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深夜,寒意刺骨,万籁俱寂,唯有炼刀室炉火通明。
“铛……铛……”焦虎一锤一锤有节奏地敲打着刀身,这半年来每到夜深人静,他都会悄悄来到炼刀室反复锻造这套刀!
父亲的生日快到了,到时候孟玉蝶肯定会随她爹一起过来祝寿,必须在她到来之前完成这件礼物。思念化作无穷的力气,伴随着焦虎的反复捶打,刀形已经开始展现出来。
焦虎两岁时,母亲便去世了,父亲很快便娶了本地的豪门千金,家族生意很快就壮大了许多,又很快,焦虎又有了一个弟弟。自从父亲再娶,焦虎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当弟弟出生以后,焦虎仿佛就成了焦家多余的物件!
继母让焦虎跟随父亲的大徒弟浦风打铁炼刀,却让弟弟跟随父亲学习刀法。焦虎也想学刀法,但继母不许,于是焦虎便央求师傅晚上偷偷教自己刀法。在焦虎心中,整个家里,真正关心自己的只有师傅浦风一人,虽然大家都称呼自己“大公子”,但是焦虎感觉,这个称呼跟看门的“旺财”没什么区别,或者还不如旺财呢,起码每次旺财摇着尾巴在大门口迎接父母时,父母还能对旺财笑笑。
本以为今生注定会无所期待地走完这一程,可偏偏,十四岁那年开始,焦虎心里却有了想念。
那年,孟坊主带着女儿来拜访父亲,孟玉蝶独自在花丛中追着蝴蝶翩翩飞舞,虽然只有九岁,但是她长得杏脸桃腮、明眸皓齿,一帘青丝扎成两条小辫,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那一刻,焦虎发现原来世上还有这么美好的画面。
焦虎的父亲跟孟玉蝶的父亲是同门,年少时一起在炼刀大师苍梧门下学艺,出师后焦虎的父亲在老家武陵郡创立焦家刀坊,而孟玉蝶的父亲也在江陵郡创立了孟家刀坊。
焦孟两家虽然在生意上是对手,但是交情却并未受到影响,而且两家在孟玉蝶才出生时就订了儿女亲家,从此,焦家在生意上更是让着孟家。当然,跟孟玉蝶订亲的并不是焦家大公子焦虎,而且他的弟弟——焦龙。
依照礼法,应该是兄长先成家才对,不过焦虎这个兄长做的太窝囊了,继母给弟弟取名焦龙,就是为了警告他:在焦家他只能做小!
焦虎忿忿不平地敲打着已经成形的刀身,却不敢把心中的怒气发泄出来,他怕稍不注意就会毁掉这半年的心血。孟玉蝶告诉他,整个孟家刀坊都打造不出一把自己喜欢的刀,焦虎告诉她,他可以!
终于完工了,焦虎做了一套双刀。其中单刀长约三尺,碧玉包裹着刀柄,绿檀制成的刀鞘,刀形曲若蝶翼,双刀交错负于身后,如玉蝶展翅,还伴有淡淡的绿檀香。她一定会满意吧?焦虎打了个哈欠,满脸疲惫却又满心欢喜。
孟玉蝶终于来了,她满怀期待地径直冲去了焦虎的炼刀室,当焦虎把刀递到她手上时,孟玉蝶都惊呆了——如此精美的外表还伴着阵阵幽香完全融化了刀应有的冰冷跟杀气。孟家刀坊所有的炼刀师都不懂,但是焦虎懂,孟玉蝶想要的不是一把杀人的武器,而是一件精美的玩具。
她欣喜地摆弄着这件礼物:“哇!这刀柄好润,握起来好舒服啊,刀鞘好香啊,是什么木头啊?”孟玉蝶轻轻拔出刀身,“咦!这上面还有我的名字?”
“当然,它只属于你。”焦虎傻笑着看着孟玉蝶,她满意,他也就放心了!
“它有名字吗?”
