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夫没有听清他说什么，也没在意，又说道：“谭院长说，患者醒来以后就和护士长打听这个女孩子的事情，护士长告诉他已经下葬了，他便跑到了墓地，然后就回家了。此后两天他一直没有去上班，谭院长不放心，就和其他同事到他家去看他，结果就发现他变成现在这样了！而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杨旭问道：“谭院长有没有说他们见到我哥时的情景？”
张大夫道：“没说很详细，只是说他们进屋时看见患者正在对着镜子梳头，那神态就像一个女孩子一样。”
杨旭问道：“大夫，精神分裂有没有可能把一个男人变成一个女人呢？”
张大夫道：“理论上是有这个可能的，但是实际当中，绝大部分患者都还是知道自己是谁的，或者知道自己扮演的是谁，你明白我的意思么？就是说，基本上精神分裂症患者还生活在自己的圈子里，只不过是更加幻想化了。可是你哥哥最大的问题在于他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而且还是一个女人，这种病症还是很罕见的，所以我判断它并不是精神分裂症，而是精神病学史上争议最大的精神换位症！”
“女人？”杨旭自言自语道，“没听说大哥有什么女人呀，会是谁呢？难道也和切里科夫一样么？”
没想到张大夫说道：“很有可能，我建议你还是查一查这段时间患者都接触过哪些异性，特别是那个护士黄玲，可能是个线索。”
杨旭点点头，说道：“大哥管我叫‘林’，可能是我听错了，他说的应该是‘玲’！我这就去查一查，谢谢你了大夫，我哥哥有什么变化请您及时通知我！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杨旭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又回到病房看了看张林，张林还是那个样子，只是那束花已经变得光秃秃了。杨旭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径直来到了张林工作的医院。
谭院长虽然很忙，但是听到杨旭是张林的弟弟，又是留美攻读心理学的高材生，便立即接见了他。
杨旭一改以往玩世不恭的神态，非常有礼貌的与谭院长寒暄了几句，便切入了正题，说道：“谭院长，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能否同意？”
谭院长不知道他要什么，说道：“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你不妨说来听听。”
杨旭道：“能不能把黄玲的档案给我，我的意思是，把您知道的所有关于黄玲的资料都告诉我。”
谭院长感到有点莫名其妙：“黄玲？黄玲是谁？”
杨旭看他的神情倒也不似作伪，忙道：“就是你们院里刚刚去世的一名护士。”
谭院长恍然大悟道：“哦，知道了，你说的是刚来的那个小护士，怎么？你认识她么？”
杨旭摇了摇头，“不认识，但是大哥疯之前一直提到这个人，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所以我想找到关于他的资料，看看能不能找到治疗大哥的办法。”
谭院长考虑了一会儿，道：“那好吧，你稍等一下。”说完便拿起电话将人事科林主任叫到办公室来，并嘱咐林主任尽可能帮助杨旭。
杨旭谢过谭院长便随着林主任来到档案室，林主任是个很热情地中年妇女，一边帮杨旭找着黄玲的资料，一边和杨旭扯着家常。杨旭自然无心听她唠叨，仔细地翻看着黄玲的档案。
档案上清秀的照片一下子将杨旭的眼球吸引住，以至于杨旭的手不由震了一下，险些将档案掉落。林主任还以为杨旭是被黄玲的美貌吸引，才没有听她说话，笑道：“黄玲真是个好孩子，人长得就像仙女似的，刚来时我们院里每个小伙子见到他的样子都和你一样，呵呵。谁想到，唉，你说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杨旭听到林主任的话，脸上微微一红，说道：“林主任，您能和我讲讲有关黄玲的事么？”心中却在想，难道是她？这不可能啊，又或者世间真有长相如此相像的人！难怪大哥会疯掉。
林主任坐下来，接过杨旭手中的档案，轻轻拂拭着黄玲的照片，叹了口气，道：“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听她讲她是个孤儿，从小在一个边陲小镇长大。”
杨旭插言道：“是嘉阴么？”
林主任惊讶的道：“啊，是嘉阴，你怎么知道呢？她和我说了好几遍我才记住的，真是一个鲜为人知的地方。”
杨旭淡淡地道：“我大哥也是嘉阴人。”
林主任更加惊讶，“你是说，张副院长也是嘉阴人？”
杨旭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中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恐惧。
林主任似乎还有点不确认，说道：“可是张副院长一直都说他是沈阳人呀！”
杨旭道：“我大哥８岁那年父母双亡，成为孤儿，便被接到沈阳他一个表叔的家中，所以他才会和你们说他是沈阳人，事实上知道他是嘉阴人的人也没有几个。”
林主任点了点头，道：“黄玲刚来到院里的时候还真在院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呢，因为她长得太俊了，所以院里的小伙子都和找到了花的蜜蜂一样有事没事就围着她转。” 林主任又恢复了兴致，津津乐道地讲述着。“只是那时张副院长忙着为院里评三甲国优的事，可能没有见过她。”
“本来院里并没有招聘护士的计划，只是这丫头不仅人漂亮，招人喜欢，而且技术还真是没的说，赵护士长又极力推荐，我就把她留下了。”
杨旭担心林主任会越扯越远，插嘴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她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
林主任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不对劲，要说有就是她很少说话，不过女孩子文静点也是应该的。”
杨旭又引导林主任道：“她的行为、言谈什么的，还有她和张副院长之间，总之这半年里就没有一点特别的地方么？”
林主任又想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好像想到了什么，说道：“啊，对了，我想起来了，三个月之前，有一天我和黄玲在食堂吃午饭时坐在一起，就一起聊了会儿天，她问起我很多张副院长的事情。张副院长年轻有为，文质彬彬，院里每个小护士都愿意接近他，所以她当时和我打听张副院长的事情我也没在意。现在你说起来，我这么一想，倒是觉得有那么点……怎么说呢？有那么一点怪怪的！”
杨旭赶紧问道：“那您快说说，怎么怪了？”
林主任道：“其它的小护士总是会在背地里偷偷地对张副院长评头论足的，有的还公开表示找老公就要找张副院长那样的。可是黄玲却总是和我打听张副院长的身世，那我也不知道那么多呀，她还问我张副院长有没有结婚，住在那里等等。我当时以为她有这个意思，还说要帮她说说呢，她吓得和见了鬼似的，忙不迭地摆手，还郑重其事地求我不要和张副院长说这些事。我看她那股子认真劲儿，就不逗她了，她也就再也没有和我提过张副院长的话茬。”
杨旭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一团迷雾，不过又隐隐约约感觉到好像抓住了什么线索，只是这条线索还像是在一团乱麻之中的一个线头，若隐若现的，要想抽出来还不那么容易。
杨旭见林主任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便提出想单独在档案室里看一会资料，林主任有点儿犯难，但是想到是谭院长亲自交代的人，也就放心地离开了。
杨旭再次把黄玲的档案和履历翻开，仔细地看着，突然一行字跃入他的眼中：2004—2006年，美国芝加哥大学医学院，高级护理与临床治疗硕士学位。
杨旭呆在当地，陷入了沉思，2004年到2006年正是自己与张林认识的时候，而他们恰巧同在芝加哥大学，这是巧合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