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回来啦!”听到顾逮的脚步声,格莱特高兴地喊着。
“我回来了。”顾逮有气无力地说。他用手机晃了晃眼前,伤痕累累动弹不得的女人,喜欢舔舐伤口且尾巴圆滚滚的小灰猫,四肢健全但面色凝重的汉赛尔,双脚缠满绷带却看到糖果后欣喜若狂的格莱特。一切的一切和走之前一模一样,仿佛桥洞下的时间被凝固静止。
“叔叔给我买了糖果吗?好高兴啊!”格莱特举起双手大喊,“叔叔最棒了!我喜欢叔叔。”
“格莱特,别叫太大声,会被坏人发现的。”汉赛尔轻声提醒。
“哦!”格莱特赶紧把嘴捂住。
顾逮也盘腿坐在旁边,把毛毯披给女人,将糖果和弹力球放在地上。
“这是什么,叔叔?”汉赛尔认真地问道。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叔叔的朋友住在金色球里吗?难道是阿拉丁?”格莱特格外兴奋,她俯身对弹力球说,“你好,阿拉丁,我能许愿吗?”
女大学生的声音从球里传来:“可以哦,小妹妹!不过现在不是许愿时间,许愿时间要到晚上12点才行。”
“竟然是位大姐姐!”格莱特偷笑道。
“好了,不要再开玩笑了,”顾逮皱起眉头,对弹力球说,“还是先把事情捋清楚吧。”
“嗯,行,那位受伤的大姐姐在吗?”
顾逮看了女人一眼:“在的,她就在旁边,只不过不能说话罢了。”
“好,”女大学生做了个深呼吸,“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把所有事情理清楚吧。”
顾逮也跟着调整呼吸。现在是凌晨1点钟,夜色沉重,整个世界都沉浸在祥和的酣睡里。几个小时前,自己还在医院看望父亲,顷刻之间就来到了桥洞下,碰到陌生的女人和陌生的猫,当然还有已熟识的女大学生。这一切来得太过突如其来太过毫无预兆,就像柠檬树上突然生出了西瓜。
但是,至少有一点可以明确,自己离漩涡中心越来越近了,所谓事件的核心,也即将唾手可得。
顾逮来回搓着双手保持温度,对汉赛尔和格莱特说:“你们也一起听着好了,或许跟你们有关也说不准。”
汉赛尔和格莱特一起点头。
“首先最重要的,还是网,我们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子,全是网搞的鬼。这一点,那位爱喝可乐的警察说起过咯?”
“说过,”顾逮说,“当时我还以为他是坏人,所以没继续聊下去,我们只提到了动物实验,什么人类和动物能互相转换之类的。”
“嗯,你这么做是对的,叔叔,警惕心不能没有,”女大学生说,“不过有时候,过分的警惕心也会败事。”
“你继续说,我听着。”顾逮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网组织有很多很多实验,到目前为止成功的没几个,唯一几个成功的也只是个例罢了,不具备普遍性。你所说的人类与动物相转换,名字叫心转心。那位被伤害的死者,生前就是一号实验品。”
“一号实验品?你是说,七天前被杀害的那个人?”
女人重重地吐了口气,似乎在将所有疲惫和不满排出体外,动静之大,令顾逮诧异。
顾逮凝目望着女人,又看向地上的弹力球。
“对,就是蛇皮袋里的尸块,他就是一号实验品。”
顾逮回忆着那个沉甸甸的袋子,袋子里头装的什么呢?是一个人的身体,是一个人的全部,是一个人一生的岁月,可对网组织来说,那不过是一个实验品,渺小到可视而不见。而作为顾逮自己,竟也能轻易地背负他人的人生行走。这世界真是无比奇妙。
“另外,被害人是这位姐姐的丈夫。”似乎有意照顾受伤者,女大学生的声音很小。
“真是不好意思。”顾逮道歉。
“他的身份不止于此。”
“他还有其他什么身份?”顾逮来回看着缄默不语的女人和地上的弹力球,如果之前不明了情况,很难不会以为这是出现在希区柯克电影中的怪异场景。月光下,受伤的女人,发出声音的球,男人,小孩和地上散落着的糖果。
“那位死者,是我的哥哥,网组织领导人的儿子。”
“啊!”顾逮惊叫出来,一时难以措辞,“他是……领头羊的儿子?”
