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人回到姬家主宅看到蹇夫人和蹇小姐时,姬单才知道坏事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两人突然出现在黎城,这不是平白让公子分心吗?
姬家大门口,主仆两人风尘仆仆地刚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不远处亦有几辆马车朝姬家门口驶来。
他们眼看着有两个女子从那辆最豪华的马车上走了下来。
那两人看到姬焱先是一惊,接着一喜,特别是那个娇俏少女一看到姬焱那简直是双眼冒光,张开着双臂就朝姬焱这边扑了过来。
“表哥!!”蹇馨蹦蹦跳跳的,哪还记得刚刚自己还在抱怨旅途乏困。
眼看着蹇馨越来越近,姬焱大脑一片空白,以之前表妹对他那黏糊劲……
“什么情况?”姬焱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姨母和表妹吓了一跳,赶紧问身边的姬单。
姬单苦着个脸,边说边偷瞄着公子的神情,“前几日我有收到夫人的来信,她一直担心您身体来着,想必看公子一直不回信才……才……来的。”
“我……我这几天给忙忘了!”声音越来越小。
“信呢?”姬焱这时候的语气还很是平静。
“信?哦,信应该还在马车上。”说着直接跳上了马车去寻。
可往往越急越找不到,“咦!信呢?”姬单急得不行,明明是大秋天的,他脸上的汗却是越来越多。
“算了算了,找不到就算了。”外面那人语气开始烦躁。
“公子……”姬单从马车上退了下来,他脸上满是懊恼,自己怎么就将这件事忘了呢?
那边的蹇鑫被蹇夫人呵斥了一顿,那小丫头这才乖乖地变跑为走,极尽淑女风范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们这边也算是缓了口气,姬焱强迫自己嘴角勾了勾,朝数十米开外的蹇鑫挥了挥手。而他自己却是在向姬单打听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什么时候收到的信?”他小声问道。
“就我们刚到城外那时候。”
“半个月?呵呵……半个月,”姬焱都被气笑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人恁是吱都没吱一声,“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姬单头低的更低了,他向来脑子就笨,幸亏得公子不嫌弃,但这件事明明是可以避免的。
“算了算了,你也不容易,不过那件事你可得给我盯紧了。”姬焱无奈扶额。
“是,请公子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姬单立马挺起胸,拍胸脯保证。
“得得得……走吧走吧!!”姬焱已经对那计划不报什么期望了。
蹇馨一到姬焱面前就原形毕露,眼看着就要扑过来,被他一把挡住,“馨儿怎么也来黎城了啊?”
“我担心表哥啊,表哥二话不说就离开了书院,也不跟馨儿告个别,这也太让人伤心了!”,蹇馨满脸委屈。
后面跟过来的蹇夫人则是一副看笑话的神情,见怪不怪的。
“咦,姨母,您老怎么也来了啊!”姬焱趁这机会赶紧抽身离开,窜到了姨母的面前。
“就像馨儿说的,担心你啊!!”蹇夫人暗暗拍了蹇馨后脑勺一下,让其安分点。
“您不该来的。”他语气中有点无奈。
“我来我外甥家哪有该不该的,我可没在白云书院挂职,他们约束不了我。”
两人话中有话,蹇夫人显然是知道他这次回来是另有目的的。
“那外公呢?”姬焱继续问道。
“哦,我和他脱离父女关系了。”极尽平淡的语气说着惊世骇俗的话。
“啊?!阿娘,这什么时候的事啊,那父亲呢?弟弟呢?……”一旁的蹇馨当了真,急了眼。
旁边两个人相视一笑,委实被蹇馨这一番话逗笑了。
“哦……也不要了!”蹇夫人继续打趣自家女儿。
“啊?阿娘,弟弟和父亲虽然老是惹您生气,但其实继续调 教调教还是可以用一用的,您要不再考虑考虑……”
“考虑考虑?”
