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前两天,病房里来了一位意外访客——罗晓薇,叶琳的昔日好友。
出乎叶琳意料的,罗晓薇一踏进病房,居然先和程海洋打了招呼,“您好!是程先生吧?我们通过电话哦!”
程海洋点点头,回声问好,“您好!”
叶琳疑惑,他们什么时候通过电话?
看出叶琳的疑惑,程海洋为她解惑,“你还在ICU病房时,她来过电话,我替你接了。”
罗晓薇眉开眼笑,“你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是个有点严肃,且认真的男人。
“可以给我们一点时间吗?”罗晓薇打趣完,突然正色道。
询问的对象却是程海洋。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病房,出去后还为她们拉上了房门。
叶琳哑然,她是个成年人,谈不谈由她自己决定好吗?罗晓薇问程海洋是什么意思?
程海洋出去之后,罗晓薇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坐到叶琳的病床边,把她揽进怀里,紧紧拥抱着她,半晌后语带哽咽的骂道,“臭叶子,你怎么这么傻!”
原本,叶琳也没觉得怎么样。被罗晓薇这么一煽情,她顿时觉得喉咙发紧,视线立时被眼中迅速积聚的泪水模糊。
罗晓薇是她大学时的同寝室闺蜜,是最了解她、夏静荷和李浩三人之间感情纠葛的人。
母亲去世之后,她决意报复。从上学的B市回了T市之后,她故意把自己孤立起来,从来不主动联系罗晓薇,罗晓薇打电话来,她也只是敷衍地回两句,渐渐地,罗晓薇也不再那么热络,只在她捐款时借故来个电话问候一下。
这是她们分别十一年后的初次见面。听说她干了傻事,罗晓薇放下手头的事情,不辞辛劳从B市跑来T市看她。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却是责怪,满含心疼与关怀的责怪,仿佛中间相隔十一年的光阴从不存在。
“臭薇薇,你是不是故意来惹我哭的?”叶琳回抱着罗晓薇,轻轻拍了她两下。
两人放开彼此,各自抹着泪。
情绪平复下来之后,罗晓薇拿出了一些照片给叶琳看,照片里是她们学校青年志愿者协会,近几年帮扶、救助过的孩子。
罗晓薇和叶琳在学生时代就是这个协会的志愿者,罗晓薇本硕连读毕业留校任教后,成了这个协会的负责人。
罗晓薇知道,这么多年,叶琳一直是生活在仇恨里的。最近看到网上的新闻,再从程海洋那里打听了叶琳的境况,她更心疼她的执拗和傻气。
罗晓薇把手机里的视频给叶琳看,视频里几个可爱的孩子,用稚嫩的声音齐声喊道,“叶琳阿姨,谢谢你的帮助。我们爱你!”
罗晓薇又逐一给她介绍,“叶子你看,这是小艾,她出生就患上了脑瘫,被父母抛弃,医生说,她活不过5岁,可是,她现在有8岁了,她学会了自己穿衣服……”
“这是小华,他有先天性心脏病……”
看着罗晓薇不厌其烦,一个个给她介绍视频里的孩子,听了他们的身世,叶琳忍不住心酸。
她捐钱的初衷,并没有这么高尚,她只是觉得那些钱,不是她自己挣来的,她嫌脏,想把它们扔出去,又想扔得有价值。
现如今,看着一张张稚嫩的小脸,满脸天真地感谢她,她心底满是惭愧。
她知道,罗晓薇是想借这些孩子告诉她,世界上没有人比他们更不幸,他们能坚强地活下去,她就更没有理由轻生。
醒来之后,张显鹏最后那几句冰冷的话,不断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她醒悟,一个冷血如斯的男人,他怎么值得她以命相偿?
想通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过轻生的念头。
倒是这些孩子,让她明白了,她的生活还有另一种可能,她可以选择另一种生活方式。
“薇薇,我想参加你们的帮扶活动。”叶琳打断还在喋喋不休的罗晓薇。
罗晓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兴高采烈道,“好啊,太好了,这是你第一次答应参加我们的活动。”而且还是她自己主动提的。
“什么时候走?要去哪个城市?”