“没错,”女大学生似乎在弹力球中用力点头,“他的名字叫陆也,这位伤痕累累的大姐姐叫云云,而我叫陆香,网组织的领头羊叫陆冰,是我和陆也的老爸。”
顾逮连续做两次深呼吸,虽然死者跟自己毫无关系,但听到这里,多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一位身份尊贵的父亲,为何要陷害自己的儿子呢?不光如此,他还在亲生女儿身边安置监视器。这到底是一位怎样的父亲?顾逮看向那个叫云云的女人,她灰头土脸地坐着,仍一句话不说,脸上堆满绝望。
“真是坏透的老爸。”格莱特在一旁评价。
“连小妹妹也气坏了吗?”陆香的语气没那么沉重,似乎早已看开这一切,“你们两个是叫汉赛尔和格莱特吗?”
“你怎么会知道?”汉赛尔警惕地收起脚。
“因为我是无所不知的阿拉丁。”或许是在调节气氛,陆香仍开着玩笑。
“好了好了。”顾逮打断。
“汉赛尔,格莱特,忘了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俩当时不逃离孤儿院,或许现在也会被他们抓走。”
“我知道,有个叫蔡彦的男人,他会随即抽取我们中的一员拉去做实验。”汉赛尔说。
“嗯,没错,所以你们逃出孤儿院是非常正确的选择,你们都是很有勇气的孩子。”
“可是这一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顾逮继续追问。
“Information。”陆香说。
“Information?”顾逮看着地上的文字。
“对,我哥哥陆也,在死之前把Information传达给了我,”陆香说,“他在死前委托了陈起陈勃两兄弟,拜托他们找到我。而在那之前,我都是把自己的身份隐藏起来的。”
“找到你?”
“对,”陆香轻轻叹了口气,“我哥哥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死亡,所以在那之前把很多事都备好了。”
“未雨绸缪。”顾逮终于明白陈起对自己说的“把接力棒交给你”是什么意思了,原来那人说的是这个叫陆也的男人。
“说是未雨绸缪也可以,说是误打误撞也可以,反正我哥哥就是那样的人,不管多么危险,总能选择大体合理的答案。这一点,云云姐是一清二楚的。”
女人默默点头。
“那……那个斑马也是一样的咯?”顾逮想起那个已然去世的银发男人。
“斑马是我哥的大学室友,我哥,云云姐,斑马曾经是要好的朋友,他们几天前还意气风发地突袭工厂呢。但似乎在那之后,事态就渐渐严重起来了。那个斑马叔叔,被网组织的一员杀害了。”
“谁?”
“查多克。”
“查多克?那个鞋底带毒钉的杀手?”
“这你也知道?”
“对,陈起跟我提到过,还有蔡彦,他把我爸杀死了。”
“哦……I'm sorry。不过,查多克现在已经死了,在工厂时被陈勃探长一枪击毙,这点你可放心,现在妨碍不到你了。”
“那对男女杀手呢?”
“他们?他们现在也被陈起死死盯着,干不了大事。”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顾逮连连点头。
“我哥和网组织的恩怨就到这里吧,接下来,就说叔叔最感兴趣的那部分如何?”
“我最感兴趣的?”
“对,也就是杀害我哥的凶手,叔叔要寻找的真凶。”
这时,一阵寒风从洞口吹进,女人把毛巾毯往上拎了拎,顾逮将巧克力拆开递给她,女人似乎不喜欢吃,闭目摇头。无奈,顾逮只能自己吃掉。久违的沉默结束后,陆香继续开口。
“简单来说,我们这次找到叔叔,是想和叔叔做笔交易。”陆香似乎也刚吃完什么,嘴里含糊地说道。
“交易?”
“对,叔叔不是要寻找真凶吗?我们替叔叔去做,取而代之的,叔叔要帮助我们完成另一件事。”
“什么事?”
“突袭动物园。”
“突袭动物园?”顾逮挠挠头,“那是什么意思?突袭动物园?”这两个毫不相干的词汇连接在一起,令顾逮摸不着头脑。
“这是我哥最大的夙愿,他死之前答应过一个叫斗丽的家伙,要按时救她出来,现在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为什么这么着急?不对,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什么突袭动物园什么斗丽?”
“简单来说,我们要在今天把斗丽救出来。”陆香的声音很稳重。
“喂,小妹妹,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明白。”顾逮说。
“叔叔,你帮我们突袭动物园,我们帮你洗清罪名,就这么简单,只要叔叔同意就行。”
“啊,话也不能这么说,”顾逮感觉自己进入了什么传销组织,“我现在什么都不明白,不能就这么同意就行吧。”
“那叔叔需要知道什么呢?”陆香问。
“至少……虽然这么说有点不礼貌,但我还得问一下,你们靠什么替我洗清罪名呢?据我了解,要和网组织对抗,你们手里应该没多少牌可用吧?”
