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柏松三人身影一消失,铁回便道:“铁回遵守诺言,诸位也请吧!”成狮装了一肚子的鄙夷,暗骂:“臭不要脸,人走了还假装!”
柴伯骏身影晃动,左手探出大瀛爪,扣住铁回的脖子,右手千佛掌一拍,出排字诀的“木兰开窗”一招,啪啪啪地打在铁回脸上,喝道:“变回吕大锁!”
柴伯骏左撕右抓,竟扯不下那假面皮,他满腔疑惑又心有不甘,千佛掌不停地使出,排字诀的“易安泼茶”一招,又对着铁回的额头、脸颊一顿敲打,却奇道:“阿灵,怎打不掉啊?”
杨霏盈和成狮双双愣住,铁回连连大喊,“停手停手!”柴伯骏瞪了一眼,拨出黑剑,抵在铁回额上,铁回浑身一颤,吓得满眼恐慌。
“伯骏哥,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杨霏盈和成狮齐齐出声。
柴伯骏淡然答道:“这假脸扯不下来,我割下来。”此话一出,铁回浑身一软,两腿战战。成狮却说:“杀鸡焉用牛刀,让我来。”他递上一把匕首,柴伯骏便收了黑剑,接过匕首,电闪雷鸣般在铁回脸上划了几刀。
铁回魂惊胆颤,大喊停手,柴伯骏盯着他额头,皱眉说道:“竟不出血。”第二刀又落了下来,铁回吓破了胆,真真见识到,这个黑衣掌门年纪虽轻,但出手比动口还要快,他似乎不爱言语,更喜直接出手。
柴伯骏划了几刀,左右端详,道:“阿灵,这假皮怎么割不下来啊?”铁回大喊道:“我自己割,我自己割。”
柴伯骏抡起劲骨拳又捶到他脑袋上,道:“本大爷要玩玩,阿灵,你要试试么?”杨霏盈只觉恶心,连忙摇头,成狮却十分兴奋,道:“我要试试。”
哪能让师徒联手啊,铁回心头一颤,奋力挣脱了柴伯骏的束缚,两手急忙往脸上一抹,几下揉搓,假皮肉便一块一块地掉落下来,露出了吕大锁的面目,满脸惊慌。
柴伯骏玩心一起,一心要探个究竟,大瀛爪一扫,又扣住了铁回,顺手撕开他衣裳,匕首滑落,吕大锁脸色大变,一个哆嗦,右臂利索麻溜地从衣袖中抽了出来,道:“不……不劳柴掌门动手,我自己变回去。”
柴伯骏面露不悦,吩咐杨霏盈:“阿灵,封住他穴位。”吕大锁一身两人、玩弄他人的做法,杨霏盈极其不喜,她又不想拂柴伯骏一番好兴致,便道:“好。”
五根手指微微一捏,像极了兰花,落到吕大锁脖颈周边,轻轻一点,又弹了回来,杨霏盈惊道:“伯骏哥,他身子是假的,我拂不中真正穴位。”
柴伯骏上下扫了一眼,道:“你等一等,我割了这块假皮,你再点一次。”吕大锁惶恐之下,挥着小拳头打来,柴伯骏大掌挥起,出荡字诀的“火树琪花”,拍落吕大锁的拳头,将他制得死死。
锋利的匕首落在吕大锁胸前,划下一刀,柴伯骏便扣扣掰掰,吕大锁开口大叫:“来人,来……”声音混厚严肃,竟是铁回声音。
话未喊完,成狮的大手掌便覆了下来,道:“割他左肩。”“好。”柴伯骏匕首滑落,爽快利索,割开假的皮肉,竟渗出淡淡的血迹,柴伯骏师徒二人满眼的惊喜。
柴伯骏道:“阿灵,割开了割开了。”成狮兴奋道:“快撕开看看!”柴伯骏两手化作大瀛爪,一边是扫字诀的“桃花蘸水,一边是挑字诀的“商鞅立木”,“刺啦”一声轻响,铁回臂膀的假皮肉裂开一条大口子,吕大锁的手从里边抽了出来。
柴伯骏哈哈大笑,顺着裂口,撕扯他胸前的假皮,他随意挥出大瀛爪的招式,一手落下,四道裂口,成狮兴奋叫道:“好,好,好。”
吕大锁苦不堪言,叫道:“抓坏了抓坏了,快停手,我有假皮,我给你们假皮,你们撕假皮。”柴伯骏果然住手,问:“在哪儿?”