“呃,这个,叫‘玉蝶双刀好不好?”焦虎愣了一下,赶紧想了个名字。
“好啊,玉蝶双刀就是我孟玉蝶的刀,虎哥哥,你以后可以带着我去行走江湖吗,我要做女侠!”
“呃,你跟龙儿订亲了,恐怕要他带你去了。”
“才不要,我不喜欢他,我就喜欢你,蝶儿长大要嫁给虎哥哥。”
焦虎听了又悲又喜,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嘿嘿……谢谢虎哥哥!”
孟玉蝶拿着刀跑去找父亲炫耀,孟坊主看着刀啧啧称叹:“焦老哥,虎儿少年可畏啊,我要是有这样的儿子就好咯!”
焦坊主听了孟坊主的话强作欢笑,夫人却直接就黑了脸,阴阳怪气地说道:“焦虎虽然会炼刀,却不会用刀,他也就是个铁匠。还是我龙儿厉害,尽得老爷真传。”
孟坊主没再多说什么,但他从此来焦家的次数明显比以前多了,而且总会不经意的夸赞焦虎,还鼓励孟玉蝶多跟焦虎玩耍,而孟玉蝶也喜欢追着焦虎嬉笑打闹,两家书信往来孟坊主也经常在信中问及焦虎近况,总之孟坊主对焦虎比自己的未来女婿上心多了。这让焦家很不爽,尤其是焦龙,他总是仗着父母宠爱故意为难哥哥。但焦虎却开始感觉生活有了期盼,他期盼着每一次孟玉蝶的到来,期盼着孟玉蝶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又突然拍他那健硕的手臂,一回头就看到孟玉蝶冲着他做鬼脸。
其实焦虎会用刀,而且是很会用。焦虎从小跟随师傅打铁炼刀,力气惊人,且每次跟师傅学习刀法时用的都是一把五尺长的重刀,一个少年挥舞着一把跟自己一样高的刀,那场面倒是非常有趣。
那天夫人说的话传到了焦虎的耳里,焦虎从此更加发奋练功了,每天夜里,他都在炼刀室门前的院子里练的大汗淋漓。
“焦虎,一个人练刀有什么意思,来跟我切磋!”不知何时,焦龙过来了,手里还拿着刀,焦虎也想知道自己实力如何,便接受了焦龙的挑战。
“我说焦虎,你去换把刀吧,你拿的重刀是练功用的,切磋用重刀能累死你!”
“不换了,我用惯了!”
“既然是切磋,难免有失手,你可小心啦!”焦龙说完便立刻起刀向焦虎砍去,他心想:焦虎用一把八十余斤的重刀,肯定速度跟不上自己,今天干脆砍伤他的右手,看他还能不能炼刀!
可他没想到焦虎很迅速就往上挥刀把自己挡了回去,焦龙还没站住身,焦虎又挥刀砍来,焦龙赶紧架刀格挡,却奈何焦虎这一刀太重,把焦龙直接压翻在地上。
焦龙躺在地上疼得使劲叫唤,焦虎没料到焦龙这么没用,赶紧过去扶他,心想:糟了,用力大了!
焦虎刚伏身去扶焦龙,却不料焦龙突然提刀向焦虎胸口刺去,焦虎赶紧一掌就拍在焦龙手腕上。这一掌,焦虎情急之下用了十成力气,把刀柄竟生生拍进了焦龙的腹部,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焦虎傻在那里,不知所措。
“焦虎,你个逆子!”
父亲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焦虎回头看着父亲冲了过来,抱起来血泊中的焦龙,大声喊叫家丁去请大夫。焦虎看着父亲血红的眼睛,感觉杀气迎面扑来,他突然冲出了家去,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反正离家越远越好!
奔逃了一晚上,焦虎又累又饿,他跑到了一个驿馆门口,看着里面吃饭的客人忍不住直咽口水,但他除了手里的一把重刀,别无所有。
“小子,你提着一把刀站在这是要打劫吗?”
“哟,还是把没开刃的重刀,你这是迷路找不着家了吧,哈哈……”
几个准备进去吃饭的刀客围着焦虎一阵取笑。焦虎没有搭理,正准备离开,其中一个刀客一把拉住焦虎说:“喂,你要能接我三招,我请你吃饭,敢不敢?”