“考虑考虑!”小丫头眼神中满是真诚。
经过这一插诨打科,蹇馨注意力终于从姬焱身上移开。
*
十日后。
夜深人静时分,热闹了一整日的姬府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外边还在下着雨,姬焱正一手枕着胳膊看着书。
烛火不断跳动着,就像他此时的心情一样。
刚刚姨母过来找他了,就为这几日选亲的事。
姬焱没说话,一直沉默以对。姨母没办法,只得拂袖而去。
手中的书页已经许久未曾翻动过了,他一直在等着姬单给他传递消息。
蜡烛又重新换了一根,就在他再也按捺不住的时候,寅时三刻终有信鸽飞了过来。
*
天已经微微亮,月老庙里静悄悄的,地上铺满了稻草,除了一个小胖子埋首蹲在门边外,其他三个人都横七竖八地躺在那稻草上面。
就算心里有了准备,但看到这场景姬焱眉心还是难免一蹙。
“什么情况,你怎么没按我计划来?”姬焱小声问道。
透过破风的门窗能将庙里的场景一览无余。
姬单挠了挠后脑勺,偷瞄了公子一眼,双眼一闭,以着一种壮烈赴死的决心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我在蹲守钱大娘的时候,意外看到了前几天突然失去踪迹的江荣,也不知何故这江荣被钱大娘追着打,不把江荣弄晕我没办法把钱大娘弄过来啊,所以我就将两人弄晕后一起带到这破庙里来了。”说话时音量也有意地压着。
“你……”,姬焱气得绕了个圈,“那长公主呢,你又把她弄到这里来干嘛?啊!!”声音不免提高,庙里有人翻了翻身子。
“不是我弄的啊,是她自己跑过来的。”
“你开什么玩笑,她自己跑到这来,她有病啊……”姬焱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庙里那个黑纱撂面的人坐了起来,挥开纱巾朝他打了个招呼后又重新躺下了。
姬焱:“……”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姬焱第一次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所以我就干脆按照长公主的要求,将所有人带到这来了。”姬单看公子没说话,继续壮着胆子道:“公子,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啊,反正目的达到不就行了吗?再说你看看江荣那身打扮好不膈应人,正好找回找回场面。”
“您说是吧,公子!!”
姬焱看了庙里一眼,目光落到那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身上,原来她穿上嫁衣是这么个样子。
真是刺眼!
其实按原先的计划,他根本就没打算让江荣卷入其中。
“你赶紧去马车里找件衣服换上吧,像个落水狗一样,还怎么替你家公子找回颜面。”
“是,姬单这就去。”
那靠在门边的小胖子脑袋猛地往下一垂,又立马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许迷蒙。真不知说这小胖子什么好,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又打起瞌睡来。
姬焱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目光从这小胖子身上收回,转而落在那黑衣女子身上,陷入沉思……
*
三天前。
在城外不远处,一顶轿子里坐着一个黑纱撂面的人,一行人正缓缓地向城门口驶去。
轿子里的人手上拿着一封信,信封已被人展开,那人轻启红唇。
“风儿,我们做的那些事都被人知道了呢!!”
轿子外有人回应,“公主担心了?”
吕嫣然轻笑了声,眼波流转,“风儿,你给姬焱回个信,就说这事我答应了,但……我要换个玩法。”
“玩法?”
“换个出场方式如何?”吕嫣然接着说道:“让他配合我演一出戏,比如让他绑了我们,然后从天而降说出自己造反的目的,这场景这情节想想都有趣,哈哈……可得好好逗逗那丫头!”
风儿:“……”
这几年公主的恶趣味是越来越重了,行事做派完全不按常人行事,不知是在享受人生,还是在作无谓的狂欢。
“你就算站在那丫头面前,她都可能认不出你。”
“……也是哦,”吕嫣然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搞得我像偷窥狂一样。”
可不就是偷窥狂吗,这几年那丫头的事有哪几件是你不知道的,公主行事是越来越疯了。
若说之前在君上重新赐婚时直言非江华不嫁,是为了不婚找的借口;后来将那军医的尸身安葬是和那人做的交易。
那么这次呢?明明知道是个阴谋,还饶有兴致地投入其中,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你问吕嫣然,她一定会告诉你,当然是因为,有趣啊!!
这憋屈的狗屁人生,她真的活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