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一片黑暗,没有边际的黑暗。
天泽朦胧中,听到有人在说话……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
“怜儿,你去哪……”遥远的声音传入耳际,天泽的意识渐渐清晰,为什么死亡了还有感觉?不是说仙族死了就是消失了,神仙根本不能掌控自己的生死。怜儿?怜儿是谁……
“是未怜!”天泽猛的坐了起来,发现正有个男人看着他,周围是陌生的环境。“你是谁?是你救了我?未怜是不是在这里,她在哪里?”
这个男人,正是弑生。天泽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这就想下床自己寻找,结果几乎是跌下床。
身体好像有些异样,但没有疼痛感,并且完全没有伤口!
弑生扶起天泽,自报了姓名之后说,“你的这副身体不是你原来的身体,你还需要适应。你原来的身体不能挽救,你应该明白,我想你也不会介意。”
如果挽救天泽原来的身体,那就意味着他和天律纠缠的命运还将继续,这不是天泽所乐见的。天泽死都不怕哪还会在乎一副皮囊,他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只一个劲的问弑生,未怜在哪里。
弑生告诉天泽,未怜不想见他。
天泽推开弑生飞奔而出,眼前这茂密的树林,茫茫的绿色,让天泽一阵眩晕,他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就是这种感觉,让人讨厌的感觉,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
天泽几欲崩溃,朝弑生大喊,“你为什么要救我……弑生!你是冥王,怎么也要插手别人的生死!我的死亡难道不是已经注定的吗!”
弑生站在门前看他,“你误会了,不是我救的你。”他也想不到未怜会救张天泽,更没想到她为了可以与之相配的身体,亲自收集天地精华,还只用了七天就将其凝聚成形。
弑生感叹的同时,也想说,天泽的这副身体可比他原来的不知好了多少。现在弑生的脑海里,还是未怜一救活天泽就匆忙离开的神情,也不知是心累还是身累。
忽然一阵风起,吹得绿叶沙沙作响,吹起屋旁的湖泛起层层涟漪。
天泽走到湖边,他此时的心情,是不是就像此时的湖面。他低下头去,几乎是习惯性的想要看到那张脸。水中的倒影在微微晃动着,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他急忙蹲下身去,紧盯着波纹中的脸。
也不知过去多久,天泽始终看着湖水中的脸。他十分耐心的等待着,心情诡异的变得平静,他在等待湖面静止的那一刻。他一定要等它完全静止,他才相信自己所见。
终于,天泽能完全看清楚了,不是眼花,水中的倒影……这张脸居然从未见过!
那一瞬间,天泽全都明白了。之前他隐隐察觉到的异样,原来是因为那张和未怜一样的脸,是被人施下了易容术,但是此人修为极高,所以完全没有人看破,除了未怜。
原来他从一出生就被套上了面具,难怪他这一生,活得如此的不像自己。
天泽可以猜到,害他如此的除了天律别无他人,只是为什么?他站起来想问弑生,已经转过身的动作,才进行到一半却突然停止了。
紧接着一声水响,天泽已经跳进了湖里。他看到了,好像在水中沉睡的人,是未怜,他找到她了!
未怜察觉到湖水不一样的波动,睁开眼来,正看到天泽朝她游过来,她只是看了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她在沉淀自己的心情,为什么要救这个人?她觉得她现在的这种感觉叫做后悔。
两个人的距离一点点的变近,天泽碰到了未怜的手,然后把她拽进怀里。因为他忽然很想这样做,也这样做了。
未怜慢慢睁开眼没有动,所谓的无视计策,好像对眼前这个人完全没有用。她一直在无视他,然而也一直被他无视她的无视。两个人就这样静止了一会儿,不是享受这种怀抱,而是一种,一瞬间不知如何反应的空白。
就像天泽在未怜面前自尽,她始终没有表情,其实也是因为思维的空白。
终于,未怜优先找回了思维的断点重新连接。她的身体在看不见的力道推动下开始上浮,顺带着还不肯松手的天泽一起露出水面。
“可以放开了吗?”未怜道。
此时天泽的思维也恢复了正常的运转,尽可能的掩着尴尬放开了未怜,他只觉得有股热气从脚底窜上了脑门。
未怜仍是面无表情的朝岸上移去,“看来这副身体你适应得很好,都可以游水了,你可以离开了。”天泽本跟在她后面,听到这停了下来,“张天泽已经死了,我不再是我,我不会回去天庭!”未怜闻言回头,说得斩钉截铁,“你要去哪里都与我无关。”
天泽立即上前抓着未怜的双肩,“怎么会无关,我这条命不是你救的吗?未怜,你现在成了我真正的娘亲了。”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好像找回了那几天的感觉,忘记一切烦恼只懂顽皮的少年。
也只有在未怜的身边,天泽才会拥有这种感觉。
岸上的弑生听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本是个严肃之人,但这样的情景却是从所未见,令他都忍俊不禁。未怜朝他望了一眼,后者当即止了。
未怜面无表情的拿开天泽的手,“我只不过是还给你为我所做,天律也不会再纠缠于你,我们互不相欠。”
未怜的决然,让天泽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女人远远就朝这边喊,“怜她二叔,我来买点野猪肉,明天我家的娃儿生辰。”天泽头脑转动飞快,急忙乘机转移话题,“你们在这住了很久了?”未怜嗯了一声,“几年,对凡人来说,挺长了。”
“做一个普通凡人吗?为什么?”
“闲得慌。”未怜一头扎进水里,像条鱼一样朝岸上游去。
中年女人已经走了过来,对刚上岸的未怜道,“怜儿姑娘,又戏水呢?咦,这个俏阿郎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未怜回头看了眼紧随在身后的天泽,他正在用期盼而忐忑的眼神看着她。
未怜转身进屋,脸上的水渍顺着她的下巴掉在地上,“他叫伶人,从城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