“好!”焦虎现在就想能填饱肚子。
结果那刀客刚一刀劈来就被焦虎砍翻在地上,他同伙见状,赶紧拔刀相助,却被焦虎一刀一个,全部砍翻在地。他们爬起身来也不打了,全部拔腿跑了,剩下焦虎傻站在那里喊:“回来,还没请我吃饭呢,都回来!”
“小伙子,你进来,我请你吃饭。”
焦虎循声望去,只见一瘦脸深目的中年男子,身穿青色劲装,独坐在一角落朝他招手。先填饱肚子要紧,焦虎也不多想,就进去了。
中年男子给焦虎点了很多饭菜,也不跟他说话,任他吃饱后才问他姓名。焦虎心想焦家坊肯定在追捕自己,以前的名字肯定不宜再用,便随口编了个名字:“一刀。”
“一刀?哈哈,不错,你年纪虽小,但臂力惊人,这世上一般人还真接不住你一刀!”中年男子还想多问几句,焦虎却不再作声了:“算了,你不想说我就不多问了,你如果没地方去就跟我走吧!”
焦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中年男子带着焦虎一直往山林深处走去,一直走到日落,两人来到一座山脚下,眼前一片荒凉,只有茫茫一片比人还高的丝茅草。中年男子突然抽出腰间配刀,撩开一处草丛,居然露出一个山洞。中年男子看着焦虎,示意焦虎跟他进入。焦虎心想,反正无处可去,走一步算一步吧。
两人走过五十余丈狭长的山洞,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个横竖均百余丈的空地,被四周的火把照的暖和通明,空地四周又有很多小洞口,也不知通往何处。空地上有几个人正在练功,见到中年男子,均上前来行礼:“拜见帮主!”
中年男子看着焦虎说道:“一刀,我们这里是晦杀帮,干的都是收钱消灾的活,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帮众了!”帮主又对眼前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年轻男子说:“鬼狐,以后你带他做任务!”
“帮主,这傻大个有啥用,脚步声这么重,还没靠近人家就知道有人来了!”鬼狐搓捏着自己的小胡子,一脸不屑地打量着焦虎!
“一刀虽身形魁梧,不适合刺杀,但适合做外援,要是贴身打斗,本帮没人是他对手!”
鬼狐也不再多说,从此两人开始搭档。每月晦日,鬼狐就会带着一刀外出执行任务,每次都是鬼狐负责刺杀,一刀负责断后。鬼狐总是在成功刺杀目标后故意惊动守卫,让一刀陷入纠缠,实在让人讨厌。而到了望日,所有杀手都会回来接受帮主的论功行赏,当然,总有些人,是永远回不来的。
空闲的时间,一刀总是找一处空地,练习他的大刀。他知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如果他的刀不够快,任他力气再大,别人也能很轻松就刺杀他。鬼狐每次看到一刀练刀,就会嘲笑他:一介莽夫,永远也成不了杀手。一刀都懒得理会他,这个帮派,正经单挑一刀谁都不怕,包括帮主!
一转眼,七年过去了,这天帮主突然把所有人都召集回来:“兄弟们听着,这次我接到了我们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订单,做好了,今年大家都可以好好快活了。大家赶紧准备,明日夜晚出发江陵,这次我亲自带队!”
江陵!江陵最大的家族不就是孟家吗?这一次帮派倾巢而出,这样的阵容,十有八九是要血洗孟家刀坊了!这五年来,一刀感觉活的跟行尸走肉一样,但此时,他心里思绪万千,如果这次真的是去刺杀孟家该怎么办?一刀举起那把跟自己相依为命多年的重刀,口里喃喃道:“老伙计,该开锋了!”
一刀走出了山洞,来到一条小溪旁磨了一晚上的刀,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通过雪白的刀刃折射到一刀的眼睛时,他仿佛又看到孟玉婷正在对他嬉笑。不知道她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还认不认得自己?有没有嫁人?
