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个护士推着小车进来,正准备给顾家俊打针。
“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有厕所吗?”病床上的顾家俊声音听上去非常的虚弱。
漆黑的过道里,两个警员一左一右按着顾家俊前往洗手间,来到洗手间门口,顾家俊无精打采地跟两人说:“可以给我留点私人空间吗?”两人相视一笑,没多想就同意了。
小柔在临进禁闭室前跟家里人打电话。
“他们说,顾家俊杀了人,要找我盘问一下,应该满48小时就可以放我出来了……”
“你倒是跟那些当官的说清楚啊!说清楚他们不就早点放你走咯!”
“爸,杀人啊,要死刑的!”
“死也是那个姓顾的死啊,关你什么事啊!”
“爸你先听我说!我认识的顾家俊,绝对不会杀人…我…我得帮他……”她尽量把声音控制得很小,免得让阿正听见。
“傻的啊你?怎么帮啊?我求求你不要多管闲事好不好啊?我老早就跟你说过那个什么俊不是好鸟的啦!叫你别老靠他那么近,说又不听,现在惹事了,你不活该吗你…”
对于这些陈辞滥调,她不想再听下去,只留下一句“爸,他叫顾家俊”便没好气地挂了电话。
“讲完了吗?”靠在门口的阿正轻声催促道。
“嗯。”小柔只能乖乖把手机上缴给了阿正,走了进去。
阿正微笑着接过手机,关上门,临走前看了一眼窗户里低头思考的小柔,同情,但又爱慕能助。
“上个厕所都要这么久,换我?哼,澡都洗完咯。”其中一个守卫吐槽道。
“就是,这么长的时间,换作是我啊,早都越狱咯。”
“什么?”
“怎么了?”
“原来你也不想干啦?”
“废话,谁要在这破地方受气啊。”
“跟我一样哈哈。”
“我反正是受不了那个八婆了。”
“就是啊,脾气臭的要死,还整天越级做事,我忍她很久了。”
“最关键是长得还丑,男不男女不女的。”
“不就是,唉等会,你刚刚说啥来着?”
“我说她男不男...”
“不是,你最开始说什么来着?”
“我不想干了嘛。”
“不不不,不是这句。”
“如果是我,早就越狱了?”
这话一出,这两个笨人心里终于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短暂的对视后,他们决定推门进入了厕所。
厕所里面空无一人,乌黑麻漆的洗手间里显得格外恐怖,他们一间间地踢开厕所门,却怎么也找不到顾家俊,不一会,来到了最后一道门。
两人都提高十分警惕,拿好警棍,靠近门的那个和后面那个对视之后,一脚踹开厕所门——里面只有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
正当他们困惑时,一个黑影突然从旁边窜出来,利用极其敏捷的身手快速打晕了两个什么都不会的守卫——他很聪明,先是把其中一个人推进单间里,用脚抵住门不让外面那个人进来,打倒里面那个以后再出来,解决外面那个人,然后冲出洗手间。
“黎姐...顾家俊...”
“全部人注意!立即前往增援!给我抓活的!”还没等这个可怜的手下用对讲机汇报完,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的黎姐赶紧拿起对讲机对全部人发号施令。
一个给小柔送饭的警察来到单间的门外,旁边一个同事配合地打开了门,待他进去后就把门关上了。
他慢慢走进去,把餐盘放到一边,看到这姑娘一蹶不振地坐着,眼神里没有光,他便断定这女孩子应该还挺好欺负的。
“新来的?别紧张,”他走向小柔,“刚开始都这样,”他用手搭上她的肩膀,她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让自己很不舒服,“习惯了,就没事了。”
小柔的目光尽量不与他接触。
“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他的手从肩膀一路摸到了脸蛋,“千万不要害羞啊。”
小柔忍不下去了,她抓住那人的手,眼睛紧盯着他:“请自重。”
但对方还是继续不怀好意地笑着。
两人僵持时,外面那个同事不满地用警棍敲打着铁门:“搞没搞错啊,送个饭送这么久!”
