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铭见张老方才的身手如此敏捷,一点也没有人到暮年的垂老之态,心中不由一阵佩服,赞道:“前辈好身手。”
“哈哈。”张老捋了捋有些杂乱的胡须,展颜笑道:“老了,老了。”
成铭看了张老一眼,恭敬的问道:“不知前辈该如何称呼,与我们阡墨家又有何种渊源?”
张老扶着成铭做到土炕上,抬头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缓缓道:“小少爷,老朽姓张名德,曾是你们阡墨一族的奴仆。”
“哦?”成铭一惊,忙道,“原来老前辈果真是我们阡墨一族的人,那老前辈为何到得这密林深处隐居?”
“哎!”张德长叹了口气,缓缓道:“要说这件事情,那可要追溯到二十六年前了。”
“二十六年前?也就是大明王朝刚刚建立的那一年——洪武元年?”成铭讶然道。
“不错,”张德点了点头,道,“小少爷,这二十六年前的事情,你爹爹可否都告诉你了?”
“没、没有。”成铭一怔,黯然的应道。
张德看了看他,忽的醒悟道:“哦,想必小少爷还未到十六周岁,还没有到肩负家族使命的时候,哈哈,不打紧,等小少爷年满十六之时,这一切你就会知道了,也不必问我这个过人。”
成铭听到张德的话,心中的酸楚更深,哀声道:“张老,只怕……只怕,我爹爹是无法告诉我了。”
张德惊问道:“小少爷,你这是何意?”
成铭沉默片刻,低声道:“早在一个多月前,我们阡墨一族就已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毁灭殆尽了,如今,活在这世上的阡墨族人恐怕……恐怕也只有我一人而已了吧。”
成铭再次提起家族的灭门惨案,无尽的哀伤苦楚瞬间涌上心头,语气中竟不由的带了几分哽咽。
“什么!”张德的身子猛地一颤,枯槁一般的脸上大惊失色,含在眼里的泪花终于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口中呐呐道:“阡墨一族……阡墨一族可是传承千年的宇控望族之首啊!老族长对我恩重如山,没想到……没想到……老天好不公啊!”
张德忽的从炕上站起,来到那块灵位处,“扑通”跪倒在地,大哭流涕。
实在难以想象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竟哭的如此凄惨。
仿佛是受张老所感,成铭的心里也是哀痛不已,想起自己的家人,成铭的眼眸里顿时湿润了,兀自强忍着没有落下泪珠。
院外的孩童闻声听到爷爷在哭,连忙进屋,掀起布帘的一角,探出小脑袋儿偷偷的看着屋里的场景。
张德痛哭半晌后,忽的含泪问道:“小少爷,可知道谁何人所为了吗?”语气中尽透着悲伤,但无形中更有几分恨意。
成铭黯然的摇了摇头,道:“晚辈无能,至今还没有查出真凶。”
“哎!”张德叹了口气,缓缓起身,来到成铭身边坐了下来,叹道:“既然老天让小少爷存活下来,自是没有抛弃阡墨家,老朽相信小少爷定能找出灭门真凶,报仇雪恨,光复阡墨!”
成铭站起身来,正色道:“张老所言极是,晚辈定当不负前辈厚望。”
张德看着成铭,哀伤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了几丝欣慰,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小少爷,阡墨一族的灭门可否与游龙使命有关?”
成铭点了点头,道:“八成与家族使命是脱不了干系的,江湖上都传的沸沸扬扬了。”
“哎!”张德又长叹了口气,哀声道:“罪孽啊,罪孽!”
成铭听他这般说,定是知道些家族内情,忙问道:“张老,您刚才提到二十六年前,当年阡墨一族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德让成铭坐在他的身旁,随后缓缓道:“如今阡墨一族会招来这灭门之祸,究其根源无不是因为当年游龙使命泄露的缘故啊。”
“游龙使命的泄露?”成铭皱眉喃喃道。这件事情,成铭早就听萧家的大长老萧劲说过,但具体是如何泄露的却一无所知。
只听张德道:“在三十年前,也就是元至正二十三年,玄牝石无故出现,释放了千年宇能,当时你的爷爷阡墨赋还有龙家堡的龙谦,两人凭借超凡的宇控天赋,带领着族人迅速崛起,抵抗外敌,平定内乱,促使了‘宇能控术’在江湖上的重要地位,随后你爷爷更被尊为盟主。只可惜好景不长,四年后,也就是洪武元年,你们阡墨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成铭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口问道。
“你的二爷爷,也就是身为分家首领的阡墨志突然背叛了阡墨一族。”
“什么?”成铭心里一惊,失声问道。关于自己二爷爷的事情,成铭所知甚少,只道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家里的族人更是少有提起二爷爷的,当时成铭虽感奇怪,却也没有在意。
张德神态动容,缓缓叙出往事:“当年老朽还是阡墨家的管家,一天夜里,我宽了衣正准备吹灯入睡,忽从屋外传来二老爷……也就是阡墨志这厮的声音,我当时见阡墨志亲自到访,料想定有大事,于是急忙披上外衣给他开门,阡墨志见我开门之后,忙慌张的说:‘老张,不好了,我大哥突然病重了,直喊着要见你,你快去看看吧。’我当时只顾的大老爷的安危,并没有细想,便急匆匆的去了。谁知阡墨志这厮竟是用的一招调虎离山之计,我在仓皇间把本应随身携带的一副通向阡墨府绝密暗道的钥匙落在了枕下,却让阡墨志给偷了去。”
说到这里,张德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满脸的悔恨与哀伤,沉默片刻,续道:“当我去了你爷爷的房间询问一番后,才知上当,连忙返回,却哪里还有半点阡墨志的影子,我当时心中大震,急忙翻阅屋里的重要物品,果然那一副钥匙消失不见了。我愤恨之余,只好前去禀报大老爷,大老爷闻言后,派人在阡墨府里里外外搜了个遍,依然没有阡墨志的身影。随后的几天,大老爷更是派人到外面寻找阡墨志的下落,只可惜还是没有找到,那厮从那以后仿佛便在人间蒸发了一般。”
“人间蒸发?怎么可能?”成铭暗自惊叹一声,忖道:定是二爷爷藏到了极隐秘之处,或是乔装打扮、隐姓埋名,从此不再江湖中露面了。
随即又想到:倘若他就此隐退江湖,又何必再将游龙使命的秘密泄露出去?难道正如小直对待我一般,因憎恨宗家而使出的报复手段?哎,如此说来,这宗家与分家的制度还真是害煞阡墨一族了!
正待成铭思索间,忽听张德又叹息道:“本来这事也就告一段落了,但谁承想,阡墨一族一直秘密守卫千年的游龙使命,突然在江湖上流传了起来,一时间引起了轩然大波,江湖上众说纷纭,这时我才意识到,那阡墨志定是偷偷闯进密室,看到了有关游龙使命的记载。好在那阡墨志虽然知道游龙使命的秘密,却不知其详情,更无破解之法。但我自知罪孽深重,以无脸再待在阡墨府中,便向大老爷谢罪请辞,偕众老小亲戚来到这密林之中隐居,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事宜了。”
张德缓缓将这一段往事和盘托出,成铭只感叹这人世的世态炎凉,妄想着若是阡墨一族不分什么宗家、分家,人人得以平等,这一切的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
没有至亲好友的背叛,没有惨绝人寰的灭门。
成铭心中决心更加坚定:我将尽我一生所能光复阡墨,从此不分阡墨只有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