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画
四月五,辰时。
忘忧客栈雅间。
古楼倚在窗边,独自斟饮,淡漠地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料是小二送来糕点。
来者放下托盘。
古楼扫了一眼,却并非意料中的小二。
那人身着一袭道袍,样貌端正,约莫而立之年。
“何事?”纵然古楼不带情绪,可语气里的淡淡杀气却隐藏不住。
常年征战沙场的人,身上的戾气难消。
道士泰然自若,很是自然地坐下,为自己添了杯茶。
“莫急莫急,贫道带来的东西,将军一定满意。”道士抿了一口茶,勉强入口,放下茶杯,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卷轴。
古楼全程没有动作,只有衣服下紧绷的肌肉知道,但凡眼前之人有异动,他必能在第一时间将此人拿下。
“唔?好吧。”道士解开卷轴上的细绳,摊开的一角露出鲜血般的红色。“此图名曰,清、明、上、河、图。”说到画的名字,道士一字一顿。
古楼心中警铃大作,那心悸的感觉又出现了。夺过道士手中的画卷,将红绳系上,收入怀中。
“东西我收下,你可以走了。”古楼直接下逐客令。
利用完就扔。啧,暂且不跟你计较。接下来,想必是个不错的故事。
道士面不改色,顺了一块糕点出了门。
在忘忧客栈呆了几天,古楼打道回府。
朝廷,不似战场直摆在面前的血腥,远没有在军队自在。
冷言厉色打发拜访的官员,古楼进了书房,在书案前坐下,从怀中取出了那幅画卷。
这几日,画卷他随身携带,从不假他人之手。
挥开案上纸墨,古楼放下画卷,收拾情绪,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将画卷展开。
鲜红的颜料晕染出片片艳丽的血之花,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深深的精神恐慌,见之如坠炼狱。
古楼继续展开画卷,不紧不慢。
来了。
那一面之缘的女人,或者说,妖。
红色发绳系作彼岸花头饰,猩红的眼眸淡漠,左眼似乎还带着丝丝血色流光,昳丽妖冶的容颜,黑底红纹和服,腰间亦是系着一朵彼岸花,右手上漂浮着半燃的烛台,一圈围绕周身的红色符咒微微起伏。
带着厚茧的手伸向彼岸花妖,终停在了不到半寸的地方,像是生怕亵渎了那心中唯一的净土。
他收起了画卷,置于案头。
那日的情景仿佛近在眼前。
忘川之水缓缓流去。
奈何桥渐渐失去踪影。
曼珠沙华轻轻摇曳。
水,不停地流淌。
沿岸,深沉的土地。
沧桑的石碑,模糊不清的印刻痕迹。
血色花海。
在……里,沉沦吧。
轻若呹语。
……
“想成为我的花泥吗?”
古楼猛地惊醒,手按在了胸口,抑制那狂跳不止的心脏。
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