就是这一下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趁着他回头,她双手抓住他的两个手腕,同时往外翻转,往前踏一步,从座位上站起来,用双手腕把对方的下颚往上顶去,他被迫本能地往后退,小柔乘胜追击,抓住他的双手往自己方向拉,同时往他肚子踢去,这样相反的力让他受到重创,再次往后退,但毕竟还是受过一点点训练的,他向她挥去一拳,她把头往后一闪躲过了,等他另一边手挥拿起警棍挥过来时,她侧身躲过并且抓住那只手的手腕,用自己的另一只手的手腕把对方的手臂关节往下撞,巧妙地抢过了那人的棍子。
“怎么回事啊那边?”刚刚在抱怨的那个同事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看到又有人来了,她慌张地拿着棍子对着刚刚被自己抢了棍子的人,以示威胁。
“哎,不要冲动啊,那玩意有电的哇!”那人害怕了。
她不理会,对门外那个人说:“开……开门啊!”
怕伤及自己人,那人只能开了门。
“冷静点小妞儿,你不知道这玩意怎么用……”门里的那个人还试图劝她。
“要不你过来教教我?”小柔一点也不软弱,反而不知道怎么搞的让棍子通电了。
又是一脚,一个警察被顾家俊踢倒。
他一改以往手下留情的态度,像疯了一般,出手快狠准,众人都不敢上前。
被踢倒的那个警察用手势向他求饶,潜意识里基本的道德感让他没有继续打人,但目光却被那人腰间的手枪吸引住了。
“报告报告,犯人抢走了伙计的手枪,现攻击性极高,请求执行强制措施!”一个警员用对讲机向黎姐汇报。
“我说了给我留活口!”黎姐毫不含糊地命令完,迅速脱掉外套,只穿一件黑色的背心,脖子上的子弹吊坠尤为明显,她拿起属于自己的配枪,别在腰间。
不明所以的小柔一逃出过道,就看到一群警察被顾家俊打倒,再细看,打人的居然是顾家俊。
她很紧张,不知道面对这个人该做出什么反应。
然而,事实证明她多虑了,顾家俊一看到她,立刻把她粗暴地拉过来,用刚刚从警员那抢来的手枪顶着她的额头,另一只手臂勒着她的脖子,不断退后。
警察们看他手上有人质,都不敢靠的太近,双方僵持着,顾家俊知道他们看在这个女孩子在自己手上的份上不敢乱来,便快速拉着她逃出了一楼,来到地下停车库,警察依然穷追不舍。
小柔争分夺秒地跟他说:“阿俊?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什么阿俊!给我闭嘴!”
