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们两个支走后，我立刻满眼真诚地望着边澄：“姐妹别紧张，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对不起串戏了。我是想说，你不用担心我会和你抢男人。”
边澄微微睁大了眼睛，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其实我之前就认识Young，交流不多，但还算对他有些了解。他这人爱八卦不正经性格随便，却为了一个女孩子的事反反复复追着我问，知道我约她出来还担心我的助手会对她图谋不轨。你想不想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
边澄迟疑了片刻，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目光无声地询问我。
“对啦！”我开心地一拍掌：“那你对他是怎么想的呢？”
我本以为边澄知道这件事会很高兴，谁知道她的眼神不易察觉地暗了暗：你可能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只是朋友？骗谁呢，当我十几年言情小说白看的吗？不过既然她不承认，我只好先顺着她的话说：“好吧，那你跟这位‘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她：就是我之前说的那样，在网上偶然认识的。
一句话就想打发我，可没那么简单。我邪魅一笑：“你要是不说详细点的话，我就在你姐姐面前造谣，说你被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骗得心花怒放还准备跟他私奔。”
边澄估计没见过我这种厚颜无耻之徒。她顿了顿，沉默着收起了平板。我看她好像有些生气，连忙投降示弱：“不好意思，刚才玩笑开过了。其实我之所以想打听你们之间的事情，是因为……Young他难得有个聊得来的朋友。”
边澄正准备起身，听到我的话后停住了。我见她似乎对这个话题感兴趣，连忙接着说：“他因为一些原因，很少会和别人面对面交流，大部分时候都是躲在屏幕背后窥探这个世界。除了长期合作的工作伙伴外，他很少有能够聊聊天的朋友。所以听到你说你们关系不错，我就好奇了一些。”
边澄重新展开平板，在上面打字：他那么开朗的人，原来也像我一样吗？
“是啊，也许这就是你们能够聊到一起的原因之一吧。”我感慨道。Young的工作注定了他只能长时间隐匿于暗处，整日面对着冰冷的屏幕。我不清楚他的朋友多不多，但我想以他的工作性质，那些和他打交道的人，他大概很难与之交心吧。
边澄轻轻点头，缓慢打出一行字：我知道了。难怪他能发现隐藏结局，也许他也曾有过和我一样的想法。
“什么隐藏结局？”我一头雾水。
她：是一个游戏的结局，我们也是通过这个游戏认识的。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一定想要了解更多。但是原谅我，我不太方便告诉你。
她打出这些字后，下意识瞥了一眼霁姐所在的方向。我没有放过这个细节：“你说的不方便，和你姐姐有关吗？”
她点点头。
“那……和你们小时候的事有关吗？”
边澄的眼里闪烁起惊讶：你指哪件事？
“……鼠药。”我含糊着带过这两个字。我并非刻意要揭她的伤疤，只是我想起半吊子医生易哥说过，她口吃也许有精神因素的影响。其它身体上的疾病我无能为力，但如果我能从心理方面开导开导她，或者从中找到突破口写在本子上，说不定能对她有所帮助。
她眼中的惊讶更甚：姐姐连这件事都告诉你了？
我斟酌着词句：“非常感谢你姐姐的信任，她向我倾诉了很多。我能感觉到她的后悔与自责，她愿意为了弥补你付出一切。那么你呢？你会恨她对你造成的伤害吗？”
边澄的手指在平板上方停了许久，才缓缓落下：按道理说，我应该恨她。但事实上……你也许不会相信，我几乎从来没有恨过她。
“你说吧，我信的。”
她：当时应该是我被抢救过来之后。我从病床上醒来，感觉头很痛，浑身乏力。我费力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姐姐。姐姐站在墙边，一直在哭。但她没有哭得很大声，可能是怕吵到我吧，只是在不停地抽泣。
边澄写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一下，端起橙汁喝了一口，似是想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姐姐哭着哭着，突然一头往墙上撞去。我想大叫，想喊住她，但是我张开嘴，却没有力气发出声音。我听见咚的一声，然后有鲜血顺着姐姐的额头流下来。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画面。如果我当时能够叫出声来，姐姐就不会自残了……
我握住边澄的手，希望能传递给她一些温暖和力量：“这不是你的错。以你当时的身体状况，能醒过来已经很不错了，不用强求自己。”
边澄摇头，拼命地摇头：不，其实我当时是能说出话来的。但是……也许在我的内心深处，我还是想要报复姐姐。所以在她撞向墙壁时，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就该这样做。不过当我看到她满脸是血的样子时，我立即后悔了。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我不能没有姐姐。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越过桌子去抱了抱她。
她继续打字：后来每次见到姐姐，我都会记起那个画面，然后我发现自己真的说不出话了。父母带我去看医生，医生说这是后遗症，给我开了药，让我定期过去治疗。可是无论吃多少药治多少次，只要想起姐姐，我就会开始口吃。
她的眼里含着浓浓的悲伤：我一直在练习一句话。在别的地方都能说得很顺利，但每一次面对姐姐，我都说不出口。
“是什么？”
她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第一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姐姐，你不要再自责了，我原谅你。”
真是的，眼睛怎么进沙子了。我拿起桌上的餐巾纸，连擦了好几下眼泪。
等心绪平稳下来，我问她：“你有考虑过，把这些事情告诉姐姐吗？”
她：怎么可能告诉她？姐姐要是知道我口吃有她的原因，万一再去撞墙怎么办？
“你姐姐虽然性格冲动了一点，但我想她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一定是向你保证她再也不会去撞墙了。”我诚恳地望着边澄：“她说过，她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健康快乐。会让你不舒服难过的事，就是她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去做的事。”
“另外我还想问问你，如果姐姐向你保证她不会再自残，也尽量不去自责，你会感觉好一点吗？”
边澄漆黑如墨的瞳孔中闪出一点光芒：也许会吧？
“那要不要试着把你的心里话告诉她？”我舒了口气，露出一个笑来：“把话敞开了说，既能让你姐姐不用那么谴责自己，又能让你放宽心一些。姐妹之间，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呢？”
她也微微扬起了嘴角：好，我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