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史书,闻到的,是血腥味;翻开史书,读到的,是血泪史。
言归正传——
恭州朝天堡。四月六日傍晚。
残阳如血。
“赶紧关闭堡门!……殷堂主……敌人攻上来啦!”一名满身血污的青年跑过来,惶急的汇报道。
“一定给老子顶住!”殷天锦一边嘱咐,一边转身朝大厅跑去。
潮水般的人群涌向朝天堡,喊杀之声震天动地。
“喀啦啦……砰!”
沉重的门枢转动声中,灰漆铁门终于关闭,将喊杀之声阻挡在高墙之外。
很快的,朝天堡也发动了反击。只见铺天盖地的羽箭自墙头呼啸而下,疾雨般的罩向蜂拥而至的敌人们。
‘啊——啊——”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数十名敌人中箭倒地。
“撤!”
唐立峰当机立断发出命令。人潮骤停,并迅速退却出一箭之地,密密麻麻的布于坡地之上,呈扇形状的包围住朝天堡。
“啪!”
青瓷盖碗掉在大理石铺就的大厅地面之上,摔得粉碎。
“究竟是怎么回事?”方类聚声严厉色的喝问。
“方才,码头上突然涌出数十名敌人,见人就杀!”殷天锦擦了擦豆大的汗珠,“外三堂尚未反应过来,便倒下了上百人!……连谢堂主也牺牲啦!”
“什么?!”方类聚吃惊不已,圆睁着怒目。
“狗日的崔浩!”殷天锦恨得牙牙痒,“谢堂主正组织抵抗,崔浩那狗日的忽然拔刀暗算于他,领着七名弟子叛乱。丐帮分舵的高叫花子也落井下石,带领着他那几十个臭叫花子乘机作乱。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其中有十余名敌人的武功特别强,眨眼之间便杀了咱们三五十名兄弟!另外还有数十名使暗器的,又射杀了好多兄弟!众兄弟见抵挡不住,只得撤回堡内……”
“走!看看去!”
方类聚已迅速恢复镇静,大步流星的走出。
方类聚来到堡门上方的箭楼之上,取出望远镜扫视外围。
沿岸的码头、哨卡全部失守,自己人早已逃得干干净净。杀气腾腾的驻扎于前方和左右的坡地之上的敌人,其人数当不下于一千人,将城堡围得是水泄不通。
一名墨绿衣袍的汉子上窜下跳,正指挥着帮众们准备发起下一轮的攻击。方类聚认出他乃是三江帮帮主甘兴,心下又气又急,提气大喝道:“甘兴!方某一向待你不薄,可你为何置江湖道义于不顾,公然勾结唐门,袭击我朝天堡!”
甘兴哈哈大笑:“方类聚!你可知道老子本是谁麽?……让你死个明白!老子姓唐名兴,乃我唐门的联络组副组长!哈哈哈!”
——甘者甜也,甜者糖(唐)也!
方类聚蓦然醒悟过来,心下冰凉一片,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唐兴冷笑道:“方类聚,这些年你呼风唤雨,作威作福,没想到也有今天罢!如今,你的末日到啦!识相的,早早开了堡门,跪地投降,我们倒还可以考虑饶你狗命!否则,堡破之后,鸡犬不留!”
方类聚气极反笑:“哈哈哈!你个狗东西!有种就放马过来罢!”
一名黑须老者越众而出,朗声道:“方类聚,鄙人乃唐门外组总管唐立峰是也!三十年前,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以卑鄙的手段残杀我唐门弟子,窃夺我唐门产业!今日,终于轮到你们血债血偿的时候啦!堡内的帮众们听着:我唐门此行得目的,只为夺回原本属于我唐门的朝天堡,诛杀罪魁祸首方类聚!不愿与我唐门为敌的,立刻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本长老既往不咎,绝不伤害你们一丝一毫!……可若不听劝告,仍作无谓的反抗的话,待得堡破之后……哼哼……可就休怪本长老手下无情啦!”
方类聚冷笑道:“唐立峰!少在那儿妖言惑众!我朝天堡的兄弟们,岂会受你蛊惑?有种的,放马过来!方某奉陪到底!”