小柔心里一惊,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情况,继续说:“中……中学……的时候,你很喜欢看武侠小说,记得吗……你还说,我是梅超风,还记得吗……”
顾家俊哪有心思听她说话,但她还是坚持说下去:“我那时候跟你吵,说我为什么不是黄蓉,你说……你说我做饭很难吃,我们……我们还因为这事儿吵了架,记得吗……”她看到顾家俊眼里只有满满的杀气,没想到多年不见,眼前的顾家俊居然完全不像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
面对穷追不舍的警察,顾家俊十分果断地向他们开枪,但由于被挣扎着的小柔一直在乱晃的缘故,那几发子弹没有射到警察。
小柔眼看着顾家俊居然在伤害无辜,内心的同情心发作,她用尽最大力向顾家俊挥去几个娇弱的拳头。
顾家俊只意识到自己手里的猎物正在反抗自己,毫不犹豫地一拳朝小柔脸上砸去,再一脚正踢,小柔脆弱的身体猛地撞在身后那硬邦邦的水泥柱子上。
小柔怎么也没想到,顾家俊居然举起手枪,对准了她自己。
她不明白为什么顾家俊会变成这样,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那个七年前还跟自己有说有笑的他去哪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用伶俐的一腿踢开了顾家俊,把他踢到墙边,小柔定睛一看,眼前的黎姐正恶狠狠地盯着顾家俊。
顾家俊正要拿起掉落在地的手枪,黎姐冲过来迅速冲前去踢走它,再使出一记后身踢,顾家俊迅速低头躲过了,但紧接着,黎姐一套迅猛的擒拿手法,把顾家俊双手的关节都掰了个遍,把他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毫无还手之力,他只能勉强用两只手臂形成一个十字锁来锁住对方的脖子,打算就这样把她勒窒息,但她凶猛的狠劲让人害怕,只见她直接用大拇指那尖尖的指甲朝后往顾家俊的右眼戳去,趁顾家俊痛叫时,她用同一只手的手肘猛地往后一撞,顾家俊痛得把双手放开了几秒,就是这个空档,她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关节和手肘,身子往前稍稍一弯,就把顾家俊这个足足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重重反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不等他反应过来,又一记高抬腿,幸好顾家俊身体反应还在,马上往旁边滚去,躲过了这一腿。
他领略到了这个女人的恐怖,又看了看周围,发现警察们都快追上来了,便连忙站起身,朝一辆停在旁边的警车奔去,希望驾车逃走。
小柔心里慌得不能自已,她祈求地望着黎姐,希望她不要伤害他,但对方看都不看一眼自己。
黎姐早就死死盯住了顾家俊,她不太紧张,像是让顾家俊先跑几步,自己不紧不慢地拾起一根铁棒,随后突然一个箭步向前冲,利用两边地形跳了起来,用手中的铁棒向顾家俊砸去,却被他及时察觉到,灵活地避开了,铁棒砸到了车顶上,把车顶都砸塌了一个洞,难以想象,如果这一棒砸到人的脑袋上会怎么样。
眼看这棒子也顺带被砸歪了,黎姐索性把它扔向顾家俊,顾家俊侧头躲过,棒子砸碎了他身后的后视镜玻璃,就是他侧头躲棒的这一刹那,她立刻冲向前,一个正蹬把他踢到倒后镜那,腰骨撞到倒后镜,疼得不要不要的。
黎姐的下一招是手上的功夫,擅长这个的顾家俊终于算是接住了一次,两人随后又在车旁激烈对对打在了一起。
话说这高手过招就是不一样,黎姐每一下的攻击都狠劲十足,不像只是想要抓住他那么简单,而顾家俊虽然实力明显逊色于她,但还不至于乱了手脚,看来这肌肉记忆确实很管用,连顾家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手居然这么好。