“一个星期以后,这次的行程有点远,要去好几个城市,时间上可能有点久,你家这位程先生会不会不答应?”见叶琳打开了心结,罗晓薇忍不住调侃她。
“什么我家的?不许胡说。”
罗晓薇哈哈大笑,“是不是?你心里最清楚!”
“和你说真的,我知道他对我很好,可是我怕这只是同情。不怕你笑,之前我变相表白过,结果……”叶琳耸耸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子,你遇事为什么总往不好的方向想?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他通过这次的事情认清了自己的心,所以才加倍对你好。如果实事是你说的那样,他何必天天在这里守着你,他只要雇个好点的看护,就可以省了这许多麻烦。”罗晓薇低叹了口气,叶琳这么聪明的人,居然连这点都想不通,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叶琳沉默了,在眼前的状况下,让她相信程海洋不是因为同情,才对她照顾得这么无微不至,实在太难。
罗晓薇摇了摇头,“叶子,时间是最好的证明,时间会为他正名。”
叶琳和罗晓薇相约在B市机场汇合,叶琳从T市飞B市这天,是程海洋去送她。
两人一路沉默,到了安检口,叶琳准备过安检时,程海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旁边商店后一个无人的角落。
不等叶琳开口,她的呼吸就被程海洋夺了去。她只觉,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炽热的唇以惊人的气势压了下来,然后辗转厮磨着。
叶琳愣住,等缓过神,想要挣扎时,才察觉他臂力惊人,她用尽全力竟也挣脱不开。
“唔……”这可是公众场合啊,一会儿有人来怎么办。
叶琳想提醒程海洋,却不料,她一张口反而给了他可趁之机,他的舌长驱直入。刹那间,她的口中全是他的气息,他的唇舌柔韧而极具占有欲,吻得她意乱情迷理智全失。
就在叶琳觉得自己几乎因为缺氧而昏倒时,程海洋终于放开了她的唇,双臂却依然紧紧搂着她。
满脸羞红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低沉有力的心跳声,她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吻了她,不是做梦,而是真实地吻了她,还是在机场这种公共场合。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相信,程海洋这种古板的性格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去安检了。”叶琳推了推他。
“别动,再给我一点时间。”他一开口,略带沙哑的声音便泄露了他的情动。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让她离开,但他怕T市乱七八糟的舆论会影响到她,他不想让她再受委屈,所以放她出去散散心,相信等她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帮她处理好了一切。
叶琳安安静静地任他抱了一会儿。
他平复下来之后,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推着她的行李箱送她去安检。
进安检口时,她回头深深地拥抱了他一下,“我会打电话给你。”
程海洋笑着顺了顺她颊边的发,“记得每天一个电话,让我知道你在哪里。”
“好。”她转身推着行李箱快步离开。再不走,她怕他眼底的温柔和感情,会淹没她的理智,让她失了罗晓薇的约。
自叶琳离开之后的第二天开始,程海洋每天晚上都会接到她的电话,听到电话里的她又恢复了元气和活力,精神抖擞地帮助那些特殊儿童,他仿佛也感受到了她的快乐。
有了每天的电话连线,半个月的时间,倒也不算太难熬。眼看还有两天就是叶琳的归期,程海洋的心情不自觉地好了起来,正计划着带叶琳去约会,却被她一个电话,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程海洋,我决定暂时不回去了。这个小城太美了,简直是花的海洋,我打算在这里开一个花店。”叶琳欢快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
程海洋的脸色顿时黑得堪比锅底,她什么意思?不回来了?她打算在那里定居吗?
那他呢?她就从来没考虑过他吧!
程海洋兀自生了几天的气,故意不接叶琳的电话,然后她就再也不打来了,等他再打过去,她也不接他的电话。
程海洋无奈,都说爱情里,先低头的一方就先输了,他还真是输得彻底。
程海洋倒是想立刻就去逮人,可程阳高考就在眼前,他哪儿也去不了。
掰着指头数日子,终于熬到程阳高考结束,程海洋立刻订了机票飞去捉人。
这是一个南方旅游小城,既有“鱼米之乡”的美称,也有“花都”的美誉。
下了飞机,一进市区,程海洋也被这个城市迷住了。他想,他大概可以理解叶琳选择留下的决定了。
叶琳是个爱花的人,她总爱买些鲜花来摆弄,可以天天不重样,做出许多DIY插花。
开花店?似乎真的是个不错的主意。
琳薇花栈
程海洋站在花店门口,一看花店名字,就确认这是叶琳的花店无疑。
正值中午,店里没什么客人。程海洋一踏进店里,叶琳就热情地迎了上来,“欢迎光临!请问有什……”
看清来人,叶琳傻住,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有多久没见面了?有一个多月了吧!
