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的一声爆响,一个炮竹在㚘神庙的院落一角炸响。
“啊——!”一声愤怒的叫喊,也随之响起。
大家都被惊动了,纷纷走出房门,寻声而去。
只见茅房之外,一个肥胖的厨子狼狈地,气急败坏地叉着腿地跑了出来。
“是谁,出来,不要让我抓到你……!”
胖子气势汹汹。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哄堂大笑。
每个看到他的人情不自禁地大笑出声,有人甚至笑到满地打滚。
这不以怪他们,因为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搞笑了。
胖子一手提着裤子,裤子却只遮着前面,一转身就露出了又肥又白的大屁股。
大大的屁股上,还镶嵌着星星点点的,金光灿烂的,呈现出飞溅状的,已经飞翔过,现在不能再飞翔的飞翔!
甚至,有眼尖的人,还看到飞翔里还躲着几只懵逼的蛆虫。它们在不知所措地扭动着身子。
“哈哈哈!”
快乐最会感染,起来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笑倒在地,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
只有左安没有笑,因为这正是他搞出来的事情。
此刻的他,正脱光了衣服,钻进了一条水沟里。
这条水沟很窄,也不干净,但它能通往墙外。
㚘神庙对靓囝们的管理十分严格,并不允许随意外出。
左安早有预谋,因此找到了一个漏洞,那就是一条排水沟。
这条水沟不宽,勉强容得下一个八岁的小男孩。只不过水沟很脏,强行通过一定会弄得全身泥水。因此,左安脱光了衣裳。
院子里人多,正常情况下,左安无法做到不被人看到。所以,他往茅房里投了一颗炮竹。
果然,它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趁着没人注意,左安悄咪咪地钻过了围墙,顺利地来到了墙外。
侧耳细听,昙城首富徐家地车队,已经来到了㚘神庙门口。
这正是他出来的目的。
在这之前,他通过将阳燧镜扣在地上,再施展“伏地听声”的手段,顺利地监听到了徐家车队的到来。
本就听力卓绝,再加上“伏地听声”,车队远在几里之外,就已经被他发现。
“阿福,你抱我过去,地上有土……!”
出了围墙,在一片嘈杂的声音中,左安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个小孩的声音。
这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的声音,左安的耳朵一动,基本断定这就是他今天的目标:昙城首富徐家的五少爷徐之远。
通过金大发,左安了解到了关于徐家的许多信息。
比如徐家今天会带五少爷徐之远前来,比如徐之远今年十一岁,比如他虽然排行第五,却是唯二的少爷,唯一的小少爷,极其受宠。
穿好衣裳,计算好时间,左安埋伏在了一个拐角的地方。
当徐家一行人正在缓步前行的时候,左安拿着一个小巧的竹蜻蜓快速冲了过去。
“啊呀!”
在他的刻意计算之下,左安与徐之远正好撞个正着。
两人同时后退。
“谁人啊,没生眼睛吗?”
徐之远显然恼怒,边退边骂。
“哎呀,你把我的笔蜻蜓撞坏啦!”
左安毫不示弱。
他手中的竹蜻蜓被甩到了墙上,摔得四分五裂。
“哇,好漂亮的弟弟哦!”
这时,徐之远看清了左安的长相,发出一声惊叹。
紧接着,他开始伸手呼唤他的父亲:
“阿爹,阿爹,你快过来。这里有个小弟弟,长得好漂亮,快点帮我买下他……!”
左安听得眼睛都快突了出来。
“这里的小子都这么直接吗,哪有人一见面就要买人家的……?”
左安简直要无语了。
不过,惊讶归惊讶,对于徐子远的表现,左安还是感到惊喜。
他今日的打算,其实不过是想在徐家人眼前露个脸,留下个深刻的印象,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
没想到,刚一露面,机会就主动送上门来。
他之所以找上他们,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把自己卖了。现在,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地快,就连最难开口的卖身,对方都主动替他说了。
“你们才是卖的,我不是卖的,你们也买不起我——!”
左安欲擒故纵,尖叫了起来。
“你乱说,这天下就没有我徐之远买不起的东西——!”
徐之远似乎被左安给刺激到了,口气惊人。
“唉,儿子,不敢这样说话哦!”
徐之远的父亲徐利亨走了过来。
“阿爹,这个弟弟又漂亮又好玩,俺人把他搬家里去吧!”
徐之远的声音里充满了意外的欣喜,就像发现了一个极漂亮的玩具。
左安并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却被第一人称“俺人”给吸引了。
做为第一人称,“俺”字在中原地区常用。但左安知道,门虫北的方言中,第一人称用的也是“俺”。
这是因为,历史上饱受战乱之苦的中原人,曾多次大规模南迁。他们将自己的语言习惯,也带入了门虫国的方言之中。
“俺人”,其实就是“俺们”的意思。
“小孩,你是哪里的?”
