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差点就报复成功了。
挨了赫连贺不少巴掌的雷彻心有不甘。
“问你个问题。”
“什么。”
“我突然发现这么大一个金水门居然找不出一个靠谱的人维持秩序，怎么办？”
记得他们以前讨论过这个问题，赫连贺似乎打算选他哥来着，但是事后雷彻觉得也不太靠谱，郭文天不像是那种圆滑的人，心思看起来也不多在治理门派上，对于需要好好整顿的金水门，显然不是合适的人选。
其实雷彻并不觉得赫连贺有什么不好，他对自己太没自信了，古往今来那么多王侯将相，正统的有几个？哪怕来路不明，都能有法子给他整个名分，赫连贺怎么就不行了？
嗯，就是得多练习练习，起码不能再像这个土匪样。
“我一直在想，你怎么就觉得自己不行了？”
赫连贺皱眉，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当然不行，我是半妖，半妖怎么能当掌门呢？”
“我就奇了怪了，你这些想法都是哪里来的？”
雷彻一下站起来，掰着指头给他算——现在可明白这小子为什么一直不乐意当这个掌门，他有些想法僵化的和他的头脑完全不符！
“什么怎么来的……”
就像那天赫连贺和他举例说明自己为什么不能当掌门一样，雷彻偏要证明他可以。
为什么不呢？雷彻确实有自己的私心，他需要强大的，可以信任的靠山，但是就算没有这些因素，看着一个本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走上正轨的人，放弃自己的路，这就是正确的吗？
他不管什么正确错误的，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在雷彻看来，赫连贺太有做掌门的资本了。
“——首先是名分，你说自己是半妖，但是你还说过自己是赫连青志大人的孩子啊，况且你爹和你娘还是光明正大的恋爱，这存在什么问题吗？不存在，凭什么半妖就不能当掌门？这可是妥妥的歧视啊，歧视！”
“嗤。”
“你别笑，我和你说正经的——你想，女皇手下都能有蜀祝这样的妖怪军队，说明大兴国是承认妖怪的地位的，那你上位不就顺应了她的想法吗？女皇这关过了，再者你父亲对门派的人都很好，再这么诬陷也是因为单杰的缘故，等你把单杰乱拳打死，他们还会说吗？不会了吧，你就是你父亲的孩子，是伟大之人的亲生子嗣，门派里的人脑子被浆糊糊住了不挺你？”
一提到门派里的那些人，赫连贺的表情就明显的不悦起来。
“……我也不想当他们的掌门。”
“但是赫连贺，你仔细想想，这世上的人不就是如此吗？”
雷彻站在他面前，表情凝重。
“有的人就是这样，就算你父亲给了他们自由也没用，奴性是骨子里的，就算是你父亲改变了环境，只要你父亲势弱，他们就还是渴望强大主人的统治，这世上很多人就是这样，但是不代表其他人也是如此吧？”
……的确，他听哥说过，那年的事情发生时，有很多人与父亲站在了一起，但是他们之后就被单杰处理掉了，这件事当时在门派之间闹得沸沸扬扬，甚至一向和金水门关系不好的永梦潭也有一些弟子对这样的做法表示不满。
但是最后他们都沉默不语。
按理来说，赫连贺在中门，在边境的存活概率是极其小的，甚至等于零，但是每年在经过这些门派的时候，他独自一人在树上睡着，醒来时树下总会出现一些食物。
他们的声音和力量都太小了，但是隐隐约约的恨还埋在心底，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帮助当时连名字都不被人知晓的赫连贺。
雷彻说的没错，有的人就是这样，奴性还是别的什么性扎根在骨血里，一个人两个人，甚至一个时代都是改变不了他们的，阿爹当时比赫连贺更清楚这件事。
但是，像雷彻说的一样，这世上还有其他人，知晓了自由为何物，明摆了真相，即使暂时沉默，也保留一点信义在心中。
【人和其他生灵不同，不在于我们更聪明，而是在于我们愿意为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牺牲。】
这是父亲的告诫。
门派里有各种人，有自私的人，有事不关己的人，有以伤害凌虐他人为乐的人，但是也有善良的人，遵守道义的人。
要为了那些人，放弃这些人吗？放弃他父亲曾经努力过的成果吗？
赫连贺握拳。
绝对不行，那是父亲坚持一生，甚至为之献出生命的成果。
死也不能。
“你看来明白了。”
“嗯。”
赫连贺第一次，开始思考一种可能性。
他可以成为掌门，接替父亲的事业吗？去为父亲创造出来的东西献出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