吕大锁跳起来,一半还是铁回的身子,他带了三人往隔壁房间去,扣动机关,从墙板间取出一副铁回的假皮囊,杨霏盈奇问:“这里竟也藏有?”吕大锁道:“为着方便。”
柴伯骏接过假皮,上下扫了两眼,皱眉嫌弃,扔给成狮,道:“这个不好玩。”大瀛爪一出,撕烂了吕大锁胸前的衣裳假皮,又叫道:“阿灵,拂穴。”
柴伯骏嫌弃吕大锁咿咿呀呀,杨霏盈便也封了连吕大锁的哑穴。柴伯骏放倒吕大锁,吩咐成狮拉头,他自己拽脚,两人一头一尾,用力拉扯,吕大锁的身子只是微微动弹,双脚并未抽出来。
吕大锁动弹不得又无法叫唤,心里黄连爆炸,懊恼万分,眼泪哗啦啦往下流,平生第一次后悔用了易容术,碰上柴伯骏这一对师徒,真真是他的克星啊。
成狮却抱怨道:“抽出不来啊。”柴伯骏一招“金雕逐风”,大爪划过铁回大腿,假腿上裂开四道极深的裂痕,他欣喜叫道:“阿灵,你过来玩么?”杨霏盈蹲在一旁,连忙摇头。
成狮和柴伯骏一人抓着一条腿,成狮手持匕首,一刀划下,撕扯假皮,柴伯骏几招大瀛爪下去,原本好好的一条大长腿,裤子全烂,假皮翻起。
柴伯骏掰掰扯扯,终于抽出了吕大锁的小短腿,他兴奋得哈哈大笑,催促成狮快些。成狮撕裂了假皮,叫道:“大腿包小腿啊!”他生拉硬拽,扯出吕大锁的短腿。
师徒两大功告成,兴奋不已,可怜吕大锁满是心酸,老泪流了一脸。
临走,成狮卷走了一幅假皮囊,柴伯骏手拎吕大锁拎,扬威武馆无人阻拦。吕大锁被拎在手中,晃晃荡荡如同小鸡,路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地嘲笑。
吕大锁真是羞愧欲死,奈何口不能说,身不能动,只能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走了一段,身后传来几声叫喊,“师父。”
公冶昭五人带着一股怒火,飞奔而来,一个个怒发冲冠,成狮拦在身前,怒目圆睁。柴伯骏淡淡道:“这老头今夜要跟我们一块儿。”
“为什么?”谢昀怒问,这师徒六人几次三番戏弄柴伯骏等人,成狮心中记恨,有意戏弄回去,便信口胡诌道:“吕大锁闯入铁馆主的丹药房,还误食了毒药,如今四肢已瘫,口不能言,真是报应啊。”
这话一出,柴伯骏杨霏盈满脸惊讶,公冶昭五人大惊失色,公冶昭周晖怔愣如石,程旷追问道:“解药呢?可有解药?”韦晦谢昀蹒跚着步伐,喃喃而道:“我们去找铁回讨解药。”
“哈哈,这五人竟比那愣头呆瓜还傻笨。”成狮心中暗笑,面上严肃,道,“铁馆主为了给韩家二庄主解毒,他亲自研毒,毒药是制出来了,但解药尚在研究,只怪吕大锁到处乱跑,还乱吃东西,真是活该啊。”
成狮装出痛惜的神情,道:“铁回本想一掌打死他,是我家小师娘心善,说我们烧了你们半个武馆,心中愧疚,便向铁馆主求情,带了吕大锁出来。韩家少庄主颇通解毒之法,我们带吕大锁过去,不知能不能捡回一条命?”
“能能能,一定能。”公冶昭噗通跪倒,声泪俱下,“求柴掌门,求韩家少庄主,求几位少侠救我师父一命。”周晖几人也跪下磕头,程旷道:“我们那武馆残破不堪,烧了便烧了,可我师父他老人家还没过五十大寿啊!”
几个大男子跪了一地,嚎啕大哭,路人便围观过来,指指点点,听说吕大锁命不久矣,不禁摇头怜悯,柴伯骏三人一愣一愣,颇有些不知所措。
“毒性太强,恐怕凶多吉少啊。”成狮故作惋惜、装模作样地说,吕大锁堵了一肚子的气,但口不能言,只能窃窃哀伤。
公冶昭道:“几位少侠,生死虽有命,但事在人为,快带我师父去医治吧,人命关天,不能耽搁。”周晖几人连连点头,谢昀道:“我们回去收拾武馆,等候师父平安归来。”
“我们去钓鲈鱼,回来给师父打汤喝。”韦晦急道,看着五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吕大锁无可奈何又心如刀绞,成狮一脸骄傲神情,柴伯骏和杨霏盈心情大好。
韩柏松叔侄和苏好先一步离开扬威武馆,一刻不停赶回客栈,苏好疑惑,问:“你究竟跟韩前辈说了什么,他竟这般着急赶回去?”