徐利亨的声音里透着疑惑。
在这样一个地方,出现这样一个小孩,他不得不往靓囝方面去想。
他问的虽然看似左安,其实却是身旁㚘神庙的庙祝。
“这是院里的靓囝,不知道怎么回事,跑了一个出来!”
庙祝急忙解释道。
别地方的靓囝,他或许不认识。但左安是剑州的,昨天下午刚到,他有印象。
“儿子,别闹,听见没有,这是我们的靓囝!”
左安听出了徐利亨声音中的为难。
他知道,行有行规。而关于靓囝的一条行规那就是,飞仙童大比的结果未出之前禁止买卖。
淘汰的靓囝或表演过后的飞仙童,他们都不管。但正在参加大比或表演的靓囝是绝对不允许买卖的,否则就是与整个昙城为难。
徐家是九指山㚘神庙庙会的第二大股东,自然没有带头破坏规矩的道理。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他……!”
徐之远撒着娇,闹了起来。
左安的心里乐开了花,这真是他想都想不到的惊喜。
“就是,我是不卖的。不过,你要是能够帮我,我就把自己送给你!”
左安冲着徐之远抛出了自己的诱饵。
“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什么事情都能办得到……!”
徐之远的口气似乎一直很狂。
“呜,呜,我的阿爸病了,他快要死了,你能帮帮他吗?”
左安的眼睛忽然红了,眼泪吧嗒啪嗒地往下掉。
“没有问题,包在我身上了。我家有最好的大夫,他要厉害了,什么病都以治……!”
徐之远虽然打着包票,却也知道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于是将眼光投向了自己的父亲。
“小孩,你别哭。来,来跟我说说你们家是怎么一回事啊……?”
徐利亨将左安招呼到了身前。
“是这样子的,我爹不小心中毒了……。”
左安抓紧机会,细细地描述了起来。
“财主老爷,求求你救救我爹爹。只要你能救我爹爹,我就免费给你们家当奴才,做牛做马报答你……。”
左安适时做出了自己的承诺。
“真的吗,那我们可就说好了!”
徐之远也接过了话头。
“真的,我不骗你!不过我要是当上飞仙童的话,可能要等到明年表演以后才能去你们家!”
左安替徐利亨考虑,主动说明了情况。
“没有问题啊,我可以等你!”
“那我们拉勾!”
“拉勾!”
“拉勾上调,一百年,不许变!”
“拉勾上调,一百年,不许变!”
两个小孩,手勾着手,尾指互钩,拇指相按,许下了一个约定。
“阿爹,你快救救他的阿爸吧!”
拉勾之后,徐之远不忘催促他的老爹徐利亨。
“管家,过来!”
徐利亨微微一笑,伸手召来了他的管家。
“老爷,我在呢!”
管家一直就在身边。
“刚才他说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回老爷,奴才听见了!”
“那你带上银票,挑一匹快马,现在就去枙城一趟吧……!”
“是,老爷,我现在就去!”
管家领命,迅速离去。
“谢谢老爷,大恩大德,永不相忘!”
“哈哈,好个聪明伶俐的囝子!不过,你不要谢我,你要谢的人是他!”
徐利亨似乎心情很好,哈哈大笑,还不忘指了指他的儿子徐之远。
“谢谢少爷,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不用你报答,你以后来我的家里,好好当我的书童就可以了!”
“是,我一定会的!”
左安的心里真是乐开了花。他没有想到,事情解决得如此容易。
其实,说到底,这仍然是一桩交易,一个买卖。不过,明面上谁也不能这么说。
徐家出钱,那不是买人,而是救人。
而且慈悲为怀,想要救人的是徐家小小年纪的少爷徐之远。
五百两银子,对于普通人确实很多,但对于一城首富,实在是不值一提。而且,这个银子花得极值。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人救下来了,徐家不仅积德,还能搏个慈善的好名声。尤其出手相救的,还是个十岁的小男孩,更是容易得到宣扬。
不仅如此,这五百两银子,还买下了左案。以左案目前的状况,成为飞仙童的概率极高。他一旦成为飞仙童,这点银子可就占了便宜。
最为关键的是,这桩交易一点也不触犯行规,而且还满足了徐子元的心愿,可以说是两全其美。
“徐老爷,您这没事了吧?”
一旁的庙祝看出事情告一段落,急忙插话道。
“没事了,你把他带回去吧!”
徐利亨知道庙祝的意思,直接回答道。
“那我们走吧,你爹那边要是有结果了,我会通知你的!”
庙祝牵起了左安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