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六章:二留其一
书名:掌门过江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243字 发布时间:2022-04-12

韩代天一走,柴伯骏几人就开始处理吕大锁,韩柏松拿了根棍子,将吕大锁从床底捞了出来,吕大锁被封了穴位,自己又一夜未眠,出来时身子僵硬,神情恹恹。


众人开始办正事,韩柏松展开铁回的假皮囊,将吕大锁塞了进去,滚吧滚吧,绑成一团,让成狮拎在手中。


苏好笑道:“吕大锁身形矮小,这样一绑,谁也不知道里边装了个人。”成狮掂量着皮囊,道:“这老头没几两重。”


柴伯骏问:“大头人,这臭老头怎么处理啊?”韩柏松挑眉一笑,道:“定叫你满意。”几人收拾一番,结账离开。


成狮将吕大锁扔进车里,驾着马车前行,柴伯骏不喜欢跟吕大锁同处一车,踹了他一脚,问:“大头人,这老头什么时处理?”韩柏松道:“稍安勿躁。”


吕大锁一听,心中连连叫苦,满腹的无奈,“老子一世英名,竟栽在几个小娃娃手上。”


马蹄声响,车轮滚动,柴伯骏四人静静坐着,无人言语,吕大锁心中直打鼓,一会儿听马蹄声,一会儿数车轮声,一路提心吊胆的。柴伯骏还时不时踹他两脚,吕大锁口不能语,只能在心头骂着解恨。


马车走了一程,忽然停了下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熟悉的声响传入耳中,“韩少侠,我师父在哪里?”这是公冶昭的声音,被装在皮囊中的吕大锁忽然觉得眼前一片光明,顿时心花怒放,暗道:“要送我回尚学武馆了么?”


外边却想起了韩柏松的声音,“韩某惭愧,医术不精,未能救回吕馆主的性命,实在对不住了。”吕大锁脑中轰隆一声,如坠深渊。


苏好踹了成狮一脚,成狮的声音响彻云霄,“吕馆主已驾鹤西去,诸位节哀顺变。”这话如晴天霹雳,落入公冶昭五人耳中,五人眼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直挺挺的身子也化作了石头,泪珠刷刷往下掉。


谢昀默默流了两行泪,忽然滚在地上,嚎啕大哭,道:“师父没了,师父没了。”韩柏松微微一愣,摆出悲痛的神情,道:“那毒药极为厉害,吕馆主送到客栈时,为时已晚,韩某遗憾啊。”


柴伯骏一听“毒药”二字,顿时警惕,问:“阿灵,什么毒药?”杨霏盈伸手捂住他嘴巴,轻声吩咐,“别出声。”


公冶昭周晖跪地抹眼泪,韦晦程旷抱团大哭,谢昀还滚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路人好奇,纷纷止步,围观而来,三五成群,议论不止。


周晖抹了鼻涕眼泪,指着路人怒骂:“滚,滚开,你家没死人啊。”三个大婶儿窃窃私语,口中吐出“吕大锁”三字,韦晦一听,发疯一般追着三人打骂,“不许诋毁我师父。”


成狮乐得看戏,又钻回车中,踹了吕大锁一脚,接过苏好递来的盒子,转身交给韩柏松,韩柏松哀叹道:“铁回馆主为解毒而制毒,毒药未成,毒性极强,吕馆主断气时面目全非,为防毒性传染周遭之人,我们擅自作主,已将尸身火化。”


公冶昭五人颤巍巍接过吕大锁的骨灰盒,抱着盒子哭成一团,万分哀戚,令人动容。杨霏盈也忍不住悲伤起来,柴伯骏却冷脸不悦,催促道:“吵死了,什么时能走?”


被包裹成团的吕大锁,肚里怒火烧成团,一股股粗气从鼻孔喷出,咬牙切齿,却只能在心里怒骂:“臭小子王八蛋不要脸,老子活得好好,你们造谣欺骗。你们这五个兔崽子怎么如此好骗?为师好端端被困在车里,快上来救我啊!”