黎姐被推开后又一拳打过来,顾家俊这次学精了,不用肉挡而是用工具,他打开车门,黎姐一拳直接把车窗穿碎,顾家俊来不及惊讶,把她的手臂抓住,往玻璃碎屑那按,一直往角落那最大的碎片拖去,她气的不得了,反抓起他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扯,同时用脚把车门向他撞去,形成一个相互的力,产生一种撕裂感,顾家俊受不了了,他用身体把车门向她的方向推去,眼看快要被车门压的她居然灵活地跳了进车里,在车里依然用一边拉他的手臂,一边踩着车门这种姿态来撕扯着顾家俊,可怜的顾家俊感觉自己的肩膀都快被扯断了,他只能顺着这股力,一个翻跟斗从刚才被打碎的车窗跳进了车内,趁她被吓一跳的空档,他把她一直扯着自己的手向上拍掉,再一个手刀砍到她脖子上,使她暂时咳嗽了几下,无暇顾及反抗。
就这样,两人一路从车外打到了车里,顾家俊看警察们已经差不多快要赶到了,赶紧从遮阳板那拿过钥匙,快速打着引擎,把汽车开走,沿途差点撞到了一些冲过来的警察。
刚刚被打到副驾驶座的黎姐还没来得及坐稳就快速掏出配枪对着顾家俊,顾家俊手疾眼快,一只手把控方向盘,另一只手立刻抓住枪口,把它调转到车顶的天窗玻璃,玻璃顿时被射穿,顾家俊马上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很有可能是想杀了自己。
黎姐又紧接着开第二枪,他又把枪口转到对方那边的副驾驶玻璃,玻璃又被射穿了。
顾家俊一边开车,避过一路上的警察,一边跟黎姐在车上大打出手,情形十分惊险,打斗中,黎姐的手枪被顾家俊打落在了主驾驶座位下。
掉了枪的黎姐用自己细长的腿把顾家俊的头踩出车窗外,另一只脚猛地踩住油门,紧接着又十分快速地用手铐把他的其中一只手拷在操纵杆上,再试图抢夺他的方向盘,看上去,她就像是想和自己同归于尽一样,但他此时也想不了那么多了,挣扎一番后,眼看自己的头就要撞到停车场的水泥柱子了,就在这生死关头,他被拷着的右手摸着摸着居然够到了她掉落的手枪,射穿了手铐,再用手枪对准了黎姐,黎姐下意识把头偏向一边,子弹射穿了黎姐那边的车门,就是这几秒钟的时间,她的视线自然而然转移到了车门的方向,顾家俊揪准时机,一脚将她连同车门一起踹下了车。
再快速把头收回来,那一刹那,前面的柱子猛地撞碎了倒后镜,刚好和顾家俊的头擦过,要是迟一秒,他必定会脑浆四溅。
但眼前又是一块墙壁,他快速把控方向盘,有惊无险地避开了那堵墙,却撞碎了左前车灯。
在地上滚了几圈的她似乎感觉不到痛感,惯性减退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开车冲出停车场门闸,再站好以握拳手势命令跟上来的手下停止追捕。回过头,看着在角落摸着伤口,无助地站着的小柔,不由得心生怜悯。
大晚上的,马路上的可见度并不高。突然,常犯的头疼又袭来了,一刹那间,他头晕目眩,只能凭感觉驾驶。恍惚中,居然开到了逆行车道上,马路上的车辆都着急地避开这辆失控的车,被一阵阵急促的喇叭声唤醒的他奋力回过神来,才发现一辆蓝色大货车正鸣着喇叭,朝自己迎面冲来。
这下,突然产生的求生本能使他快速反应过来,他连忙往另一边猛打方向盘,货车刚好和自己的车呼啸擦过,但还没来得及刹车,车子就经直撞碎了一堆施工路障,正在往一条没有完工的桥开去,工地的施工人员哪见过这阵仗,纷纷吓得四下乱逃,而更恐怖的是,前面是一个还没有铺路的断崖,顾家俊连忙尽最大力踩住刹车,汽车的轮胎卷起了巨大的灰尘,车子的速度也在慢慢降低,一阵刺耳的摩擦声过后,车子在断崖缺口悬着,摇摇欲坠。
顾家俊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处在危险之中,过了几秒,他定了定神,感觉车子正在慢慢往下坠。
他不敢多动,因为他可以感受到,哪怕只动一分一毫,车头也会随之向下弯一点点——再弯一点点,车头就快和地面的水平线垂直了。
正当他刚好够到黎姐方才掉落在车里的手枪时,车子又突然往下坠了一些。
这一刻,他来不及多想,把手枪强塞进裤袋里,踩着方向盘,用尽全身力气跳出车外。
几乎是同一时刻,车子猛地往下坠去,摔下万丈深渊,激起巨大的火花。
工地里有些胆子大的工人慢慢穿过刚刚因刹车造成的滚滚浓烟,凑上前准备看热闹,他们看到下面那辆不像样的汽车,纷纷用方言议论道那人肯定是尸骨无存了,摇了摇头,转身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