出院后,不容她反对,他霸道地将她接回了程家,从顾少华那里,她知道了程海洋为她所做的一切。
程海洋不是会把感情挂在嘴边的男人,他只会以实际行动来表明他的在乎。可叶琳作为一个女人,她难免感性,虽然能感觉到程海洋对她的感情,但他没有明确说出口,她心里总感觉不踏实。
她知道自己很不负责任,没有提前和他商量,就擅自决定留在这里。她不否认,自己是存了想要检验他的小心思,可没想到他会气得好几天都不接她的电话。
她以为他们之间已经完了,却没料到他会突然跑来找她。
“怎么?一个多月没见,不认识了?”程海洋没好气地睨着她,“你可真够狠心的,自己任性,不接你两天电话,你就以牙还牙也不接我电话,你想急死我吗?”
叶琳眼中泪花闪动,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没忍住,冲上前紧紧抱住他,“我没有不接你电话,我电话被偷了,这几天才开张,没来得及去买新手机。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他苦笑,“我倒是想,可是着了你的道,我只有认栽了。”
叶琳破涕为笑,“听起来很不情愿喔。”
程海洋搂紧她,左手手掌托住她后脑,俯身啄吻她一记,抵着她的额头,“我甘之如饴。”
晚饭后,叶琳收拾完厨房,又到一楼去养护花材。
程海洋打量了这间小公寓一圈。
这间小套房就在花店二楼,面积小了点,却也五脏俱全,被叶琳用心地一装饰,倒也像模像样,成了个温馨的小窝。
觉得有点无聊,程海洋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遥控器按了一圈也没找到想看的节目。
没过多久,叶琳回来了。
“花弄好了,走吧!我带你去隔壁的酒店。”叶琳转到卫生间洗了下手,边擦着手边对程海洋说。
“不用了,我就住这里吧。”忽视叶琳瞪得犹如铜铃般大的眼睛,程海洋好整以暇地对她招招手,“过来。”
大脑还来不及思考,双脚仿佛有自我意识般朝沙发走去,被程海洋一拉一抱,她已经安稳地落进了他怀里。
回过神来,叶琳瞬间羞红了双颊,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她娇羞的表情,引得他心里一阵悸动,他很自然的吻了吻她的发旋,“不回去了。你都在这里,我回去干嘛?”
本来只是随便一问,听到预期外的答案,她惊得忘记了害羞,“那你公司怎么办?程阳怎么办?”
“我打算把公司股份转给少华。程阳嘛,开学往大学里一扔,放牛吃草去,再管他,恐怕他还嫌我烦呢。”高考一结束,程阳立马跑得没影儿了。想到儿子迫不及待逃离他束缚的样子,程海洋有些莞尔,“只是,以后我就成了无业游民了,老板娘愿意收留吗?”
叶琳的心猛地一跳,这是……变相求婚?
“怎么?不愿意?我人都来了,这辈子赖定你了!”
手指一凉,叶琳低头一看,一枚闪亮的钻戒,已经套在了她左手中指上。
叶琳很想开心地接受,但想到自己那个毛病,不禁黯然。这种事情,既然都到谈婚论嫁了,她不得不告诉程海洋,“我……可是……我……”唉!实在难以启齿。
程海洋笑了笑,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那个……不知道能不能履行夫妻义务。经历了李浩的事情以后,我有点心理障碍,看到男人不穿衣服,我会有不良反应,我把它称为‘厌男症’。”叶琳低垂着头颅,呐呐地说完后,头垂得更低了。
闻言,程海洋笑得更开心了,他修长的手指轻勾起她的下颌,“相信我,我们绝不会有这种问题的。”她喝醉那一次,他们几乎裸裎相见,也没见她有什么不良反应。
“可是……”
“要不,我们检验一下?”
“怎么检验?”叶琳愣住。
下一秒,他的唇覆上她的,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所言不假。
片刻之后,房内响起了令人面红心跳的声音。
属于情人的夜晚,正如火如荼的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