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成铭又一次异于常态的起了个大早,匆匆穿好衣服,便径直向屋外走去。
走出屋外,成铭顿时感到一股清新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精神不由一震。
这坐落在密林深处的村庄,如一位清纯静谧的处子,无处不透着世外桃源般的安详。
成铭抬头望了会儿蔚蓝的天空,又伸了个懒腰,便向村子的东侧走去。
在昨天晚上,暮雨嫣然依然如往常一样,与成铭见面不久后便借故离去了。
只是在临行前,暮雨嫣然转身对成铭说了一句话,要成铭于今天早上去村子东头见一下村长张老,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成铭对暮雨嫣然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虽然不解其意,但天一亮,还是忍不住向村长张老家走去。
穿过几道铺石小路,在村子的最东头有一处人家,想必就是村长张老家了。
成铭在木质的小门前,停了下来,想道:不知张老是否醒来,若是贸然造访会不会打扰到他的休息。
成铭犹豫间,眼睛不由的向面前的院门凝去,只见这木门也许是年岁长了竟有些破旧,显得十分的单薄,仿佛一个孩童便能一脚踹破一般。
更令他吃惊的是,这门竟然是虚掩着的,根本就没锁。
成铭心头又嘀咕道:难道是张老昨晚忘了锁门,还是他早已醒了,清晨才打开的院门?
成铭想了片刻忽的顿觉,苦笑着摇了摇头:哎,阡墨成铭啊阡墨成铭,人家这个村落身处在密林深处,村民们又各个老实朴实,完全可以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了嘛,还锁门干甚?
正在成铭感慨间,忽听得张老的院子里响起一阵“哗啦”的声音,像是什么细沙类的东西洒在了地上一般。
成铭见院里有人,当下也不再迟疑,上前一步,轻轻的敲了敲木门,开口道:“请问张老在家吗?”
“你是谁?”一个小孩的稚嫩声音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成铭听到后不由一怔,随即想到这孩子也许是张老的孙儿,便再次开口道:“在下萧铭,有事拜见村长张老前辈。”
院子里的小孩似乎略一迟疑,也或是进屋告知爷爷,过了片刻才道:“你进来吧。”
“打扰了。”成铭又客气了一句,便推门而入。
来到院子天井,果然有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正眨着灵动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那孩童的头上扎了一对冲天揪,虎头虎脑的,样貌十分的可爱,只听他道:“你在此稍等片刻,爷爷在屋里有些事情,一会便出来见你。”
“好。”成铭微微一躬身,轻声应道。
随后,那孩童便不再理会成铭,只顾做着自己的事情。原来,方才那“哗啦”之声是那孩童从布袋中倾倒麦粒的缘故。
想必是见今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要把袋子里的小麦倒出来晒一晒,以免潮湿发霉。
那孩子已经将两大袋麦子尽数倒出了,在空地中间堆着两大堆儿麦粒,他将两根布袋叠好放到一边,再次坐在小板凳上。
成铭心下奇怪,若是要晾晒小麦,为何不把它们摊开来晒呢,这样堆在一起,里面的麦粒见不到阳光,自然就无法晒干了啊?
正待成铭疑惑时,只见那孩童端坐在板凳上,一改先前那副稚嫩的面容,变得一脸的肃然,缓缓的吐息了口气,两只胖嘟嘟的小手放置胸前,竟然做出了一个怪异的结印。
成铭心中大惊,暗道:这、这孩子竟然会五行控术!
成铭睁大着双眼,注视着孩童,只见他一双小手忽然作掌,顺势向前一推,接着双臂向两则展开。
同时,在孩童身前的那两堆儿麦子竟在一股莫名的力道下,瞬间向四周铺散开来。
那孩童又重复了几次方才的动作,片刻工夫,那两大堆儿麦子已然均匀的铺散在了院子的空地之上。
成铭的心头又是一惊,忖道:气控术,绝对是气控术,这个身处在密林深处里的小孩童竟会运用七星级的气控之术,而且竟然与游龙旋如此的相似。
那孩童做完了这一切,好似也是松了一口气,肃然的小脸上顿时开心的笑了笑,依然坐在小板凳上,歪着脑袋不知想着什么。
“小兄弟,是你找我吗?如不嫌弃乡村屋舍寒酸,就请进来说话吧。”突然,从屋里传出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成铭的震惊。
成铭连忙道:“好,那么打扰张老了。”说完,又向一旁的孩童看了一眼,便走进了屋里。
屋里确实十分的朴素无常,但也算是干净整洁。
成铭走进去,见正厅只布置着一张破旧的八仙桌,两边各放着一张木椅,却没有一个人,成铭环视了一下房间,见左边还有一个里间,只是屋门用一块带有污垢的蓝布遮挡着,看不见里面的情景。
成铭微微一顿,走过去轻轻掀开布帘,见到一方土炕之上赫然盘坐着一位面容枯槁、满头白发的老者,想必就是张老了。
张老的眼睛里却闪着几丝精光,看到成铭后,微微一笑,道:“进来吧。”
成铭应了一声,走进来礼貌的向张老拱了拱身,道:“张老。”
“嗯。”张老点了点头,面带笑意的看了成铭一眼,道:“你就是昨天来到我们村庄的那些年轻人中的一位吧。”
“正是。”成铭恭敬的回答道。
张老好似并不急着询问成铭前来的用意,反而微笑道:“我们村子有许久没有外人前来了,不知这位小兄弟从何而来,又从何而去啊?”
