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贞观一行赶到临水境内。
群岭之中,遥见一座大山巍然突起,粗犷雄壮,气势磅礴。
贞观扬鞭指道:“那就是华蓥山。年轻之时我来过这里。取道南麓,穿过天意谷,大约一日的行程,便可到达朝天堡。”
四骑飞驰,马蹄激起的烟尘滚滚,如一幕褐红色的细雨,袅袅娜娜的洒将着。
四人纵马进了谷口,山道坎坷,渐难骑行,于是俱跳下身来,牵马而行。
没有一丝风。空气中夹杂着奥热的气息,令人微感胸闷。
青山寂寂,万木默默。
一只眼睛半睁半闭的黑鸟伫立于枝头,一动不动,宛似凝铸的雕像。
得得的蹄声,震颤着死一般的空寂,搅动着郁积于沟壑中的死气。
“嘎——”
黑鸟受惊,蓦然离枝窜起,箭一般的直射向半空,身后拖拽着一道若有若无的黑色细线。
“去!什么鬼东西!”
断虹子一抹右颊,掌心之中黏着些黑里带白的脏东西,忙凑近鼻端闻了闻,一皱眉头,厌烦得挥手甩掉,悻悻的嘟囔道:“靠!是鸟粪!真他妈的晦气!”
一向一本正经的贞观掌门倒开起了玩笑,回首莞尔道:“道兄,那鸟谁都不洒,偏要洒你!看来,它是喜欢你!”
“去去去!连你也没正经啦!”断虹子假装板着脸。
——残月当头落,神仙躲不过!
断虹子的心头蓦然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沈凌霄和寇凌空望着略显狼狈的断虹子掌门,嘴角泛笑。
贞观微笑着转首,眉宇之间重新泛起忧色。
★★★
这是一条长约二十来里的巨大峡谷。
这地方仿似得罪过玉帝,于是玉帝派出巨灵神,以开山巨斧怒劈而下,生生得在这华莹山的深沟密林之中,斩出了这个巨大的沟壑——天意谷。
天意谷风景清幽,涌泉破壁,叠瀑矫落。最妙的是,在谷中段的一处半壁之上,有一个巨大的溶洞,洞口还有一尊巨大的天然石佛,一条暗河,自石佛脚面旁倾泻而下,形成飞瀑。
十二名汉子聚在石佛崖壁下的小道之上。一名腰挂钢鞭的蓝衣壮汉,面如重枣,四十来岁,看样子是众人的头儿,此时,他正在询问一名二十余岁的青年:“唐青,你能确定他们会走这条道吗?”
唐青点头道:“我敢确定!从这天意谷走,乃是去恭州府最近的路线。而要穿过天意谷,这一条道,乃是必经之路。”
蓝衣壮汉追问:“据你估计,他们还要多久才能到达?”
唐青边沉吟边道:“昨日上午,他们便已到了麻柳镇。算行程,该要到啦。……唉,说起来就让人恨得牙痒痒!我们让凤凰谷那曾独眼多派硬手协助唐强阻击他们,可结果呢,那狗日的就派了三四十个脓包,见了敌人就跑,连人家一根汗毛都没伤着,反倒送了唐强兄弟的性命!他妈的,那曾独眼竟敢敷衍咱们,以后一定找他算帐!”
一名手执长枪的汉子道:“唐青兄弟,别气啦,那些乌合之众,本就是这副德性,习惯了就好。你还真指望他们效死命呀?……对了,那几个点子的武功,究竟有多强?”
唐青面色凝重,正色道:“扎手得紧。除了贞观老儿那师徒三人,不知怎么的,还跟来了一个老杂毛,好象就是崆峒派的断虹子掌门。据刺探组传来的消息,杀害唐强兄弟的,就是这老杂毛!……这一战,老子要亲手杀了他为唐强报仇,还要将他碎尸万段!”
蓝衣壮汉冷笑道:“堂堂青城派和崆峒派掌门,当然绝非易与之辈!……别再说那些废话啦,正事要紧!接下来,听我来安排:第一步,唐青、唐胜、唐晓旭,你们先在这儿设置一道机关陷阱。第二步,还是由唐青出去打探他们的行踪,一旦他们进了峡谷,即刻返回。第三步,你们三兄弟再在东、西、南三面各找一高处的藏身点,准备暗器伺候!”
“第四步,张彪、黄肃,你们二位在右侧的林子里埋伏;葛成、葛壮,你们兄弟俩在左侧的山岩后埋伏;马兴兄弟,你则埋伏在山壁前的那棵松树之后;其余人,跟我一起埋伏在转弯处的那两棵大树之后,准备正面攻击。都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啦!”
“唐家三兄弟,你们记住了:机关一旦发动,无论对敌人是否有效,你们都要再发出一轮最强劲的暗器来袭敌,然后,我们就一起杀出来。都听明白了么?”
众人齐声道:“都听明白啦!”
★★★
贞观掌门一行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忽闻水声隆隆,循声望去,但见一道亮白的瀑布如银河倒挂于崖壁之上,飞珠溅玉般的倾泻而下,轰轰隆隆的注入一汪清潭,潭面水汽迷濛。
贞观牵马当先而行,刚行至瀑布斜对面之时,震耳的水声掩盖着尖锐的破空之声,一道尖利的竹排,挟着雷霆之势斜撞而下!
贞观反应奇快,早拔剑在手迎面劈下。
“啪!”
竹排在剑光中自中而裂,分为两片,擦着贞观掌门两肋的道袍呼啸而过,“噗”的一声,一片插入身后的马身之上,另一片贴着马腹飞过,“咔擦”一声射在崖壁之上,撞得粉碎。
那马儿只来得及哀鸣半声,便被斜钉在地,浑身浴血痉挛着垂死挣扎。
九支连弩、六支袖镖、一蓬毒砂分别自东、西、南三个方向招呼而来,在四人头顶上空交织成暗器网。
贞观怒叱挥剑,将头顶上空舞成一团白光,众暗器如撞南墙,纷纷被磕飞;余人均忙挥舞着长剑护头。
三匹坐骑手惊斜窜,浑身被暗器扎得鲜血淋淋,哀鸣声中相继倒下。
四人迅速背身聚成一团,凝神四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