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只身来到南天门处,四周一片云雾缭绕,面前出现一道金碧辉煌的大门,门前有两个身穿银色战甲的守卫。
他注视着那两个守卫,忽然一阵冷风吹过来,他循着风向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一个身穿银色战袍的男子出现在他眼前,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道:“大人,地府到底出了何事?”
“必安,你无需担心,我此番前来就是因为这些事情。”阎王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银色战甲的男子,此人正是五十年前位列仙班的铉安上仙,也就是地府里的七爷——谢必安。
谢必安未在升仙大会脱颖而出之前曾和范无救是一对好搭档,他们一文一武,是阎王的左膀右臂。在五十年前的那场“升仙大会”上,谢必安拔得头筹后被天启点将,一跃成为天界的武将,负责掌管天界法度。
“最近天启加强了三界防范,增派十万天兵巡视天界,涣栖山的宗主淼焱突然暴毙,他的儿子淼承继承宗主之位,不过淼承与天界的关系并不好,天启欲把涣栖山的二公主淼汐嫁给迦羽,目前正在筹备此事。”谢必安轻声说道,详细地汇报天界最近的事务。
阎王递给他一支红色的笛子,“这个笛子你应该知道如何使用,以后就用它联系我,你万万不可贸然行动。”
这支红色的笛子是地府的宝物之一,传闻是倪钰用地府惨死的上万灵魄加上曼珠沙华的花瓣炼制而成,具有非常巨大的威力。当初倪钰就是利用此物对抗封沅,致使封沅受了内伤。这个笛子既可以用来防身,也可以用来传音,只要对着笛子想着要传递给对方的话语,无论对方相距多远都会听到。
谢必安接过笛子恭敬地说:“谢大人厚爱,必安定不辱使命!”
“记着千万不能暴露身份!”阎王再次叮嘱一遍。
谢必安离开后,阎王目光狠厉地看向南天门方向,自语道:“天启,既然你如此追求权力和地位,那我就成全你!”
阎王没有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一道白影一闪而逝。
从天界到涣栖山距离最近,阎王站在一座耸入云端的山脚下。这里峰峦叠嶂,绿树成荫,一座宛如仙人脚的山峰耸入云端,在这座山峰的顶端坐落着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他飞身上去,看到大门口处站着两个守卫,款步走过去。
两个身穿黑色战甲的男子立刻拦住他,面无表情地说:“你是何人?快些报上名来,闲人不得私自擅闯!”
“地府阎王有事需要见涣栖山的宗主,可否去通报一声?”他平静地回答,表情淡然。
这时,一个身穿粉色长裙的年轻女子从里面走出来,朝这两个侍卫努努嘴,“他是何人?”
“公主,他自称地府阎王,有事要见宗主。”其中一个男子毕恭毕敬地朝女子行礼。
“你们下去吧,我带他去。”淼汐爽快地说道,朝他们挥挥手,头上的铃铛叮当作响,伴随着脚步声一深一浅,奏出一首悦耳的曲子。
“多谢公主!”阎王客气地笑道。
“不用这么客气,我在凡间里经常听见关于你的传闻,不过你本人和他们说的一点也不像,你果真是地府阎王?”淼汐疑惑地打量他。阳间对阎王的描述常是青面獠牙、面目可怖、身材魁梧的老头模样,和眼前这位俊朗的公子毫无相似之处。
“如假包换!传闻有几分可信?”他从腰间拿出地府令牌递给淼汐,朝四处看看。这座宫殿从外面看堪比南天门气派和豪华,但是里面的布局略显空旷,守卫也是寥寥无几。
“这里只是偏殿,是我母亲居住的地方,她喜欢这样的布局。”淼汐好似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阎王恍然大悟,他极少了解有关庄主夫人的传闻。
淼汐和淼承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淼汐的母亲姓穆,是个普通的凡人,也是淼焱娶得第二个妾室。由于淼焱的正牌夫人性格火辣,无法忍受丈夫同别的女人来往密切,就在生下淼承的五年后决然离去,至今下落不明。自从淼焱死后,涣栖山的庄主夫人整日以泪洗面,闭门不出,庄里的事务全部交给淼承打理。
许是淼承对生母的记忆寥寥无几,他倒是和穆夫人来往密切,对淼汐更是疼爱有加,兄妹俩感情笃深。
穿过一条五尺长廊,他们来到一处装扮华丽的宫殿里,“大哥就在里面,我先离开了,”淼汐拿出圆形的镜子递给他说:“这是图镜,能给你指引方向,以免你在这里迷路。”
“多谢公主!”他接过镜子,暗想如此宏达的宫殿内很少有守卫。一路走来,他没看到一个人影,只听到偏殿里传来声响,他躬身朝偏殿门口略施礼道:“地府阎王,有事拜见宗主!”
