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新婚第三天,新人回门之日。
这一天王爷需带王妃探望岳父家,李仲凛并不想去,甚至当高管家前来提醒他才想起自己已经是有妇之夫。
他紧了紧自己自己衣衫,冷漠地说道:“我不去了。”
高管家面色凝重:“王爷这不符合规矩,魏太后也会误以为你不喜欢这份亲。”也非常善解人意地说道:“诚然你的确对这份亲事不满意。”
李仲凛可以说是高管家看着长大的,是个长辈,又想着也护一护那姑娘的面子,免得惹他人话柄。
“我去就是了,抽时间把偏院收拾一下,让她搬过去。”
“什么时候?”
“今晚,找几个人帮她搬一下,毕竟一个弱女子。”
高管家应着:“好,我这就去办。”他家王爷还真是体贴。
这边路简星送走哥哥之后,便在清园建了个篱笆围栏,用来放那群鸡鸭,小黄被拴在篱笆门旁边,还有一个属于它的木质小屋。
所以等陈婆婆来叫她收拾回门的时候,她还睡的昏天黑地的,当然帮忙的书儿也不例外。
门“哐哐”的被敲响:“王妃,王爷已经在马车上等你了。”没有动静,陈婆婆继续敲:“王妃,王妃。”
书儿迷迷瞪瞪过来开了门:“谁啊?”
“你这哪还有下人的模样?主子不懂事,你也不知道?”
书儿被吓的跪在地上,屋里的路简星看到这一幕,也顾不得什么王妃礼仪:“陈婆婆,年纪大了,动火伤肝。”
李仲凛在马车坐的有些不耐烦,撩开帘子:“她怎么还不来?”
高管家着急地张望,看到来人才松了一口气:“王爷,王妃来了。”
路简星被人扶着上了马车,一旁的书儿刚把车帘拉开,车里车外的人完美的诠释了一番什么叫“瞠目结舌”。
高管家看王妃愣住了,以为是看到自己爱慕对象过于激动,一脸笑意的催着她进了马车。
马车轻轻颠着。
“怎么会是你?”
“我还想问怎么是你?”
两人沉默,许久。
“原来你就是杜简星,跟传闻里的不一样。”
“你跟我想的也不一样,还有我叫路简星。”
马车穿过街市,来到了杜府门前。
“我会好好配合你的。”
“不必,赶紧进去赶紧出来。”
“什么?”回娘家不该高兴吗?
路简星没理他,起身下了马车。
杜尚德和魏全英及二夫人、三夫人早已经在大门等着了,看到北平王从马车上下来,赔着笑脸请他入府,虽说这王爷是个无势无权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自家这也算栖身皇族了。
李仲凛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他果真如路简星说的那样,在杜府转了一圈便想打道回府。
杜尚德赶紧挽留:“王爷留下吃个饭再走吧。”
“要吃个饭吗?”李仲凛问一旁掐花拔草的路简星。
“随王爷的意。”但路简星心口不一,嘴上说着随便,眼神里却是“赶紧走!”
“前段时间西域刚送来了一些柑橘,王爷留下尝尝。”
“那就尝尝?”李仲凛有意无意地拿眼神扫向身后的人,果不其然,收到的是某人要杀人的目光。
杜尚德赶紧带路去正厅,回门若是连饭都不吃就走,这让其他同僚听到了指不定会说些什么。
李仲凛除了一时兴起想逗一逗路简星,更多的事想探一探自己这个王妃身份的虚实。
比起上一次的家族聚会,这次倒显得冷清许多,除了杜尚德夫妇和两位夫人,就是杜家二少爷杜习常。
杜尚德端过酒壶给北平王鸩了一杯酒:“王爷尝尝,西域来的。”
李仲凛微微品了一口:“好酒,和宫里的一个味道。”
杜尚德脸色微变:“这可不是宫里的,是臣从杨显中家“抢”来的。”说完还露出得逞的笑容。
两位男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三位夫人自顾自地扒着橘子,路简星觉得无聊,凑到了杜习常身边。
“杜公子,你看的什么?”
杜习常将书一合,《春秋》,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路简星,活脱脱一个书痴。
路简星虽说上过私塾,但没有读过《周易》《史书》这些,她觉得有趣,便一直往杜习常的《春秋》靠。
杜习常虽是个书痴,但人不痴,他悄悄将书挪了挪,靠近,挪书,几个来回之后,书放在了两人中间。
另一边李仲凛试探性地将话题转到了路简星身上:“听说阿云自小在养家长大?”
杜尚德端着的酒杯在空中怔了一下,随后慢慢被放下,他叹了口气,按照散播出去的故事惋惜道:“这孩子自小身体虚弱,便将她送到小镇托人细养了。”
想到那日在雏凤楼的弹跳力,李仲凛嘴角抽了一抽,还是说道:“她被养的很好。”
“阿云自小中意王爷,以后两位再生几个孩子,更是美事一桩。”
李仲凛没有心思陪他遐想,他心里只想确认一件事:“岳丈说阿云自小在镇子上,那她是怎么见过我的?”
杜家几位顿时慌了神,还是大夫人说道:“她小时候回来探过一次亲,也是那时对王爷一见倾心。”
几位夫人赶紧迎合:“是是是。”
李仲凛不说话,只是笑着,顺便瞅了一眼不远处沉浸在《春秋》里的路简星,还有一旁时不时讲解生僻字的杜习常。
得到了验证的李仲凛也没了兴趣,起身便要走,杜尚德赶紧起身,看着颇有兴致的路简星,他忍不住说道:“该走了。”
路简星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座位:“杜公子,改日我们再聚,看书。”
杜习常总是一副腼腆的书生模样,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杜家送二位上了马车,又看着马车逐渐消失在巷子里,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
秀姨娘说道:“这两人看着好像不熟啊。”
陈姨娘接话道:“我也这么觉得。”说着又转向杜习常的方向:“常儿,你们刚刚聊了些什么?”
“月蚀,日蚀。”说完捧着自己的《春秋》便走了。
秀姨娘咬牙切齿道:“整天读书,读成傻子了。”
马车上两个人在暗暗较劲,路简星撇开视线就是不看旁边的人,李仲凛忍不住开口说道:“听说你喜欢我?”
路简星听到这话,心里忍不住腹诽人长大后脸皮也是厚了不少,但还是赔着笑:“这个故事是假的,你刚刚不是知道了。”
“我感觉你对我有意见。”没有得到回应,他又说道:“莫不是上次在雏凤楼的事?那次我虽做的不地道,但你也不占理。”
路简星瞅他,轻轻说道:“我只是对你有点失望。”
“我们以前见过?”
“没有,想像中的你。”
“哦。”
又是一阵沉默。
高管家这边已经把偏院打扫好了,就差王妃拎包入住,他踱着步子刚出正园,便碰见回来的王爷王妃。
“王爷王妃回来了。”
路简星回了个礼,然后就想往清苑方向走,被高管家拦了下来。
“王妃,偏院…”话还没说完,李仲凛装作很急的样子打断了高管家的话。
“高管家,我院子里的落叶可打扫干净了?”
“已经打扫干净了。”说着又转头对路简星说:“王妃你…”
“高管家,我想起有件事需要你解决。”
“什么事?”
“你随我来。”
见两人都走了,路简星摸不着头脑,书儿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主一仆便回了清园。
高管家跟着李仲凛又回到了正园:“王爷,什么事这么急。”
“啊,那个,没事了。”接着又说道:“那个偏院不用收拾了。”
高管家年纪五十三,纵使没有过谈情说爱,但也见过少男少女卿卿我我,他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