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张氏一方势力被铲除殆尽,张太后因私造兵符被贬为庶民,幽居寿安宫,无召不得觐见。其心腹魏闵与地方官员私相授受,强买土地,搜刮民脂民膏,数罪并罚,施以死刑以正朝纲。
在忠孝面前,白乾选择了前者。
听说魏闵不服,当朝辩解欲为自己脱罪,结果被十余名官员反驳弹劾,弹劾队伍中尤其刘云鹤最为出彩。一人难敌众口,当即气血攻心一口老血喷出来,实在精彩。
……
“小姐,梁王殿下又来了。”管家作揖,踌躇为难。
手中笔一顿,宣纸上多了许多刺眼的墨点。
堂堂一个皇子已被我拒之门外几十次。这一月我闭门不出,他便日日前来,被管家婉言拒客后再离开,第二日又如期而至。周而复始一整月,这般执着不知究竟为了什么。
“小姐……”见我出神,管家轻声唤我一声。
“罢了,”我放下笔:“我去迎他。”
白昭看上去有些疲倦,一见开门的是我,布满血丝的双眸突然有了光彩,他小心翼翼走近我,声音有些颤:“我,来看看你……”
我作揖客套道:“有劳殿下记挂,臣女不胜感激。”
“寄灵,跟我回去好不好?”他声音极轻,克制心中的紧张。
“臣女的家在此,我哪也不去。”我不去看他,一遍遍想着如何说或者做才能令他难堪,疏解我心底的难过。
他无奈又自责道:“我知道你怪我,但你不能不信我。即便你怪我恨我,也该给我个弥补的机会。”
“如何弥补?把爹还我?”我冷声道。
“你明知不能……”白昭低喃。
“如此,殿下打算如何弥补呢?”我歪头望向他。
“只要你开口,我一定答应。”他恳切地看着我。
沉默……沉默……
“殿下既觉得内疚,不如娶了我。”鬼使神差,又蓄谋已久。
“你说什么?”许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蹙眉问道。
“怎么,殿下不是觉得有愧于我爹么?既然有愧,便娶了他女儿用余生补偿,不好吗?”我故作轻松,心早已窒息般疼痛。
“你认真的?”他正色道。
“再认真不过。”我对上他复杂的眸,不悲不喜。
“好。”他痛快答应,不追问不质疑。
“殿下答应得这么痛快,莫不是忘记自己有位明媒正娶的王妃了?”我含泪讽刺。
“本王是王爷,本王说了算。本王这就进宫请旨,定会给你个体面的婚礼。”他看着我,眼中有晶莹的东西,想必不是泪。
“何时成亲?”我问。
“最晚三日,我亲自迎娶你进王府。”他始终看着我,试图望穿我的心。
“臣女恭候殿下。”我颔首,一字一顿道。
白昭走后,在管家呆滞的注视下,我面无表情地将满府白绫和纸灯笼一根一根扯下扔进火堆。最后冷笑几声,笑着笑着,笑出满脸泪水。管家莫不是以为我疯了?呵呵……不疯,怎么报复?
张太后罪有应得,可魏罗漪就能置身事外了么?她不能。
披麻戴孝有何用?风光厚葬有何用?身后正名有何用?左右人都没了,还在乎这些虚名不成?我要抢走她的丈夫,她的位置,然后折磨她,这样才能令我的伤痛有一星半点的缓解。
如今唯一能抓住的便是他对我那丝不知会持续到何时的愧疚……
利用它。
翌日一早,宫中圣旨便如期而至,随之而来还有堆积如山的聘礼,不过一个侧王妃而已,竟也有这般排场。
三日后,白昭带着迎亲队伍出现在寄府。一身刺眼鲜红与不日前寄府满府的惨白对比鲜明。
换喜服梳头妆,从前最憧憬期待的时刻,如今成了我埋葬自己的日子。
马车沉重前行,渐渐远离寄府,穿过热闹长街,走过条条大路。
我听见有人说:“寄将军才走了不到一个月尸骨未寒啊,女儿便嫁了人,如此不孝,简直家门不幸啊……”
胡说!我爹分明已走了一个月余五日。
“听说此女自幼叛逆难训,早年私自离府一走便是十来年,与寄将军哪有什么父女之情?”
“唉,寄将军真是可怜!”
胡说,我才没有叛逆难训,我离家六年。
“听说此女出生时寄夫人难产而亡,如今寄将军又横死钦天监,说不定此女乃煞星降世!”
胡说……我才没有克死爹娘……我没有……
好冷!
这便是人言可畏么?这便是不用刀剑便能杀人于无形的人心么?我爹终其一生守护着的所谓手无寸铁的平民们,出奇一致地将挠头指向他的女儿。
“别听,别想。”白昭握住我的手,将我的头按在他怀中,顺势捂住我的耳。
“无论你做什么,也会有人质疑。质疑的声音无处不在,杀不尽斩不完,倒不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放自己一条生路。”白昭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地舒服,听者却早已不是从前的心境。
放不了了,自将满府白绫烧尽那一刻,我便再也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