“有,我们当然有牌,”陆香胸有成竹地说,“这位云云姐,就是最大的底牌。”
“她?”顾逮上下打量着女人,“可是她……连话也……”
“不错,她确实连话也说不出,但是要想证明你的清白,也还是绰绰有余的。”
女人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配件,那配件如指甲盖大小,不注意看发现不了。
“这是……”
“那个是照相机,是斑马叔叔生前给的。当时我哥三人一起突袭工厂,利用照相机把那些关有动物的照片拍摄下来。事后斑马叔叔发给报社,只是……只是没想到连新闻社也被网组织控制了,照片没发布不算,他们还刊登了我哥三人的丑照。”
“丑照?”
“都是在那个工厂里的照片,我哥下跪的照片,云云姐喷出口水的照片,斑马叔叔跳舞的照片等等。”
“啊,我好像有点印象。”顾逮想起,那时自己正开完货车回家,阿柳告诉过相关的新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新闻社这样做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当时的阿柳心事重重地说道。
“现在,这照相机里头有那名凶手杀害我哥的完整过程,”陆香回到之前的话题,“人证物证全在,任凭网组织有天大的本领也逆转不了事实。”
“全部过程?”
“对,云云姐当时用尽所有力气,在最后时刻把它拍了下来,视频也清晰可见。”
“看着自己的丈夫被坏人杀死,这……”顾逮略带苦涩地说道。
“没错,不仅如此,云云姐还苟延残喘地活到了现在,目的就是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真相大白的那天……”顾逮觉得这个词无比遥远。
“当时的云云姐浑身是伤,路已经走不动了,话也说不出口,如果贸然去新闻社或警察局,难免不会被他们当作流浪汉或疯子轰出去。因此,她选择把自己掩藏起来,藏在常人发现不了的桥洞之下,等到时机成熟再登场。在此期间,所有的粮食全由小灰猫提供,小灰猫找到什么,云云姐就吃,不管不顾毫不挑剔,为了活下去,用尽一切可能性。于是就这么度过了七天时间。”
“七天时间……”顾逮不得不以钦佩的目光看着女人,自己的遭遇和她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可是,你们之前为什么不委托我,而偏偏等到只剩几个小时的现在?或者说,你,还有那个叫陈起的男人,你们都和我见过面,为什么不早和我说呢?非要等到现在没有任何意义!”
“很遗憾,我们也是前几天才发现云云姐的,之前的时间,陈起陈勃两兄弟一直花在寻找我这事上。我的事和云云姐存在时间差,因此不能很及时地告诉你。这点我也很愧疚,毕竟原因在我。”
“你们找到云云,就是陈起找到我的那天吧?那天陈起接到了陈勃的电话,或许就是刚发现这桥洞不久。”
“没错,是那天。陈勃探长根据云云姐时隐时现的血迹跟踪到桥下,只不过那天还不完全确定,所以暂时没告诉叔叔。事实证明,那是个错误的选择。”
没想到你也会做错误的选择啊,顾逮心想。
“可是,既然那天陈起找到了云云,为什么不保护她呢?有他俩的保护,云云也不会这么惨吧?”
“这个问题,”陆香犹豫片刻,“这个问题很复杂。一方面,我哥在死之前给陈起陈勃两兄弟的委托是,要陈勃探长保护我,要陈起看紧男主演和女主演,他们一时抽不开身也很正常。另一方面……另一方面,云云姐个人不接受保护,她想自发地留在这里。”
“自发地留在这里?”顾逮重新打量这桥洞,除了洞口有光外,其余则密不透风,无光可循,且这里阴暗潮湿,是老鼠横集的恶臭之地。自愿住在这里的人,除非流浪汉,否则就是脑子出了问题。
“云云姐不想改变我哥生前下达的委托,她不想让突袭动物园的进程发生变更,这是她的执念,我们怎么劝也劝不好。并且……如果过早地接触,很难不保证会被网组织发现。云云姐是想……是想作为最后的武器登场。”
最后的武器?顾逮忽然想起昙仙说过的话,好好珍惜每一个能够登场的机会。
“为此,在这破地方待个七天七夜,浑身是伤也不包扎,肚子也填不饱,觉也睡不安稳,生不如死地度过一天又一天?这样值得吗?”
女人缓缓点头。
真是疯了,顾逮想。
“所以,为了能让自己起到作用,云云姐拼尽全力活了下来,在这一点上,就连我哥也比不过云云姐,”不知是否在开玩笑,陆香冷笑一声,“所以叔叔,这就是我们的底牌,如果你肯相信我们,就和我们做交易吧,我们会帮叔叔证明清白的。”
“可是叔叔我现在,无论如何都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实在令我心寒。”顾逮绝望地说。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顾逮把手机摸出,是那串熟悉的号码。
“蔡彦。”他紧绷着下巴说。
三人面面相觑,女人把身子坐直看着手机。
“接吧,叔叔。”还是汉赛尔说道。
顾逮把电话接至免提。
“喂——”蔡彦细软的声音从手机那头发出,他的语气无比轻浮,“是顾逮吗?”