其实一刀去过好几次江陵,但都没有机会去孟家刀坊看看,每次出来都是做任务,而且都跟鬼狐在一起。不过去了又怎样,只能远远看着,怎么能见得到孟玉蝶呢!
当晦杀帮在夜幕中把孟家围住时,一刀心里非常担心,虽然早有预料,但一刀多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老……老大,我们今晚要干孟家啊?我们才五十几个人,这怕是送死啊!”鬼狐战战兢兢地询问帮主。岂止是他,其它帮众也都没有底气。现在虽是晦日寅时,黑幕中伸手不见五指,但远远就能看到孟家院内灯火通明,要知道,孟家门徒善斗者可有数百人,一旦被发现,晦杀帮必被全歼!
“大伙放心,我已经打探清楚了,这次孟家门徒几乎全去都护府送货了,院内不过只有家眷家丁数十人,能打的寥寥无几。而且,这次我们有援军!”帮主显然胸有成竹,他在每个门口都埋伏了两名杀手,然后带着剩下的人偷偷翻墙入院。
鬼狐和一刀守后门,帮主交代见人就杀,雇主严令今晚孟家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我说大傻个,你跟着我就是你的福气,你看每次你都呆在最安全的位置。”鬼狐躲在一棵树后一边解手,一边拿一刀开涮。
“你真应该跟他们一起进去!”一刀的声音很冷,杀气陡然而起。
“为什么?”鬼狐一边低头穿裤子一边走了过来,完全没感觉一刀的刀已经悬在他的头顶了。
一道寒光闪过,悄无声息,鬼狐甚至还没来得及喊叫,就已经被劈成了两半。
“因为你跟我在一起,会死得最早!”
一刀从怀里拿出一副炮竹,点燃后直接从墙外扔进了院子。随着炮竹的声响,家丁都被惊动了,院内开始杀声四起。
一刀踹开后门,只见院内已经尸体狼藉,显然这些家丁不是晦杀帮的对手。一刀提起重刀就冲进人群,一挥刀就斩杀一个晦杀帮帮众,眨眼功夫就把后院几个杀手给干掉了,那几个杀手到死都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刀随手抓过身旁一个家丁就问:“孟玉蝶在哪里?”
“小……小姐在西边闺楼。”家丁被魁梧的一刀像布偶一样提在手里,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一刀放下家丁,直奔闺楼,西边杀声最盛,一刀沿路见到的晦杀帮帮众都是一刀就斩杀一个,幸存的家丁仿佛遇到了救星,都跟着一刀杀向闺楼。
当一刀赶到时,只见帮主带着十几个帮众正在围攻一男一女,那男人挥舞着一把已被鲜血染红的环首刀,拼命保护着身后那位手持双刀惊慌失措的女子。那女子所持双刀正是一刀亲手所铸的玉蝶双刀!而那女子正是他恋恋不忘的孟玉蝶!如今的她已到碧玉之年,比起七年前高了不少,更加婀娜窈窕,只是她的眼神惊恐得让一刀心痛。
一刀大怒,重刀狂舞,刀刃所向如有千钧之势,破刀断体,概不能挡;刀锋所达五尺有余,狂风催草,避犹不及。一刀身负七伤,晦杀帮却只剩下帮主还站着,但右手已经被一刀砍落在地,顷刻间,胜负已分!
帮主愤怒地盯着一刀,突然抬头怒喊:“焦坊主,为何还不动手?”话音刚落,一支长箭从帮主后背刺入,破胸而出,帮主应声倒地。
“佣金我会烧给你们的!”伴随着雄厚的喊话声,焦坊主带着浦风等弟子从窗户跃入闺楼,然后看着缩在一角的孟坊主,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
“焦卫,我早知道你心狠手辣,却不想你冷血到这个地步,师兄弟一场,居然要屠我满门!”孟坊主用刀指着焦坊主痛骂,确也无可奈何!
“父亲!师傅!”一刀忍不住喊出了声,全场突然安静了,所有人的眼光都移到了一刀身上。
“你是......焦虎?……”孟坊主疑惑着问道。
“虎哥哥!原来你还活着!”孟玉蝶惊喜不已!
