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火车窗外雨滴溅落的声音吵醒的他。凌晨两点零三分,寒意钝重的袭来,他本能的把身体缩了缩,皱眉仰头望向车顶慵懒的灯光,脑海中浮现出刚才的场景。梦魇是脑后一根锋利的针,倒下才会有隐隐的刺痛和眩晕。
车窗外倾盆大雨已经下了好些时候,粗大的雨点在厚实的玻璃上砸出一个个圆而透亮的水迹。夜色笼罩,宛若向里试探黑暗中的迷雾。雨声,躲在铁轨交接的“笃笃”声里,寂静的旅途会让人感到空荡和恐惧。
还有三个小时到丽江。确认一下自己身边的行李。也许再睡一觉就该到了吧,睡意再一次强大的笼上心头,闭上眼,他把自己关进黑暗。
这一次,他梦到她。
清晨女子,那时,他省略一切,心脏清脆的破碎,如同缠绵的音乐。他对自己说,我会用心记住一辈子。
下火车的时候同伴们都是两两一起搬的行李,只有他独自挎一个单肩包,不慌不忙。包里只有几件换洗衣服,现金,一本圣经,一张相片。
你就带这么点,真难以置信。一个同伴好奇的问他。
他微笑着点点头,略显苍白的脸上,嘴角稍微翘起就恢复到淡漠。看不出丝毫到达目的地的喜悦。导游在出口大声叫着,人山人海的火车站像个闹市,鱼目混珠的小铺,各式各样的人在这里。火车汽笛声带来这个城市的繁华,以及俗世蜷缩在喧闹里的霓虹。
这个城市经历过圣水的洗礼。天是蔚蓝澄清的,像佛祖手中的雪莲,几近透亮,照出空灵的自己。
不是她么,淡定的走过,一叶偏舟划过心湖,细碎波粼泛起涟漪。远处的雪山占据半方视线。山尖雪顶,苍白了多少年的静穆,在仰首而望的瞳孔里守望。
你就在这里长久的留下来了么。你说我的生命里注定漂泊,危险而彷徨。你又说你是留住我唯一的绳索。真的是习惯么,习惯了那个梦里你爱着我,我抱着你,是么?
有人轻轻碰了碰他的腿,打断他的思路。一个可爱的俄罗斯女孩,七八岁的年龄,活泼好动。冒失的女孩冲他善意的笑笑,调皮的吐吐舌头,躲回提着大包小包忙碌的父母身后。一对年轻的夫妇都是金黄的头发,白皙的皮肤,母亲脸上有旅途倦怠的眼圈和红晕,丈夫在对他微笑。顺手接过妻子的包,三个人的眼珠都是蓝色,如天空一样纯净的蓝。
从火车站到四方街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摇晃的大巴里载满旅客的欢笑和吵闹。他倚在窗边,路过的树木,水稻田在后退。远处的青山,隐约可以看到人家。雪山就在车的正前方,宛如镜中的世界,久久凝望看不出有靠近的征兆,永恒的距离让人悲伤。
车里的人都是来旅行的。柱着拐白发苍苍的老人,手拿零食,头转向窗外的女孩,靠在男子肩上沉睡的少妇,有卷发和朋克牛仔裤的摩登女郎。
车从沉寂的田野到繁华的市区,他始终没有在意,直到导游提醒,才拉过自己的行李走下去。
丽江的风是冰凉的,如同他的手心。湿润而特有的亚热带季风穿透轻薄的外衣,散去身上的汗腻。阳光从明朗的头顶撩过,全身毛孔就夹杂在冰与热交织的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