韩柏松瞅着五人哭了一轮,打湿了五片衣衫,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急忙喊住,递过几张银票递,道:“吕馆主临终交代,将他一生积攒的钱财交与你们五人,重新修葺尚学武馆,不求辉煌荣耀,但求你们五人安康一生,切记莫惹事端。记住在门口多种几棵樟树,待樟树亭亭如盖,他老人家的魂魄归来探望,也能有枝可依。”


公冶昭五人抽抽搭搭地哭,已哭花了脸,哀哀戚戚,杨霏盈轻声道:“韩大哥真是能说会道啊!”苏好抿嘴轻笑,心里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成狮瞅了瞅柴伯骏,摇头暗道:“这愣头呆瓜只能动手,不能开口。”韩柏松忽然掏出一把珍珠,送到五人怀中,道:“柴掌门心急救人,火烧尚学武馆,实属无奈,他也深感愧疚,如今奉上几颗小珠子,权当赔礼。”


柴伯骏摸了摸口袋,怒由心生,他豁然起身,要去抢回珍珠,杨霏盈急忙拦下,柴伯骏愤然道:“阿灵,他拿我珍珠。”


杨霏盈捂住他嘴巴,轻声道:“咱们一路走来,吃饭住客栈大多是韩大哥出的银子。”柴伯骏鹰眼转了几下,好像有道理,便乖乖坐下。


公冶昭抱着吕大锁骨灰,周晖收了银票,程旷接了珍珠,韦晦、谢昀抹着眼泪,口中不停喊着“师父”,韩柏松好言宽慰,他五人恍若未闻,转身离去,五个背影,一前一后,颇是落寞颓丧。


杨霏盈眼眶微红,叹道:“这五人和吕大锁倒是师徒情深啊。”韩柏松颇有深意地瞅了成狮一眼,道:“他们五人虽资质平淡,却是好弟子啊。”


成狮“哼哼”两声,扬鞭催马,驾车启程,柴伯骏忽然发问:“大头人,你怎么知道那老头要种樟树?”韩柏松哈哈大笑,道:“我信口胡诌的!”


苏好噗嗤一笑,见杨霏盈动手解包袱,她问道:“盈儿,你做什么?”杨霏盈道:“吕大锁没被毒死,可别闷死了。”包袱解开,露出吕大锁的脑袋,只见他一张老脸,干枯哀戚,泪流满面,杨霏盈奇道:“你哭什么?”


吕大锁满目委屈,吸了吸鼻子,杨霏盈秀手拂出,解开他哑穴,吕大锁心头仿佛被蚂蚁噬咬,万般难受,骂道:“你们不讲道义,骗我徒儿。”


韩柏松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骂道:“你奶奶的吕大锁,你假扮铁回,哄骗我叔叔,你讲道义?我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都是跟你学的。”


吕大锁扯开嗓子,嚎啕大哭,哭声时而似猿啼,时而似鸭叫,又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他嚎哭了一路。苏好耳朵里似有蜜蜂嗡嗡叫,心烦意乱,柴伯骏一拳头打下,喝道:“不许哭,吵死人了。”


吕大锁振振有词地驳斥,道:“我死了,我给自己哭丧。”韩柏松心情大好,悠哉说道:“吕大锁死了,铁回还活着!”


“呸……”吕大锁吹掉嘴上的鼻涕,道,“铁回算个什么东西,老子无聊闷得慌,才变个铁回出来,自己跟自己玩玩。”他叹了口气,忽然变得哀伤委屈,“可惜玩大了,真大圣竟被六耳猕猴取代。”


韩柏松拍着他脸上的鸡皮,乐道:“前时因,今日果,夜路走多总会遇到鬼!”他话一出口,突觉不对劲,“呸呸”几声,才道:“隆城已无吕大锁,你想做什么人啊?”


吕大锁板起一张瘦脸,骂骂咧咧道:“铁回那厮整日板着一张臭脸,端着师威,对弟子冷淡严格,老子就看不惯他。”


除了柴伯骏冷眼旁观,淡然不语,其余三人满腔惊讶,苏好奇道:“铁回什么模样、什么作风,也是你假扮的,你骂他不是骂你自己么?”


吕大锁冷哼道:“他是他,我是我。”韩柏松笑道:“你分得倒清楚,披上羊皮就变羊。”他使了个眼色,杨霏盈便挥出秀手,解开了吕大锁穴位。


吕大锁抖了两下,跳出铁回的包袱,眉开眼笑地伸展腰骨,苏好说道:“你纵然不喜,也只有铁回这一条路了!”