唐立峰大声道:“众位朝天堡的兄弟们,都醒醒呀!别再为他卖命啦!只要你们弃暗投明,本长老答应,绝不会亏待你们的!就他方类聚,一个豪强霸占之徒,值得为他卖命麽?你们若不肯信我之言,现在就可以问他:三十年前,朝天堡究竟是否属于我唐门的?”
唐门与青城等武林正派的往事纠葛,朝天堡大多数青年帮众并不知晓,闻言面面相觑。加之被方才他们势如破竹般的杀戮所震慑,尚还惊魂未定;今又见唐立峰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心下顿生疑惑,不由自主的纷纷偷眼望向方类聚。
方类聚心下暗忖道:好你个唐立峰,倒真是个厉害脚色!几句话就能乱我军心,瓦解我帮众斗志!方类聚呀方类聚,你可得打起精神来,先赢了这场口头仗再说!
心念及此,朗声道:“唐长老此言倒也不差!三十年前,我朝天堡的确为唐门所有……”
众青年帮众听得堡主亲口承认,惊疑不定的望着他。
“……然而,你们可知,朝天堡为何现在归我青城派所统率?告诉你们:那是因为,当年唐门飞扬跋扈,为祸武林!黑白两道之人,一旦得罪了他们,或是影响了他们的利益,一律会遭受被凶残杀戮的下场!你们说,如此凶残的行径,如何配拥有朝天堡……”
唐兴打断方类聚的话,大声道:“胡说八道!你青城派强占我朝天堡,却在那儿恶语中伤我唐门!我唐门弟子自来克己待人,与人为善!关于这一点,你们都可以问问江湖上的朋友,是不是如此?如今,反倒被你颠倒黑白,反说咱们飞扬跋扈,真真是岂有此理!”
方类聚冷笑道:“那是因为:这些年你们尚未得势;一旦得势,便会原形毕露!……”
“方类聚!少在那儿放狗屁!”
一名三十来岁的绛衣高壮汉子越众而出,怒指着他:“你才飞扬跋扈!任人唯亲!想我崔浩这些年来,对工作是兢兢业业,对朝天堡是忠心耿耿!论武功,论能力,哪一点不比他谢凌羽强?!……可你呢?就因为我不是青城人,不是自己人,所以无论我多么地努力,你也从不把我放在心上,从不把我当作自己人!……这些问题,相信并不是我崔浩一个人的悲哀!而是堡中大多数兄弟的悲哀!……兄弟们,何必为这种自私凉薄之人卖命!赶紧弃暗投明罢……”
方类聚早已气得怒目圆睁,似欲喷出火来,乾指着他骂道:“崔浩!你个卑鄙小人,还有脸出来现眼!你出卖朝天堡,杀害谢堂主,眨眼之间,便令上百名兄弟尸横就地!就你这种不忠不义之徒,还敢出来跟我方某谈什么忠心耿耿?……混帐东西!真要信你,把你放在心上,我方某这颗项上人头,恐怕早就被你狗日的砍去邀功啦!”
崔浩见他气势逼人,心下也着实惭愧,吓得忙退回了本阵。
唐立峰头脑清醒,不想话题被方类聚扯远了,便大喝道:“方类聚!既然你已亲口承认,朝天堡的确是我唐门的,可你们却强占了几十年,这难道不是强盗行径麽?此等行径,难道不该为江湖人唾弃,人人得而诛之么?”
方类聚正色道:“唐长老此言差矣!圣人曰:天地宝位,德者居之!无论是前萧老堡主,还是我方类聚,自执掌朝天堡以来,一向是奉公守法,诚实经营,不刻薄兄弟,不滥杀无辜,不欺凌弱小,不损害江湖道义!你说说,方某怎么就不配坐这把交椅?!……如今,是你唐门又来挑起祸端的!唐长老,方某还是奉劝你一句:不要再一意孤行啦,否则,必重蹈覆辙!”
唐立峰大怒:“方类聚!本长老也不再跟你作这些无谓的口舌之争啦!如今,你们已是瓮中之鳖,就等着受死吧!兄弟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