一个身穿棕黄色长袍的年轻男子面带倦容地从里面走出来,衣衫略显不整,敞开半个胸膛,右耳垂上戴着一条玫瑰金色的链子,炯炯有神的目光里透着疑惑,“你就是阎王,找我何事?”男子微微转动眼珠,神情凝重。
“宗主难道就是如此待客?”阎王看着男子,对方丝毫没有让他进入的意思。
淼承大笑起来,撸起袖子朝右边的椅子上一指,“请坐!”身子就全部陷入柔软的椅子里,又不自觉地把右脚伸到旁边稍矮的椅子上。既然淼承有挑战天启的勇气,想必修为高深,阎王也就不介意他如此无礼的态度。
阎王倒下一杯茶水一饮而尽,“听闻公主要嫁给天尊的大儿子,不知这其中有何缘由?”他直接开门见山,趁机观察淼承的神色。
“哼!简直痴人说梦,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怎可能拿亲妹妹以身犯险?”淼承气急败坏地说道,手中的瓷杯被他捏成碎末,手掌上却未有一丝伤痕。
“宗主打算怎么办?”阎王随意拨 弄着桌上的茶杯,此番前来就是准备拉拢淼承,毕竟他们有着共同的仇人。
“这件事就需要阎兄助我一臂之力,不知阎兄是否知道上皇族?”淼承注视着他的眼神,想看出他的心思。
“略知一二,不过早就听说他们已经消失三百万年,你从何处得知?”他不想暴露孟婆的身份,装出知之甚少的模样,饶有兴趣地看向淼承,“难道你想让我帮你找到他们的魂魄?”
淼承直起身子,大笑道:“阎兄真是神机妙算,听闻上皇族人骁勇善战,若是能加以利用,定是我们强大的后盾。”
阎王装作困惑的样子,“可是……他们的魂魄至今尚在?”
淼承摇摇头,“即使他们的魂魄能保留到现在,也是缺乏可靠的容器。家父离世前说过,如今的世上还残留着少数几个族人,若是能找到他们,再加上他们先祖的魂魄,一定能成功。”淼承的野心一览无余,眼里闪烁贪婪的光芒,“阎兄,《生死簿》可在你手里?”
“在三界内我勉强算是地府的头领,但是你也知道天启的为人,他断然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我手上。”考虑到淼承的野心,他是万万不能将《生死簿》的秘密说出来。
“我就知道那个老头不会这么容易对付,看来我们只能先拿到《生死簿》了,”淼承失望地看向他,手上的骨节因为生气而泛白,“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来的目的应该不是这个?”
阎王放下杯子自信地说:“我有一个计谋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对付天启,不过还需要你的配合。”
“阎兄有什么对策,不妨说出来听听?”淼承态度瞬间大转变,恭维而吃惊地看向他,随即警惕地说:“如今涣栖山损失惨重,我已经没有第二次机会。”
“宗主大可放心,我是你的盟友,断然不会让涣栖山陷入危险。”阎王淡然一笑,“不过这个计划的第一条就是你要帮我解救一个人。”
“什么人还需要这么麻烦?你说来听听。”淼承放下戒备,给他倒了一杯茶。
“这个人现在被关在极炎与极寒之地,只有你们涣栖山的人知道那个地方。”通过三生石他已经知道宋跖被困的地方,只是没有告诉孟婆。
淼承当然知道三界里符合这番描述的地方,“难道你说的是‘淼山’,可是那里不曾出现过外人。”
淼山是涣栖山一族的秘密试炼基地,只有得到宗主认同的十五岁以上的孩子才有资格去那里试炼。那里的环境非常恶劣,常年不是炎热就是寒冷,但对于修炼极寒与极炎之术的涣栖山族人来说就是一块宝地,不过在那里试炼成功的几率非常渺茫,淼承和淼汐就是从那个地方修炼后才获得如今的实力。
“这个人的确被关在淼山的北部,淼山环境恶劣,偶尔还会有魔族出现,恶劣的环境刚好是隐藏他踪迹的绝佳条件。”
“好吧,我愿意前往,但是你要保证让我亲手拿下天启的头颅,以报杀父之仇。”淼承眼里闪着血色,对天启的仇恨已经达到极致。
“好,一言为定。”他们碰杯为誓。
淼承离开偏殿朝门口一个侍卫交代几句就离开了涣栖山。淼汐突然出现在他身侧,“你利用我大哥?”淼汐是个烈性女子,说话总是直白而简洁。
“这是交易。”阎王把图镜还给她,“你放心,他不会出事!”
“我信你!”淼汐目光坚定,大大的眼睛里透着阴冷,和她娇小的外表极不相称。
“如果淼承和天界为敌,你作何选择?”不知为何阎王想知道淼汐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我是他唯一的家人。”淼汐转身朝大殿方向走去,单薄的背影透出独属于她的坚强。
阎王刚离开涣栖山,天启就派人带着厚重的聘礼出现在涣栖山宫殿大门口。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英俊男子客气地朝两个守卫说:“我是迦羽,这次是来向公主提亲,你们快去通报。”
一个侍卫连忙整理衣衫行礼道:“宗主有事外出,一律不再接待来客。”淼承出发前曾嘱咐过,凡是天界的人来拜访一律不得接待。
迦羽面露难色,旁边的辅臣李凡悄声在他耳边说:“大殿下,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要露宿在外?”
