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书名:白云苍狗无常 作者:春的小鹭 本章字数:2379字 发布时间:2022-04-09


以我们小山村为坐标,在苍茫的飞来峰西北方向深处,有一处长达一百多年的西式建筑,吸引着无数人前来寻幽探古。


这是一座独具特色的天主教堂。在群山之中,那些雕花护栏、弧形台阶无不充斥着哥特和罗马建筑的风格,有一种身在异国的感觉。


斑驳的墙面无声地诉说着他们自己的故事,当小云1995年慕名来到此处时,就喜欢上了这种拥有着沧桑遥远记忆的年代感。


小云一直是喜欢幻想、喜欢追梦的姑娘。


小云其实只比小芳早出生两分钟,是双胞胎姐妹。我小时候就一直纳闷,她们姐妹咋一点都不像啊?小芳大眼睛长头发,肤白胜雪;小云小眼睛,剪了一头短发,皮肤不算黑,但我总觉她脸没洗干净。大人老爱说,她嫩嫩的肌肤小时候被雀雀拉过小便便,长大了后脸蛋便隐隐现出些雀斑。


长大了我才知道,她们是异卵双胞胎姐妹。小云和小芳不仅相貌不同,性格也炯异。小芳内向恬静,小云活沷开朗。


小云在村里一见到一脸憨厚的黑娃,便会打笑他,“来来来,去查下你家的家谱,看你是不是非洲黑人的后裔?”


黑娃确实很黑,但他短短的寸头看着却十分精神。尽管小云打笑黑娃,我们都看得出来,黑娃从小就对小云情有独钟。而且,黑娃有诗人天赋,小云也爱写诗,在小云上大专时,黑娃就一封接着一封信地给小云写情诗。喜欢浪漫的小云,终于对黑娃的才气有点欣赏。


对了,黑娃大专学的烹饪,小云学的外语。


在大专放暑假回到小山村时,黑娃偷偷送给了小云一盒百雀羚,让她高兴了好多天。两人就此约定,大专毕业回到本地县城。


在大专招工企业来学校双向选择时,小云选择了县城的一家食品开发贸易公司,这家公司做贸易需要懂外语的人。黑娃自然也选择了这家公司。所以,1993年毕业后,两人就在一起上班了。


只不过,小云心比天高,这小地方渐渐留不住她的心。


她说,“我是天上一片云,我们说不定有缘无分……”


黑娃说,“每天我都看着天,你往哪里飞我就往哪追……”


不管怎样,两人如今恋爱了。黑娃的情诗更多了。


只不过,就像小云说的,缘分是注定的,在小云在那次去天主教堂探访时,却邂逅了她认为的真正的缘分。


这座天主教堂无疑是飞来峰深处的一大特色,天主教堂所在的古镇,同样也是远近闻名的。这个古镇其实与我们小山村是临近的,中间却隔着山峦叠嶂的飞来峰。


尽管直线距离很近,在我们看来,去这个古镇却比去县城还要遥远。需要往县城方向走到安平镇,再沿公路拐向西北方向的飞来峰。


古镇里的天主教堂为法国传教士所建。曾经是培养神职人员的学堂。在白色的钟楼前,小云惊叹于尖尖的白色的穹顶,心中顿时想到一句词:


建筑就是凝固的音乐。


就在小云惊叹时,从巴黎慕名而来的法国帅哥也从心底赞美这座教堂的唯美韵味。他同时想起了曾读过的名著《呼啸山庄》,以及那个执着甚至是偏执的爱情故事。


这座天主教堂,确实让不少外国人也慕名而来。法国帅哥为建筑叹为观止的同时,也留意到了小云。在长廊的青苔阶道上,两人又一次重遇,不禁相互点头示好。


小云外语也很好,两人便交谈了起来。两人从建筑的迷人外观聊到人文内涵的精神层面,相谈甚欢。


一种异样的感觉在两人心底升起,一种叫做荷尔蒙的东西也趁机涌入。浪漫的小云和法国帅哥相拥在了一起。


那天两人一直流连忘返,直到夕阳西下。两人在钟楼前合了影后,法国帅哥大胆向小云表白。


一段异国情缘就此萌芽。对于爱情,女人更执着更感性更专一,尤其是小云,一旦动了心,九头牛都拉不回。


小云很快回去辞了职,给黑娃留了一封信,便随帅哥去了省会城市,在办了户照后紧跟着飞去了巴黎。黑娃见到信时,一头坐在地上,彻底傻眼了。


如同那座西式教堂,斑驳的身影矗立于山间,一百多年静默无声地向人诉说孤寂故事。


小云的异国恋情传来时,在我们小山村也引起了不小震动,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摆着摆着也就淡了。


再繁华的旧事,最终都将归于平静。小山村里,正在孕育新的契机。


在鸭子河与苏家林盘之间,还有一条小沟,这是从鸭子河上游堰塘分出的一条小支流。


我现在仍然记得这一幕——舅舅苏兴就在小沟旁蹲着,好像在听河沟的流水声。久蹲之后,当他猛然站起来时,因大脑短暂缺血,一头便栽进了小沟里。


1996年农忙完了后,舅舅闲不住了,在小沟久蹲时,大脑就在急速转动,思索着新的赚钱门路。


从小沟起来,换了身干净衣服,舅舅就去了往县城方向走的安平镇,找他的战友喝酒。这里有一种土窑,当地产的一种瓷器引起了舅舅的注意,打开了他的脑洞。


舅舅回到小山村后就开始忙活起来了。他在当年村民闹饥荒年代吃的那种糯土前久久徘徊。这里也是飞来峰下,只是并不是从梁子坡进入。从梁子坡进飞来峰是不通公路的,但舅舅徘徊之地却是不同的,之前就已经通了乡间公路。


正是看中交通方便这一点,舅舅心里一阵激动。他再一次打量了整个山体,蜿蜒如巨龙盘旋,让他更是下定了决心。


他请来战友和几位专业师傅进行指导,这种土质居然真的就是那种陶土,适合建窑。舅舅大喜之下,去跑了各种手续,这块山地是个荒山,与村上签订了山地承包协议,缴纳了承包费用。


依靠着这处飞来峰山体,一个浩大的工程开工了。历时三个月完工,再加上购原料、请工人,舅舅在外打拼的绝大部分钱全部投进了这座土窑。


这座土窑与众不同。依山而建,由下至上,形似卧龙,因此称其为龙窑。窑内通透无隔断,称之为“通天龙窑”。


所谓隔行如隔山,舅舅拜师学艺,逐渐知晓了大概。他给专业师傅开了优厚的薪酬,因为烧窑工艺太讲究了。


我曾亲自去见识了舅舅的龙窑。远望便觉有些气势,进了窑内,空间极大,颇为壮观,甚至有点神秘。


在正式点火的那天,一场祭祀窑神的仪式吸引来了小山村几乎家家户户男男女女。舅舅神色紧张而又按捺不住地激动。


一队穿着古代服饰的窑工,在一位手持羽扇、围着纶巾的“古人”率领下,来到龙窑边。精彩的舞蹈和舞龙引来一阵阵喝彩声。随着“古人”一声雄浑高亢的“点火了”的呐喊,旌旗摇动,龙窑中烈焰腾起。


一只只近乎一模一样的建盏坯体被放入柴窑内,在点燃柴火的那一瞬间,它们便开始了独属于自己的奇妙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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