韩柏松不及回答,急忙拦住帮他收拾行囊的韩代天,说道:“叔叔,我未来的岳丈大人未脱囹圄,我不能跟你回银龙山庄,你先行一步。”
韩代天略一思索,道:“这是头等大事,你去救人,叔叔火速赶回去,你爹办事慢条斯理,叔叔一定给你办妥当。”他转身要走,火急火燎的一刻也等不及。
韩柏松急忙拦住,劝道:“叔叔,天色渐晚,明日再走吧,松儿还有事情交代与你!”他朝苏好使了个眼色,凑近耳边,悄声道:“阿好,你去看看大黑影回来没有?”叔侄二人躲在屋里,神神秘秘不知商量什么事?
柴伯骏三人带着吕大锁回到客栈,天色已黑。柴伯骏将吕大锁扔到他房中,师徒二人打算饿他一晚。
夜里,大家同桌而食,对面坐着柴伯骏,韩代天分外眼红,心里翻江倒海不是滋味,当年他苦追柴伯骏五天五夜,落了个坠崖重伤,落魄而归,如此耻辱,至今铭记在心。
一顿饭下来,韩代天味如嚼蜡,柴伯骏却吃得津津有味。酒足饭饱后,韩代天道:“柴掌门,饭后积食,不如出去走一走?”
柴伯骏懒洋洋得靠在椅子上,目光瞥向窗外,淡淡然说道:“外边要下雪了,不去。”韩柏松却劝道:“小雪怡情啊,大黑影,你陪我叔叔出去走一走吧!”
柴伯骏对上韩柏松那贼贼的目光,猜不出他心思,成狮嚷道:“出门比一比轻功啊。”柴伯骏眼珠一转,爽快答道:“好。”他转身跃起,越窗而去。
韩代天一惊,骂道:“好小子。”他身影晃出门外,施展轻功,追柴伯骏而去,成狮两眼放光,正要追出去,看他二人较量,却被韩柏松一把拦下,“以你的身手,连他们的影儿都望不见。”
几人聚到房间,杨霏盈问道:“韩大哥支开你家叔叔,想必有要紧事情商量?”韩柏松端着一脸严肃,道:“吕大锁一身两人,欺到我叔叔头上,欺到我银龙山庄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砍去他的一个分身。”
“好!”杨霏盈和苏好齐生赞同,韩柏松问:“吕大锁和铁回,当留下谁?”成狮左右打量,道:“人没到齐,等他回来一道儿商讨。”
韩柏松摆手道:“不必。”成狮顿时不悦,眼里闪过不满,韩柏松道:“大黑影的心思,盈儿妹妹知晓。”杨霏盈脸色豁然涨红,微微窘迫,成狮瞅了瞅她,便也不反驳。
苏好道:“吕大锁和铁回,去谁留谁,不如听听吕大锁如何说?”杨霏盈便解开了吕大锁哑穴,韩柏松问:“吕大锁,你这一身两人的把戏,究竟为什么啊?”
“老子喜欢。”吕大锁盘腿而坐,一副无赖模样,“老子生来矮小,但天性聪明,喜欢混在在市井之中,一众街坊邻居,上到七八十岁的老翁老妪,下到几岁的孩童,男男女女,都与我无话不谈,他却说我烂泥扶不上墙,上不得台面。哼,我既能混迹市井之中,但也能做那上得台面、受人敬仰之人。”
“他是谁?”成狮心里疑惑,韩苏杨三人似有会意,苏好问:“他是不是鹿饮山的周前辈?”吕大锁哼一声,嘴巴鼻子瞪得老高,泛起白眼。
韩柏松道:“你一身两人,既做吕大锁,又做铁回,周前辈未必知道!”吕大锁眼皮一凛,翻起一个青眼,哼哼不出声。
韩柏松给杨霏盈使了个眼色,杨霏盈秀手拂起又落下,盈盈如春燕掠水,封了吕大锁哑穴,又在他身上各处要穴点了几下,苏好问道:“旁人可能解开?”
杨霏盈星眸一闪,狡黠一笑,道:“我师父和哥哥能解。”成狮堵了吕大锁耳朵,一脚将他踢到床底,“咚”一声,吕大锁脑门撞到了床脚,疼痛罩头,苦在心里。
杨霏盈道:“铁回虽是吕大锁假扮的,但行事磊落,是正人君子,在隆城名声极好,但吕大锁恰恰相反,面目可憎,行迹低劣。”
苏好赞同,“铁回杀不得,他门下又上百弟子,又深受隆成百姓喜爱,难免激起民愤。”韩柏松也有同样的想法,他道:“铁回确是不好杀,他若死了,我叔叔那头也不好交代。”
韩柏松突然露出邪魅的笑容,道:“我瞧着,吕大锁更喜欢当吕大锁,假扮铁回只不过玩玩罢了。他既做个假皮囊出来骗人,咱们便让他弄假成真,永远活于假皮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