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山镇,这座小镇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依山而建。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平静而又规律。
村中有一条通往山里的石板路,这么一条路放在大城自然不值一提,但是在这个只有数千口人的弹丸小镇,大多道路都还是坑洼泥的路,这条石板路如同一条银白的丝带连接着青山与小镇显得格外的出众。
山上有一座山神庙据说灵验的很,镇上曾有个懒汉成天想着发财,有一天刚在庙里发了愿,回到家就有条黑狗叼着一块金子丢到他家门口。
第二天镇上来了个道士,说此山钟灵毓秀,庙里有仙踪神迹,于是便留驻山中打理起庙宇来,时间长了便成了山神庙的庙观之主了。
还别说,自从这道士入驻了此庙发愿祈福是越发的灵验了,庙里的香火也越发的旺盛。甚至小镇还流传着这样一首童谣:
百姓苦,百姓苦,面朝黄土难填肚,寒窗苦读无门路。
百姓福,百姓福,银钱入了功德簿,无需药到也病除。
若是诚心拜头入,自有无量功名禄。
…………
镇子东头的钱员外是镇上数一数二的豪绅富户,早年间世道乱时曾做些没本的卖买。后来朝廷派兵剿匪,四水八山许多同行对头都被送去见了阎王。
这钱员外到是个机灵的,早早地卷了金银细软隐姓埋名。过了三五年等到风头过了又到黑市买办补齐了户籍,在州府衙门上下打点买地买官到最后竟让他混了个员外。
这几天钱员外一直愁眉苦脸的,因为他那九岁的稚子一直卧病在床,方圆百里的名医都请遍了却都看不出病灶所在。
钱员外本打算去东南方的樊城去请那名满青元号称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白神医。可是派出去的人还没到樊城便听说近日南边群兽出山樊城封城。愁得他原本一日一去的勾栏妓馆改成两日一趟了。
“樊城解禁了?立刻备车去樊城找白神医来!只要白神医能治好清儿我必有重谢。”钱员外激动地差点打碎了自己心爱的茶盏,边搓着被烫伤的拇指边吩咐着下人。
“老爷,人今天一早我已经派出去了,骑的都是快马明日正午之前必定能回来。”在一旁的老管家恭声道。
“好,好,还是你会办事儿,不枉我厚侍你这些年呐。”钱员外摸了摸嘴边的胡子欣慰地说道。
老管家微笑着回答道:“若无老爷这些年的栽培老奴如今恐怕还在街头乞食。老爷这些年每逢灾荒便开粥铺济灾民,镇上那条上山的石板路还是老爷出的钱,十里八乡的那个不念着老爷的好。少爷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况且老爷积了这么多德,少爷就算去了阎王那里阎王也不敢收啊。”
钱员外被管家的一通马屁拍的身心舒畅,开怀大笑,可是还没笑两声便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一旁的管家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管家,你即刻去取些银两香烛来随我去山神庙拜祭一番。”钱员外突然吩咐道。
“是。”
管家虽不明白一向不敬鬼神的老爷为什么突然要拜山神但也没有多嘴,匆匆忙忙准备去了。
钱员外暗暗感叹,自己终归是老了,比不得当年天不怕地不怕一人一刀纵横四海的时候了。有了子嗣牵挂也多了,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临山镇,山神庙
钱员外带着仆从们刚到庙前,一个长鬓白袍的道士便带着两道童迎了出来。
“贵客,贵客呀!是什么风把钱员外给吹到我这荒山野庙来了呀?”道士奉承道。
“王道长说笑了,这山神庙香火鼎盛方圆数十里也找不出第二家了。”钱员外拱了拱手回道。
“那还不是全然仰仗员外,自从员外出钱修了这路乡民们上下山全从这过,我这山野小庙香火可大胜以往。员外此番前来有何贵干?”王道长一边引着钱员外向庙里走去一边继续奉承着。
“也没什么,小儿病重特来为他祈福,希望我儿能早日康复。”钱员外摆了摆手说道。
“既然如此,贫道就不打扰了,员外自便。”道士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庙内香烛满架,一座泥塑的山神像立于正中,此像不大六尺来高做工也不甚细致只刷了一层新漆,但在烟烛拱卫之中倒也显得威严神秘。
钱员外走到泥塑的山神像前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蒲团跪下,下人供上香烛拜过之后嘴里头呢喃道:“山神保佑,让清儿的病快快好转。就算我前些年作恶多端,但是这比账也不能算在我儿头上,况且这些年我修路开粥棚善事可没少做,这功过相抵吗不是,再说了前些年世道这么乱,落草为寇的不只我一个,我不也是混口饭吃……”
庙旁一座精舍内,王道长正愁眉不展心中暗暗盘算“这老东西怎么会过来,他杀了半辈子人,若是信神仙鬼怪半夜不得被吓个半死,怕不是眼红我这些年的收成,过来分利的。看来不拿出根金骨头是打发不了这条老黑狗了。”
“徒儿,钱员外拜完了吗?”
