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老田找到了房子,在一个单位的老小区,租金二百,两室一厅。
中信将两间宿舍的钥匙都就交回了厂里,和田冰一起也搬了过去,四口人还是住在一起。
接下来的几个月,中信跟着老田搞起了装潢,住宅和店铺都有,他主要还是忙活水电,偶尔也有舞台灯光的布线。中信的吃苦耐劳令老田不得不赞叹,一人能顶三四个工人。
每天晚上,两人都会在小区里散散步。在一处花坛边,田冰突然停下脚步,捏了捏他的胳膊,立即埋怨道:“你能不能别那么拼命啊?你看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儿了。”
“我没拼命啊,最多就是干活不磨蹭而已,瘦一点不是显得更帅嘛?难道你不喜欢?”
“不喜欢,就不喜欢,我喜欢你胖一点儿,抱着暖和。”
中信微笑不语,看向那一处花坛,借着路灯那清冷的光亮,一朵硕大的月季在努力地绚丽着清凉的夜色。
田冰轻叹一声道:“你就不能学学那些工人吗?老田能给你多少钱啊!”
田冰去过工地,看着那些工人懒散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她居然也让中信向他们学习了。
“我学不来那个,我可以坐享悠闲,喝茶聊天,但干活就得踏踏实实地干,再说,老田的压力也不小啊,我是去帮忙的,又不是去赚钱的,哪能带头偷懒呢?”
“明天别去了,在家休息几天,就当陪陪我了。”
“哦?你还是直接说事儿吧。”
看着他古怪的眼神,田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看什么看,就是有事儿需要用到你这儿了!”
“说吧,我洗耳恭听。”
“文保公司那儿,有一个华侨经常过去玩儿,大家认识了之后,他想找我合作,说是事成之后给我两成的利润。”
文保公司隶属省文化厅,从事文物保护工作,经营着一个文物商店,陶吧关门后,萍姐去了文保公司,田冰经常过去玩儿,这些中信是知道的,但知夫莫若妻,田冰很在意中信的态度。
果然,不等田冰继续说下去,中信直接发道:“那人是男的女的?多大年纪?为人怎样?”
田冰没好气地回答道:“就知道你要问这些,那人是个男的,年纪比我们大不少呢,话倒是不多,我每次过去,萍姐都在的。”
“嘿嘿,现在骗子多,专骗你们这种涉世未深的傻孩子,我不是担心你嘛!”中信讪笑着打着哈哈:“说吧,具体什么事儿?”
“他说地矿厅准备搞一场大型活动,说是纪念一位古地质学家,活动需要定制一大批礼品,而且要求比较高,现在正在选型,目前交上去的方案里,有雕塑、电子产品、玻璃制品等等,他知道我是做紫砂的,想让我设计一套紫砂作品参与竞争,我就寻思着,让你帮我参考一下设计,顺便再做个方案。”
“礼品数量是多少?太少了就没什么意义了。”
“听他说,一万份左右吧。”
中信在脑海里飞速地计算了一下,按照10元利润计算,成了,田冰能赚到2万元,不成,无非就是损失点脑细胞而已。
“行,那就值得玩一把!最多就是费费脑子,几天时间就够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经过反复讨论,确定好设计方向,然后,两人各自忙活起来,田冰用紫砂打着小样,中信上网查找相关资料。
终于,赶在组委会截稿前,拿出了全套的设计稿:
一组紫砂四件套,一笔筒一笔洗一笔山一镇纸,寓意事事如意。
笔筒造型圆润挺直,上部回纹勾勒,底部矮足鼎立,筒身行书阴刻一阕西江月;笔洗方正扁长,高不盈寸,四面分列隶书七言律诗;笔山用紫砂绞泥手法制成,仿丹霞地貌;镇纸最是简单,棱角分明四壁光滑。
看着陈列在桌上的四个物件,田冰专注地看着,眼里满是自豪与喜爱:“真是不错,文气十足,含义也有了,我都舍不得送过去了。”
中信略有遗憾的说道:“说实话,还是有瑕疵的,不过,也来不及了,等回头有时间,咱们再好好做一套出来。”
“还有哪儿做得不好?你指出来,反正没有进窑烧,还是可以改的。”田冰对工艺要求颇有些苛刻,听得此言便要动手完善。
“你的手工无可挑剔,我是说这诗词,还可以再斟酌一下,另外这刻字,略显生涩啊!”
中信亦是苛求完美,话里话外透着不满,田冰并不认同:
“你是骄傲呢,还是谦虚呢?我觉得你太厉害了!就几天时间,为了一个无关的人,专门写诗填词,够难为你了。再说了,紫砂上刻字,本来就是单独的工艺,在陶都也是专人专事,你刻的已经很好了!”
“好了,别夸了,赶紧包好给送过去吧!”
中信的脸上得色弥漫,他一直都很狂傲,追求完美不过是性格使然罢了。
“你不陪我去吗?听说还要当众讲解创意!”
正在用软纸包裹作品的田冰,不免怯场了,话语中依赖之意明显,中信却是淡淡一笑,递上一个信封,那胸有成竹的气度也就差一把羽扇了。
“为夫已代你安排妥当,带上这个,大事可期。”
“这是什么呀?锦囊妙计?”
田冰接过,从信封中抽出两页纸,毛笔小楷立即跃然眼前。
“关于创意过程及意义所在,我都写好了,实在不想读,直接交上去就行了。”
“这~能行吗?”没有中信在侧,田冰依旧有些信心不足。
“什么叫能行吗?你相公我哪有不行的道理呢?你也要多经经场,我老婆一定是最棒的!”中信连调侃带加油鼓劲,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
“那行,我听你的,你在家歇着,等我的好消息!”
当晚,田冰一回来就抱住了中信,好一番温情脉脉,中信倒也不问,而是热烈地回应着,已然是沉醉了。
田冰沉不住气了,挣开他的缠绵,问道:“你咋就不急呢?”
中信坏笑着:“急什么,这才几点啊,等下还要散步去呢。”
田冰没有理会他言语中的别样意味,或许是没有听懂吧。
“什么呀,我是说,你怎么不问问结果呢?”
“你不是已经把结果告诉我了吗?”
说着,中信又牵起了她的小手,田冰略一思量,也便明白了。
“好吧,看来不用说了,走,溜达一会儿去。”
“说吧,对于过程,我还是蛮有兴趣的。”
“你咋那么讨厌呢。”
田冰嗔怪一声,掐了他一把,说道:“我没好意思当众读稿子,而是直接交上去的,你不会怪我吧?”
“怪你干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自己还不是一样吗?”
“中间那个领导还奇怪呢,可他看到稿子后,什么也没问,只说了句‘不错’,然后我就出来了。丁明,就是那个华侨,他告诉我的,说那个人就是厅长,他能说不错,基本就算定了。你说呢?”田冰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中信感叹道:“应该是的,越是大领导越不会轻易开口表态,看来,那位厅长是位大才之人啊!”
“在我心中,你才是大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