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舸看完行人院城上的检报,眉头深锁。
想了一会,下令退厅,暂把冯真压入监牢,然后带人再去行人院;至于孙聋子,看完检报后,暂时不想审问。另外,他还叫人看住前来认尸的玉雯姑娘。
兵卒不解其意:“周断,怎么回事?”
“额……暂时不能确定,曾拘,我们一起去吧。”
曾岗心说,早等检报多好,这不瞎耽误功夫嘛。他没表态,紧随其后。
重新来到行人院,周舸心情复杂。原本以为找到嫌疑人,能够简单侦破,没想到事情超出他的预想。
停放尸体的地方,玉良后背朝上。大伙清楚的看到后心部位多出一只壁虎图案,五爪壁虎的图案。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见过。
周舸看了几遍检报上的图案,和尸体上的一般无二。想到老师给他的丝巾,认为事有关联,可他没有急于说出口。
曾岗问道:“有谁见过吗?”
众人摇摇头。
“有谁听说过吗?”
众人仍是摇头。
“为什么会出现此状印迹?”
行人几步上前:“曾拘手,形状处没有淤血,没有伤痕,说明不是内劲伤或者器械伤,更不能是点青;如此伤痕,我猜……我猜的啊,大概是种术,至于什么术呢……可能是蛊术,痕迹乃蛊术或者蛊符遗留。”
大伙看向周舸。
周舸说道:“老师没教过我们蛊术。”
行人继续道:“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不过呢,想要确认,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有人问道。
“开尸呀,把脑子,肚腹打开,胳膊、大腿等肉划破,蛊虫也好,蛊符也好,都能显现出来了。”
曾岗不怎么满意:“人家刚死哥哥,凶手还没确认,你要开尸?谁能同意?”
“人死了,价值就剩这么点,要不你去审聋子,要不你想别的办法破案?”
“审问聋子?得着会手语和腹语的人来。”
“所以说嘛……”
“那也不能开尸。”
随他话音落毕,行人院陷入一片寂静,因为谁也没办法继续调查。
良久,周舸心一横,嗖嗖嗓子,轻声说道。
“还有一人能审?”
“谁?”曾岗急不可耐。
“玉良本人。”
“审……尸体?什么意思?”
“尸体凉了怎么审?我是说审点别的,比如,比如他的魂魄。”
一个兵卒过去摸他脑袋。
“周断幕,你是带病当班吧,不怎么热呀,别的病?”
“去去去……你才有病呢。”
“那怎么说胡话?都说人死有魂有魄,可又谁见过呢?”
曾岗明白些什么:“良冉镜师教的?”
“不都是,审问魂魄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当然没有老师引导,绝不可能。我也是第一次用,不保证能不能成。”
其实这是瞎话,从娘亲那里学来檄召和拘录巫术用的非常熟练,只不过滨日城禁巫,只能以符印术替换。
说完看大伙的表情,有的嘴角抽搐着,有的眼皮跳动着,有的往后退好几步,有的扶着椅子打哆嗦。
“你们怎么了?”
行人开口道:“怪不得城主让周爷你做断幕,要是真成,就没我什么事了。”
“别这么说,不一定呢;我就开始了啊。”
说着他围拢尸体转了几圈,找了一个喜欢的位置,摆下铜镜。铜镜映射几道阳光,众人等待着。
所谓拘录,招回死灵之魂,不管是人的还是兽的,哪怕是妖的或者魔的,只有他在人世间,只要有魂有魄就能召回。
所谓檄召,显示生前之魂,就是让大伙看见,都说人鬼殊途,轻易显鬼那还得了?当然檄召巫术还有一项能力,里面有个狐鬼搬运术,可以召出几只狐鬼,帮自己搬东西。周舸认为这里没必要使用,暂时隐藏。
他认为有一种术可能有用的必要,此术名为劾魅。所谓劾魅,就是给鬼上刑。鬼魂显现阳世,不一定问什么说什么,说也不一定说实话,所以需要给鬼上刑。刑具种类和断幕厅里的差不多,凡是能想到的,应有尽有。
和真人受刑不一样,鬼魂被上刑,没有痛感,但会损失魂魄,魂魄尽失,永无轮回。这也就是劾魅术的厉害之处。
只见周舸盘坐于两镜间,开始拘录檄召。心中默念巫语:“聚飘散之魂,凝荡曳之魄。映虚幻之体,成实时之功。”
一刻多钟,玉良魂魄聚集,直至完成。
众人大气不敢出,眼睛不敢眨,死死盯着。当他们真的见到和木雕店前身型一般无二的射箭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玉良魂魄看看四周,又看看自己的尸体,激动非常。
“大人,我是活了吗?”
周舸轻松回答:“符印术而已……”
“你是……你是城里的断幕大人?”
“正是,新晋断幕,周舸,玉良,你……”
他还没问完,玉良魂魄满脸热泪:“大人,大人,我死的冤枉啊,我死的冤枉!给我做主。”
“我们就为这件事,说吧,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这么回事,那天卖木雕的冯店主找我,说有好事,起初我不乐意去,原因他总找我要双翼轻灵的本钱。那天您也在,他箭靶坑了不少,接二连三找上门,我认为他心胸狭隘。”
曾岗想到审问过程,和冯真说的对的上。
“之后怎么样?”
“之后受不了他磨豆腐,就跟他来到城外。后来发现不是想的那样,他改词了,说什么让我帮忙寻找优良的雕木,不但不向我要钱,还说卖出我选的木材做的摆件二八分账;我寻思是好事就答应了。”
“嗯……然后怎么样?”
“然后,然后……哇……哇……”
“别哭啊,急死我了,快说事!”
“分开以后,我想找个地方吃顿好的,顺便买的东西带给小妹,没想到路过孙聋子家时,路边跳出来一个自称水劫镰主的,他说什么我对水性参悟深,让我加入什么水劫教。我都不认识他,都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怎会答应?后来跟他打了一场,发现不是对手,那镰刀用的,真吓人。”
“然后呢?”
“打不过能怎么办,跑呗!也就跑出十几步,感觉后心被什么东西打中,跟着一种无形的力量锁着我的脖子,怎么挣也挣不开。后来我想找聋子帮忙,倒霉就倒霉他家了,跳过他家围栏,里面还有个池塘,到池塘边上,再后来喘不上气…….那水喝的,别提难受了。周断,曾拘,你们一定找抓到凶手替我报仇。哇啊……哇啊……我可怜的妹子,你以后怎么活呀?”
曾岗听完大惊失色,要是猜的不错,水劫镰主的分量不亚于双劫刀主。
周舸听完差点拍坏镜子。他读过卷宗,当年的案件是五城拘手共同解决的;今日再发,不敢轻视。
他解除巫术,收掉铜镜说道:“曾拘,马上报给城主大人。卫兵,即刻释放玉雯,冯真,孙安。另外,如此审案,最好不要让不必要的人知道。”
“是!”众人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