“没呢,师父”
“等他拜完,请他过来喝茶。”
“是,师父”
大约半刻钟后钱员外拜完神走出庙宇,小道童即刻迎上去躬身一礼说道:“钱员外,师父请您去偏舍一叙。”
钱员外本挂念家中小儿不愿久留,但一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应下。
“好,带路吧。”
屋舍离主庙不远也就百十步路,不一会就到了。钱员外命下人在屋外等候,自己稍微整理了一下衣冠便迈门而入,引路的小道童掩上房门守在门口以防外人偷听。
屋内钱员外与王道长相对而坐,桌案上摆的却不是茶水而是酒肉,王道长手边还放着一个布包。
王道长脸上似笑非笑,单手拿起盛满美酒的金樽说道:“老兄,你如今是越来越体面了,刚才在外面举止言谈有莫有样的全无半点匪气。谁能想到如今富甲一方的钱员外钱大善人,竟是当年杀人如麻的黑刀匪,来小弟敬你一杯。”
钱员外一听这话顿时一脸警惕地四处张望,压低声音呵斥道:“我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此事一定要烂在肚子里,你忘了老五什么下场了。”
王道长不以为然的一笑说道:“老兄你也太谨慎了,你放心我已经命道童守在外面了,没人能偷听咱俩说话。”
钱员外饮了口酒森然地瞪了道士一眼说:“小心些,我不希望到临老了还出些幺蛾子。”
王道长被他这一瞪心底升起一股寒意连忙道:“是是是,想当初若不是老兄你想出个‘黑狗衔金’的主意老弟我哪有今天。你的话我一定听,一定听。”说着王道长将手边的布包推到钱员外面前,“这是老弟我的一点心意,希望员外不要嫌弃。”
钱员外掀开布包的一角,珠宝黄金的辉光晃得钱员外眯了眯眼。
钱员外伸手拿起一根两寸长的金条在手中把玩,意味深长地看了王道长一眼说道:“我说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原来是你以为我来分你利来了。”
王道长捋了捋长鬓说道:“怎么,不是?老兄你当年一口黑刀手下亡魂……哦,我又失言了。总之,说你钱员外敬鬼神,我是绝对不信的。我这破庙又无色可图,那就只有财了。”
钱员外将手中的金条丢回布袋嘿嘿一笑:“你是真想多了,稚子病重,我担心前半辈子作孽太多祸及子孙特来拜祭一番。我老了,钱都已经赚到重重孙那辈了,不缺了。”
王道长细细打量着钱员外似乎想要重新认识他一样。
“这么说员外不要了?那……”王道长一边说着一边把布包往怀里拉。
突然,一只手摁住布包,王道长一脸疑惑地看着对面的钱员外。
“既然王道长已经拿出来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白神医明日就到,正好做见面礼。”
钱员外说罢,拎起包裹就往屋外走,丝毫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等王道长反应过来,钱员外早已不见人影。
午后上山祭拜的人逐渐变得多了起来,德高望重的王道长却罕见地没有出现,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人们拜神的热情。
铜炉中的香火兴旺,白烟在空中聚成一条恶龙;烛台上火舌吞吐,红油在地上汇成一片血海;功德箱里银钱满载,贪恶在心底凝成一颗魔种。
……
沐风弦踏着一道流光来到这座平静小镇旁的山林中,换上了一套不那么显眼的常服走入小镇。高阶修士自然可以不饮不食不眠不休,但是沐风弦刚刚年满十六,境界不过三境化元还并未完全脱离凡人的范畴。之前能与紫鸣鸟这等堪比四境元府中期的妖兽拼斗也全仗着法宝符箓。
此刻沐风弦已奔行了一日,纵有流星飞云靴体内真元也消耗过半了,不得不找座城镇修息一番。
东域环境特殊像临山镇这种小镇都不一定知道修士的存在,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道术灵器能不用就不用。
沐风弦随着人流在街上漫步,此时午饭刚过按理说应该正是热闹的时候,但是街上却并没有想像中的热闹。凭借着超凡的目力看到远处山上的庙宇倒是人影绰绰。
沐风弦也并未在意,随便找了家看着还算干净的客栈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