顾逮听到这声音便气不打一处来:“你要干什么?”
“喂喂喂,干吗这么凶啊?”蔡彦轻飘飘地说,“这么没礼貌可不太好哦。啊对了,是因为你老爸的死而难过吗?其实不必耿耿于怀啦,他本来就是一条贱命,值不了几个钱,相比之下,维持他的生命需要付出的金额更多。我这是在帮你呐。”
顾逮咬紧腮帮子,极力压制自己的愤怒:“你又要干什么?”
“又要干什么?不干什么啦,之前在医院没见到你,不是怪可惜的吗?所以想再次跟你碰碰头,如何?”
“碰头干什么?”谁会跟你碰头,顾逮很想这么说。
“听你这口气,似乎不愿意来啊。没事,这次我特意带上了你的老婆孩子,我想让你们一家人团团圆圆,怎么样,想得周到吗?”
“什么?阿柳……囡囡……”顾逮觉得胸口一阵绞痛,眼前一黑差点晕倒下去。
“哈哈哈——”蔡彦兴奋地笑道,“是不是大吃一惊啊,在最后的关头竟然还能见到家里人,真是太幸运啦,感谢我吧,快点感谢我吧,顾逮。”
“你这家伙……”顾逮愤怒地握紧双手,“千万别做傻事啊!”
“喂!顾逮!”蔡彦突然认真起来,大声吼道,“今天之前,赶紧出来认罪自首,不管你在哪里,都给我出来,否则,我把母女俩都杀了!”
蔡彦说完,电话被挂断,只剩下冰冷的“嘟嘟”声。
顾逮绝望地放下手机,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沉默再次降临在众人头上。
“该发生的,终究还是发生了,”顾逮失魂落魄地说,“早就知道会这样,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
“热度,”陆香的声音出现在弹力球中,她没有被蔡彦的挑衅打乱阵脚,“这一切都是为了热度。”
“热度?”汉赛尔问。
“新闻的热度。之前新闻上说顾逮已经被警方击毙,这次又出来认罪,这很典型就是为了热度。对于网络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热度,而人们最喜欢的,恰恰就是反转。像顾逮这样的反转,一定能够引起短时期的轰动。”
“可是这样,新闻不就不准确了吗?”格莱特问。
“弟弟妹妹,你们还小不懂,所有的新闻,全都带有某种偏向性,为了引导人们,什么样的话题都可以出现。而作为事实,其实也就那回事。”
“所以,我现在该怎么办呢……”顾逮茫然地喃喃自语。他的语气中不带有作为人类的情感存在,就像一只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行尸走肉。
“这么说虽然不太好,但还是希望叔叔能够与我们合作。”陆香真诚地恳求道。
“和你们合作,我的老婆孩子就能回来吗?”
“叔叔的家人,我到时候会救下的,叔叔只管放心就好,叔叔要做的,只是帮助我们救回斗丽。”
“可是该怎么救呢?对方可是网组织啊,我们毫无胜算。”
“叔叔,你把自首地点约在常川动物园,到时候我也会登场,由我负责救下她们。”
“你……”
“对,我,陆香。我好歹也是他们老大的女儿,要是我以死相逼,他们也不会不答应。”
“可是……可是真的会这样吗?我总有些……”
“叔叔,请相信我们。”
正犹豫着,女人突然起身,小灰猫吓得跳开,在黑暗中“喵”了一声。顾逮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默默地注视她。
只见女人将两手并拢放在冰冷的地上,膝盖着地,弯腰把头重重磕在地上。
顾逮惊得马上站起,一时不知所措。
女人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出,流在地上湿润了那块地。顾逮看到,她的背部都是伤痕,处处都是受尽虐待的痕迹。而相应的,背却没有任何弯曲,直得像根坚硬的树干。
“这……”顾逮锁着眉目,紧握的拳头迟迟不松开。从生下来到现在,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如此低三下四地向自己下跪磕头。到底是怎样的夙愿,需要她作出如此行为?他不禁对她,还有已逝的陆也肃然起敬。
“好吧,我答应你,我帮你们突袭动物园,”顾逮歇了口气,把手松开,“可是相应的,你们必须要彻底帮我洗清罪名,这点不能怠慢。”
“放心,我们会的。”陆香担保。
顾逮拨了蔡彦的电话号码,再次拿起手机放在耳边,他觉得手机异常寒冷,似乎有恶魔住在机身内。
“喂?”蔡彦的声音再次出现。
顾逮也应了一声。
“考虑好了吗,顾逮?终究还是放不下老婆孩子啊,哈哈哈——”
“今晚12点,在常川动物园自首。”顾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