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洞外，一层碧光在不远处的树丛之中闪动。
罗一与晴瑶看到了盘膝坐地的司徒文矣，向他走去。
覆盖在周围的碧光随着司徒文矣睁开双眼而渐渐褪去，此刻一阵风袭来，将那还带着微光的叶片吹落，却还不等落到晴瑶伸出的手上，便随着光芒熄灭破碎散去。
晴瑶眼眸一沉，没有说话，而等到司徒文矣起身，罗一笑了笑，“文矣，你还好吗？”
司徒文矣转身看他，“调息过后，我已无碍，倒是你们，怎么不好好休息？”
“母亲和北冥珑都休息了，我也不困，出来看看你……”说着，罗一掏出了一个果子，“喏，给你。”
司徒文矣淡淡一笑，接过果子，还不等放入口中，晴瑶突然出声，“文矣……我的身份你应该很清楚了，那么现在，你是否也能对我说一些实话。”
“实话？”司徒文矣神色不变，“什么实话呢？”
晴瑶看着他，“我说的什么你是知道的。”
“原来如此……”司徒文矣有些好奇，“你们是如何确认，我一定与那女子有所关联的？”
晴瑶与罗一自是心照不宣的不知该如何解释，好不容易才隐瞒下来的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告诉他。
司徒文矣却无视了他们的些许慌张，翻动手指，引亮一抹碧光，“我想……应该是在这能够剥夺草木生机的力量出现之后，你们才会确认的。”
罗一叹下一口气，“好了，知道你聪明……但是……”
司徒文矣却是一笑，“无需解释，我说过的，你我之间的关系，并非如此简单，这一点你很清楚的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罗一偷瞄了一下晴瑶，“但这一路，晴瑶除了和我在一起，就是四处在寻找她的下落……我觉得，你还是和晴瑶好好解释一下比较好。”
晴瑶轻轻摇头，而后看向司徒文矣，“文矣，我并不是要责怪你什么，你会选择这么做，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可以告诉我吗？”
司徒文矣看着晴瑶，缓缓呼出一口气，“晴瑶姑娘，初次相遇之时，你将她的模样化了出来，可还记得，当时你是如何说的吗？”
晴瑶点头，“我记得，当时我说，许多人的生命都在她一人身上，必须要将她抓回去……”
司徒文矣笑了笑，转而看向罗一，“小一，晴瑶姑娘此言，你可感同身受啊！”
“感同身受？”罗一忽然明白了过来，眼眸一沉，“原来……是这样……”
晴瑶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司徒文矣看她，“晴瑶姑娘，我对你和小一是如何相知相识并不清楚，但小一在剑宗是如何处境，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是很清楚的。”
听到他说，回忆起与罗一在东海的相处时光，晴瑶脸色沉下，“原来，你是因为这个。”
司徒文矣淡淡一笑，“看来，晴瑶姑娘是已经明白在下的想法了。”
“可她和小一是不同的……”
晴瑶叹气，“我知道这对她是很不公平的，如果她不是唯一，我也不会如此，但是现在只有她才可以维系灵族人的生命，若是她长时间留在人世，封印在冥河的灵族人就会因为散失灵气而彻底消失，而灵气是生命之源，若是灵气散尽，这世上所有生灵都会因此殒命的。”
司徒文矣听后，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看向晴瑶，“可是……她不愿意。”
晴瑶眼眸一沉，整个人沉默了下来。
司徒文矣回想着与执夙的点点滴滴，脸上的笑容渐渐苍凉，“我与她相见，迄今为止应有四次了，她曾与我约定过，等到第五次的相见，她便会将她心中的愿望告知于我……”
他迟疑了一下，慢慢回过了神，“晴瑶姑娘，或许是因为和小一相处的时间太长，所以你与我说那些话，大抵是将我想成了大公无私之人，但其实我不是的，我并非是可以为了所谓苍生，去付诸一切的人……”
他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天空，“她口能言，她眼能见，她心能知，她亦是苍生，又为何偏要她去眷顾苍生，却不能要这苍生给予她片刻自由？”
他又低下头，黯然叹下一口气，“与她相见四次，四次见她，除了那份静谧与温柔，她留给我的，大多都是孤寂的身影，我虽不知她来的地方是何种天地，但我想，那一定不是她会喜欢的地方……”
晴瑶虽从未踏入过冥河，可冥河泉有多怖人，她是清楚的。
冥河泉如此，冥河之地又能如何？
而在一旁为他二人静如流水一般的剑拔弩张中忐忑不安的罗一却是为司徒文矣的话语瞠目结舌。
自己与他相处多年，可从未见过他为哪段情揪过心，一个在外人眼中清冷如冰的人却讲出这般细腻的情话，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但他也同时明白，司徒文矣是真的为执夙动了心肠，不然又怎会为她这般牵肠挂肚，可这又不得不让他担心另一个问题。
灵界虽灭，但执夙仍是灵女之身，若是他二人仅是两情相悦到也不妨事，可若是牵动出司徒文矣的前世，那自己苦心隐瞒下来的记忆不是又会卷土重来了！
可晴瑶却为此犯了难，身为神龙族中一员，她领受的职责便是将执夙带回冥河，可司徒文矣说的，却是另有一番道理。
她扪心自问，若是自己，定也不会平白接受了这种命运，可事关重大，又事关于己，这责任又是她自己担下的，即便是有心怜悯又怎能轻易撇了个干净！
而她的慌张无措，司徒文矣也尽数瞧入眼中，“晴瑶姑娘，我讲出那些话并不是要与你为难，倘若执夙真心愿意同你回去，我自不会横加阻拦，再做干涉。”
晴瑶叹息，“她既然逃出，我想……她必然是不愿的……”
司徒文矣沉眸，“晴瑶姑娘，我无意与你为敌，更不想与你兵戎相见，倘若你真的非要带她回去，请留给我们一些时间，至少，也要让我知道，她的心愿到底是什么，好吗？”
晴瑶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多谢……”
罗一左看一眼晴瑶，前看一眼司徒文矣，他二人都是若有所思的沉默下来，两眼一转，捂住胳膊开始瑟瑟发抖的说，“好冷好冷，时候也不早了，咱们早点休息吧。”
他二人回神，对视过一眼后，晴瑶转身欲向山洞前行，却在这时，一阵狂风从空而落。
司徒文矣与晴瑶皆被这忽然而降的狂风迷住了眼，又是黑夜，自然看不清什么。
可罗一却是在瞬间运起了精神力，一眼便看到那粗壮的黑色人影以一种古怪的姿势从天空中朝着自己坠下，心念一起，步伐一动，直接挡在晴瑶身前，抬手将自己引动的石子朝那人打去。
可那人身体虽壮，身体却灵敏得很，像是一条会飞的泥鳅一般圆滑，罗一的石子是一颗也没打到他身上。
见此，罗一再聚魂力，可那人已经飞到眼前，下意识的想要转变招式，却见那人直接越过自己头顶，朝着晴瑶过去。
他心中一急，连忙回头，却看到他一把抱住了晴瑶，口中大喊，“小瑶儿！小瑶儿！小瑶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