“逆子!你居然还活着!浦风,你不是说你已经逼他跳崖了吗?”焦坊主也认出了焦虎,他愤怒地看向浦风,浦风不敢作答,只能跪下。当年浦风奉命抓捕焦虎,虽然辩出他逃跑的方向,却故意背道相寻,他实在不忍心把焦虎抓回焦家坊受死。
“哈哈哈!焦卫,亲生儿子你都要杀,你简直就是畜牲!”
“孟成,你是什么好东西,当年你一面答应龙儿的婚事,一面却故意让你女儿亲近焦虎,诱他们兄弟相残,这些年若不是我处处让着你,你焦家刀坊的生意能有这么兴旺吗?你才是白眼狼!”
“让着我?你也敢说?你焦卫不过是看我没有儿子,非逼着我跟你结成亲家,以后我一死,孟家的所有自然都归了你焦家!自从焦龙死后,你梦想破灭就处处与我作对,看我抢下都护府的生意更加怀恨在心,趁我坊中青壮外出送货就来屠我满门,你敢说不是?”
“是又怎样,你处处不如我,武功不行,炼刀不行,连儿子都生不出来,你赚那么多钱以后也是留给外人的,你还非要跟我抢生意,你不是自己找死吗?”
“焦卫,既然你说我不如你,今天你敢不敢跟我单打独斗,看看谁更得师傅真传?”
“好,我岂会怕你?”
两人说打就打,但师出同门,招招相近,一时难分胜负。这时焦坊主一刀横劈朝孟坊主袭来,本以为肯定会被对方化招,却不料孟坊主不挡不躲直接迎上来一刀直刺焦坊主胸口。这种以命搏命的打法几乎都是避无可避,焦坊主被刺穿了胸口,睁着眼睛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众弟子想要上前为师傅报仇却被浦风拦住了。
孟坊主也站不住身,只好跪在地上,焦坊主的刀还嵌在他的腰间,伤口的血汩汩而流,跟焦坊主的血一起染红了三尺地面。孟玉蝶冲了上去,死劲抱着孟坊主,泣不成声。
孟坊主抱住孟玉蝶,也哭了起来。他对着一刀说:“焦虎,伯父对不住你,我确实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才让玉蝶亲近你的。但是玉蝶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啊,他无数次央求我说她不喜欢焦龙,她长大后要嫁给你。如今你也无处可去了,伯父求你,帮我保护我的蝶儿,好不好啊?”
一刀含着泪水,重重地点了点头,孟坊主见他答应了,总算放心了,微笑着咽了气。其实即便孟坊主不托付于他,他也会这样做的。他转身走向浦风,“扑通”就跪了下来,一个是从小疼他的师父,一个是爱恋已久的女孩,天底下也只剩下这两个人曾真心对他好过,他不能为保护一方而去伤害另一方。
浦风转身去抱起焦坊主的尸体,对孟玉蝶说:“我这个徒弟,从来没有人好好待过他,如今只剩下你俩相依为命,请好好善待他!”说完,他看了一眼一刀,始终没有说什么,便带着众人离开了。
一刀走到孟玉蝶身边,伸出手去抚慰她,孟玉蝶因哭的厉害,整个人都在颤抖。一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静静地守护在一旁。许久,孟玉蝶渐渐停止了哭泣,大概是累得支撑不住了,倒在了一刀的怀里。
“虎哥哥,蝶儿没有亲人了,爹死了,娘也死了,蝶儿也不想活了。”孟玉蝶依然低声哽咽,她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小蝶,你还记得吗?你说你要做女侠,我一直没有忘记。好好活着,你还有我,我带你去行走江湖,好吗?”
孟玉蝶没有回答,她慢慢地睡着了。看着怀中熟睡的孟玉蝶,一刀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又流泪了。此前,一刀感觉生死没有什么不同,虽然他勤于练功,但他并不怕死。此刻,他终于渴望好好活着,他摸出怀里的金疮药,敷在自己的伤口上,他不能死,他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