“晚辈家住黄州,要往襄阳而去。”面对身前这位和蔼的老者,不知是没有必要隐瞒,还是不忍撒谎,成铭竟如实回答了出来。
谁知,那老者听到“黄州”一词时,枯瘦如柴的身子竟是一颤,一脸震惊的看了成铭好一会。
这一举动,让成铭心头不禁有些发麻,心下疑惑,却也不便问出,只好避开目光,向房间的其他位置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却让成铭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
在一处墙角的木几之上摆着一块紫檀灵位。在这破旧简朴的屋内,有这么一块做工精致的紫檀灵位格外的显眼。
成铭定睛看去,只见那牌位上赫然写着“供奉阡墨历代祖先之灵位”。
成铭心下大惊不已,从走进张老的家门开始,一幕幕意想不到的事情便接踵而来,先是会运用气控术的孩童,再是听言“黄州”一词后震惊的老者,最后又是阡墨家的牌位。
这一切无不透露着一个信息,那就是面前的这位老者,与阡墨家一定深有渊源。
成铭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问道:“张老前辈,不知您与这阡墨一族有何关系?”
张老闻言先是一怔,随后有条不紊的道:“小兄弟也知道阡墨一族?”
成铭微微一笑道:“阡墨一族乃是江湖第一宇控大族,晚辈身在黄州岂能不知。”
那张老也是轻笑一声,道:“老朽于早些年确实与阡墨家有些关系,只是这其中原委不便告知于小兄弟,还望赎罪。”张老顿了顿,面容闪过几分警惕,问道:“不知小兄弟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啊?”
成铭见到与自己家族有关的线索哪能轻易放弃,拱手道:“不瞒前辈,晚辈此次登门造访即是为阡墨家的事情而来,只因此事事关家族之雪恨,还望前辈明言。”
张老听了成铭的话,瘦弱的身子又是一阵颤抖,沉吟许久才道:“你、你上前来,让老朽瞧个清楚。”
成铭稍作犹豫,最终还是向张老走了过去,停在离炕沿不到一尺处,看着近若咫尺的老者。
张老的眼眸中仿佛闪着微光,默然看了成铭许久,有好几次想要伸出粗糙的老手抚摸成铭,却每到半空又落了下来。
成铭有些呆呆的看着老者,心中的涟漪也仿佛震荡起来,在他的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这位老者一定是我们阡墨家的人。
“哈。”突然张老竟轻笑了出来,只是眼眸中却闪着泪花,打湿了他的眼睛,让他的视线也有些模糊起来,张老轻声道:“孩子,你爷爷可是阡墨赋?”语气中竟带着几分哽咽,几分沧桑。
听到这句,成铭心头不由又是一震,阡墨赋自然就是他的爷爷,虽然成铭对这位爷爷的印象并不深,在他五岁那年便已经去世了。但爷爷的威名却牢牢的印在了成铭的心里:第二宇控期的第一宇控高人,突破到第六处宇穴“开阳”中期的传奇人物。
成铭再也不做任何隐瞒,当下跪地,施礼道:“晚辈阡墨成铭拜见前辈。”
张老见到成铭亮出身份,又对自己行施大礼,顿时惊慌不已,盘坐在炕上的身子“腾”的飞起,利落的落在地上,连忙俯身将成铭扶起,这几番动作全在眨眼间完成,张老的动作如灵猴脱兔,毫无拘泥停顿之态,口中更是连连叹道:“小少爷,你这一礼老朽可万万受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