“我能有什么办法,人家不让进,父王又不许我们回去,照现在来看只能如此了。”迦羽无奈地耸耸肩,示意其他的侍卫找个宽敞的地方把聘礼箱子挨个放下。
李凡献计道:“大殿下,不要着急,属下去问问淼汐公主是否在府上?或许能让她通融通融。”
迦羽没反对,挪开地方让李凡去同那两名呆板的守卫交流。李凡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朝两个守卫冷哼一声道:“天界大殿下前来拜访,还不快去通报?”
“宗主有事外出,一律不见客!”另一个侍卫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态度坚决,“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请大殿下谅解。”
“我们是来向公主提亲,还请你们通融一下。”李凡依旧不依不挠。
“你们再不离开,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两个侍卫面带怒色地说道,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
迦羽朝身后的一行人挥挥手,“我们走吧!”
“大殿下,等等我呀!”李凡看着他们已经消失了身影,朝两个守门人翻了个白眼,心有怨气地叹气道:“唉!这件事真不好办啊……”
等天界一行人全都走了,其中一个瘦点的侍卫才进去通报。
淼汐正坐在一颗樱花树下喝茶,她穿着一件黄色的长裙,头发随意的披散着垂至腰际,几片粉红色的花瓣落在她的发上,更显俏皮可爱。
侍卫把刚刚迦羽来提亲的事告诉她,淼汐轻轻把右边垂下的头发拨到耳后,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淡淡地笑道:“大哥不在府中,你们就按照他的吩咐来办,不用来请示我。”
侍卫领命而去,她放下茶杯,把衣领处的花瓣弹落,“哼!事到如今,想着要拉拢?天启,你把我们涣栖山都当什么了?”她一转身,换上另一副温婉动人却略显朴素的装扮。
果然不出她所料,迦羽一行人并没有离开,他们在山脚安营扎寨。淼汐伪装成一个柔弱、惹人怜爱的凡人女子,背着一个小竹娄,假装是个采药女。她走进迦羽扎寨的营地,朝着营帐喊道:“有人吗?小女子无意冒犯,只是想要讨点水喝。”
李凡走出来,一脸嫌弃地打量她一番,指着东边的方向说:“前方不过半里有一条小溪,那里有水。”
“我现在很累,可否让我在此地休息片刻?”她露出满是划痕的双手,擦着额头的汗珠,嘴唇皲裂,样子楚楚可怜。
李凡看到她手上的伤痕,心里顿生怜悯,揭开其中一个帐篷的帘子,“进来吧!”
“多谢!”淼汐感激地道谢,把背上的竹篓放在帐篷外面。她跟着李凡走进去,里面坐着五个男人,他们纷纷朝她看过来。
李凡恭敬地对其中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说:“大殿下,这位姑娘路过讨点水喝。”
淼汐趁他们不备偷偷扔下一颗珠子,珠子滚到一个垫子下面。
李凡指着角落的一个凳子对她说:“你坐在这里。”顺便给她端来一杯茶。
“不用了,我喝完水就走。”淼汐喝完水准备朝门外走去。
“站住!”迦羽突然大喊一声,“你……”
帐篷里的人齐刷刷地晕倒在地,淼汐拍拍迦羽瘫软的身体,已经被药晕了。她得意地大笑一声,“呵呵……没想到天界的大皇子这么傻,区区‘迷魂散’就能把你们迷晕。”
阎王走进帐篷,站在她身后说:“没想到你还挺机智啊!”
淼汐转过头,看到来人是阎王,便放下戒备,悠然地渡着步子在帐篷里翻找一遍,“对我来说,能用嘴解决的事情,绝不用手。”
“现在你抓住了天界的大皇子,打算怎么处理?”
“反正他现在是人质,先把他们关起来,然后等大哥回来再商量。”淼汐打了个响指,他们身上就被捆上绳子。
“我听说这次天启派他们来向你提亲,不成功就不许他们回去,你觉得就凭他能威胁到天启?”
淼汐气急败坏地说:“没想到天启这么卑鄙,连他的儿子都利用。”她气得直跺脚。
“你应该清楚他是怎么坐上天界至尊这个宝座,怎么连这点都想不到?”阎王摇摇头,蹲下身子检查迦羽的身体,他们只是暂时中毒昏迷,并没有性命之忧,便放心了,“既然大皇子对你没有什么价值,为何不交给我来处理?”他扶起迦羽,搀扶住他的肩膀准备离开。
“等等,这些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父亲告诉我,三界之内知道上皇族被灭族真相的只有他和天启。”淼汐吃惊地看着他。淼焱在死之前,把上皇族灭族的真相告诉了淼汐和淼承。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是盟友,”阎王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转过头说:“剩下的人你就放了吧,顺便把他们中的迷香毒解了。”
淼汐急忙跟出去,已经不见阎王了。她给身中迷香毒的其他侍卫们服下解药,收起那颗珠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