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民口口相传的众多流言之中,有一个流言被说得活灵活现的,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新鲜感和神秘感——
飞来峰里,有野人出没!
最早传出这话的是个上山砍柴的村民。那是我一个本村的远房亲戚,腿脚有毛病,我喊他“苏四叔”。
“我是亲眼所见,如果说谎,让我下辈子还是做农民,穷得揭不开锅!”苏四叔一改平常的随和爱开玩笑,表情严肃,一本正经,硬是赌咒发誓的,让听者动容,自然不能儿戏视之。
苏四叔将自己的腿杆揉了揉,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活灵活现,“那天正是吃过晌午,我就上了飞来峰。穿过南天门,继续朝里走,越走越偏僻,我就停下来,刚砍了几根柴禾枝丫,就听到后边树木哗哗地响。我以为有野猪,立即警惕起来,操起了刀,眼睛就转向后边树林里。一个毛绒绒黑乎乎的怪物刚好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看到村民们好奇的眼神,一个个竖起了耳朵,苏四叔更来劲了,“你们晓得那个怪物长啥子样子?长长的须发几乎将整个脸遮得清丝严缝,一身披着疙疙瘩瘩的树皮,看起来像长满了毛,赤着一双脚,见到我,目露凶光,让我在大太阳下吓出一身冷汗。本来我腿脚就不方便,这下我想完了,肯定跑不脱了!”
按照苏四叔的说法,这个怪物绝对不是猿猴,因为他是直立的。正在苏四叔目瞪口呆之际,这个怪物发出一声嘶吼,仿佛憋闷久了,那声音哑哑的。这一声之后,怪物转头就跑,很快在树林里失去了踪影。
无论是站立还是跑动,都像是人的姿势。所以结论就是——这是个野人,已经在深山里多年了。
村民们半信半疑,毕竟苏四叔这人平时爱吹牛,满嘴跑火车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是紧接着常常进山采草药的已经退下来的生产队长彭队长,也是说得有板有眼的,与苏四叔所说,出入之处不差毫厘。对了,当年我们油菜花田的尴尬事件,就是彭队长打破了事件进程,推动了事件往正轨发展,并给我们几个小玩伴上了生动一课的。要知道彭队长可是一言九鼎,在村民中有一定威望。
看来“山里有野人”这事不假!
虽然根据描述,这野人长得比较矮小,但不排除还有高大的野人尚在深山出没,只是暂时没有发现罢了。
这事越传越邪乎,以至于,稍微胆小之人都不敢进山了。
小笋也听到了耳朵里,她也是胆小之人,但她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偏向野山行!
不管是野人现身也好,是野猪出没也罢,小笋将心横了,拿了一把菜刀,在黎明时分悄悄出发。
她现在余生就只有一件事要办了,那就是在山里找到小段。她始终有种预感,一定能找到小段,像一种信仰支撑着她。她咬着牙,幻想着将菜刀架在小段脖子上,然后……
数学老师到了晚上也不见女儿回来,有些着急了。附近有街坊讲,看到小笋一大早就走了,手提着一个大袋子。问明了小笋走的方向正是飞来峰,数学老师请了街坊邻居结伴,小山村村民也自发前来相助。
他们也像当年找我四姨那般,以火把将山里点得通明。这一夜不仅找了毛狗洞,也向更深的山里寻了一遍。
这一次不仅没找着小笋,就连平时传得活灵活现的野人,也没有找到半点踪影。
小笋竟然失踪了!很多天过去了,小笋也没有回来。数学老师一下变得精神恍恍惚惚的,见到街坊邻居转头就走。甚至很多天都不出门,在大家看来,他也像小笋一样,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在村民扼腕叹息时,我对此也唏嘘不已。毕业后我在省会城市的一家报社,当了一名记者。有时会回到县城采访,有时会来到小山村,将小山村的一些新闻见诸报端。当然,我也会偶尔参加一些市里的活动。
就在1996年秋天的一次警察表彰采访中,我意外而又惊喜地发现了一个人。他真的实现了小时候的愿望,成为一名警察,并因成功打拐与队员一起解救了一批儿童而被表彰。
其实自从我上高中来到省会城市时,曾见到过小伟,仍然像小时候一样亲切。只是我们并不是同一个中学,来往不多。我在上高三时,他就已经考到外地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面。
表彰会后,我就找到了小伟。小伟乍一见我,喜出望外,那种我熟悉的豪爽笑容绽放出来,我们拥抱互相问着别后情形。两人都很兴奋。
干练精神的小伟着一身警服,更添几分英气。他的身体也是壮壮的,除了警校的锻炼,还因为他爱登山等户外活动。
“只要一有假期,我就会去户外呼吸新鲜空气,与城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到了户外搭起帐篷,真正融入到大自然里,我会感到一种真正的放松!”
小伟笑了笑,继续用他豪迈的语气告诉我,他还经常参加极限运动,比如马拉松、攀岩等,“生命在于运动,同时,生命的魅力还在于探索未知的世界,冒险精神也是必不可少的!”
小伟眼里又现出一种向往之情,他说出来的话让我精神也为之一振。
一个人若无超越环境之想,就做不出什么大事。 要冒一次险!整个生命就是一场冒险。
“小伟,你说的这些,让我感到很欣喜。但我没有你勇敢啊!”
听我说出这番话,小伟拍了拍我的肩膀,“对了,你结婚了吗?现在当记者是不是很忙?”
我说当记者是挺忙的,我也曾经有新闻理想,现在总算是实现了一丁半点愿望,“但对于婚姻,我也不知道我的另一半在哪里,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们的心中,又不约而同想起了当年在那个军事基地,我们谈着长大了干什么。于是,我们的手又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你呢?小伟,有爱人了吗?”
小伟脸上明显是有一丝甜蜜快速闪过,他大气地点了点头:“有了,我们快要结婚了!”
听小伟说起,那也是同样喜欢冒险的女孩,而且挺叛逆的。她时常去户外运动,发泄着郁闷的情绪。在一次攀岩时,她的脚受伤了,小伟扶着她下了山。此后,两人就交往了起来。
如今已经恋爱两年了,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
我与小伟互相留了BB机联系方式,就挥手道别了。“小伟,结婚时别忘了通知我,我也沾沾你的喜气!”
小伟郑重地点了点头,爽朗的笑容再现。他站得笔直,一直目送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