩的恩人,再怎么说也应该过来道谢的,更何况小男孩很想再在树洞里住一住。
从此以后,小男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到树洞小住,森林里的狼和老虎也不想看到大树成天的掉叶子,也不找小男孩的麻烦。只是随着小男孩慢慢地长大,间隔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甚至变成了一年,两年,大树却等的很愉快,因为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习惯性的等他回来,等他来和大树分享大树所不熟悉的人间。他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皱纹,满头的白发了,走路踉踉跄跄的,还拄着个拐杖,大树不解“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路都走不稳了,再也不是那个酷酷的你咯。”大树摇动着自己茂密的树叶,意为我还是这么威猛,甚至又长高了,我真棒。已经变老的男孩只是笑,他现在说话都很费劲了。“最近过的怎么样,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要分享给我吗。”大树见到等到的人很是开心。“我就想再来看看你,我的老朋友。”“下次我回来,咱们再来比一比谁更威猛!”他们这次聊的不久,几句话之后就又只剩下了大树一棵树。
参天大树又怎样,他不是人,男孩又从未和他讲过什么生老病死,这棵大树甚至一直以为人和动物不一样,这棵大树只知道动物会生病,会变老,会死,他一直以为人类除了会被动物咬死,会一直好好地活着。
没有动物或者植物敢告诉树爷爷真相,这个男孩早就死了,如果有轮回都不知道轮回了多少次了。毕竟当一棵树也怪孤独的,能有个念想也挺好。大树对此不以为然,只不过是等的时间久了点,虽然过程还是很痛苦,但男孩一定会回来的。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十年又是十年。大树年龄太大了,他也有点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了,有几次甚至把梦当了真,嚷嚷着男孩回来看他了。森林里的动物原住民都换了好几拨了,大树这种执念却始终没有断。
只要大树还在,只要他还清醒,他就会一直一直等着男孩回来,不管是以何种方式,只要见到了,我们可爱的树爷爷就是开心,就是得瑟。真相对这样的大树而言,毫无必要。
小小自然也知晓,小小想着反正阿姆是灵兽,又不会死掉,让大树爷爷多一层念想岂不是更好,于是才会有刚才的赌约。
[等待是个很美好的词,我还在这里等你,还有人在等我。只要有想见的人,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一切都会不负期待的。我很想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