柴伯骏不喜欢吕大锁,跟他同坐一车许久,已是极为不耐烦,大喝一声:“停车,让他下去。”他声如洪钟,吓得成狮一哆嗦,猛的勒马停车。


吕大锁才一惊,柴伯骏已打开车门,一手拎人一手抓包,齐齐丢出车外,吕大锁落在地上滚了几圈,脑袋“咕咚”一声磕在一块石头上,他捂着脑门站起来,气哼哼骂道:“你身为掌门,竟无半点掌门的气度风范。”


韩柏松指着地上的假皮囊,催促道:“铁馆主,你该回扬威武馆了!”吕大锁满脸不情愿,小鸡眼一眨一眨的,一动不动。


韩柏松跳下车,提着他耳朵,吩咐道:“小爷日后成亲,叔叔必定送请柬给你,你若敢上银龙山庄,小爷就在大婚之前添点其他的红色。阿好,你可同意啊?”他猝不及防的一问,苏好微微惊讶,脸泛浅红,道:“我……随……随你的意。”


吕大锁道:“你既不喜欢铁回,我做回吕大锁便是了。”成狮朗声道:“吕大锁死了,被烧成了灰,铁馆主请吧!”吕大锁左瞅右看,迟迟不动手,柴伯骏早已不耐烦,黑影一晃,大瀛爪扫出,抓起铁回的假皮囊和衣衫,一把抖来,左手抓起吕大锁的左脚就往里塞,喊道:“成二,过来帮忙。”


成狮真是乐意至极,师徒二人席地而坐,双双扯住了吕大锁的左右脚。吕大锁被柴伯骏师徒二人扒出皮囊的情形历历在目,他打心底里发怵呀,顿时哇哇大喊:“住手,住手,快住手。”师徒两人不管不顾,还似乎饶有兴致。


吕大锁急忙向韩苏杨三人求救,“救命救命。”初见此状,韩苏二人倒是一惊,韩柏松很快笑道:“大黑影,仔细点,腿别装歪了。”他跃跃欲试,还要上前帮忙,吕大锁吓得脸色铁青,左蹬右踹,哀嚎连连,柴伯骏好不耐烦,道:“阿灵,封了他穴位。”


穴位被封的滋味不好受,吕大锁一听,吓得乖乖住嘴,两眼泪汪汪,闪着万般的委屈。杨霏盈瞧他乖了,便不拂穴,和苏好驻足观看。


成狮摆弄右脚,嘀咕道:“这脚装不进啊。”成狮猛地用力一塞,只听“咔擦”一声,吕大锁哀嚎顿起,喊道:“疼,疼,腿要断了。”


成狮抽出右腿,道:“没断啊。”柴伯骏左弄右弄,竟误打误撞把左脚塞进去了,他又惊又喜,十分得意,道:“阿灵,我装进去了。”


柴伯骏瞧成狮动作慢,一把夺过吕大锁的右腿,随意一套,竟也装好了,如此一来,下半截身子已然套好,他又催促,“大头人,你快点啊。”


韩柏松第一次摆弄这副假皮囊,一时找不到法子,他抓着两条手臂随意乱捅,吕大锁大哭哀求:“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杨霏盈苏好摇头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吕大锁哭得伤心委屈,道:“我又不是神仙,怎能料到会有今日?”他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任由三人摆弄,一副为人鱼肉之感。


柴伯骏成狮接过吕大锁的双手,片刻就装好,韩柏松道:“大黑影,扶起来瞧瞧。”柴伯骏探手一抓,拎起吕大锁,杨霏盈苏好“噗嗤”一声笑出声。


铁回本是身形高大魁梧,透着正气,如今的模样,两腿长短不一,腰部松垮一大半,胳膊歪歪扭扭,脖子上顶着吕大锁的老脸,委屈皱巴,活脱脱四不像。


柴伯骏也十分不满意,眉头一皱,挥出劲骨拳,又打了吕大锁一拳头,吕大锁心头一凉,道:“不劳诸位了,我自己变回铁回。”柴伯骏喝道:“快点。”


吕大锁不敢推脱,他脱下假皮囊,柴伯骏一声怒吼:“穿上。”他浑身一哆嗦,转了身子背对众人,麻利地套上了假皮囊,伸手蹬脚,拍拍打打,立即变成高大魁梧的铁回身形。


只是铁回的身子,吕大锁的头,依旧扎眼,韩柏松催道:“把脸也变了。”吕大锁一屁股坐地上,委屈说道:“老子不愿一辈子当铁回。”


苏好反驳道:“你不想当铁回,为什么弄出个铁回来?”韩柏松悠悠说道:“吕大锁已经死了,此事怕是传遍了整个隆城,你不想当铁回也随你,但做事当有始有终,扬威武馆那数百弟子也当安置妥当!”


韩柏松脸色一凛,端出十分的严肃,字正腔圆,道:“柴掌门一行离开之后,铁馆主无故失踪,此等大事,你想赖在双阴山和银龙山庄头上?扬威武馆虽不是江湖门派,但这等说不清道不明之事,于双阴山与银龙山庄的名声,终究不好。”


苏好也补了一句,“你种下什么因,如今便要食什么果。”“诸事了结,你若不想当铁回,没人阻拦,最好在小爷大婚之前,也让铁回消失。”韩柏松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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