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武大海走出客栈,柳下诗琴就迫不及待地来到另一个房间,这是她暗中记下的盲人青年的住处。
刚才的花瓶风波,她基本上知道这个青年是谁了,只是她不愿承认这是事实。
敲开门,柳下诗琴抢先开口:
“小兄弟,我是刚才的那个姐姐,我过来看看你。听你的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吧?”
“大姐你说对了,我是滇西人。”
“你叫什么名字?你能听出我的口音吗?”
“我在地震时伤了脑袋,眼睛瞎了,耳朵听力也受了影响,分辨不清声音了。所以跟我说话要大点声或离近些。”
“好,我们坐近些,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柳下诗琴靠近了他,又一遍问道。
“我叫南宫飞鸿。”
柳下诗琴心里咯噔一下,不想接受的事实终于得到认定:儿子瞎了,真的不认识自己了。
柳下诗琴强忍着悲痛,不让儿子知道她就是母亲。因为心疼归心疼,她不能带上这个累赘去寻宝,更不能让武大海知道这个秘密,为了那批宝藏,她不能认这个几近废人的儿子。
“小兄弟,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从盘龙镇逃难来到这的。”
“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我从前的丈夫,你跟他长得很像。你能跟姐姐说一说你这眼睛是怎么受伤的吗?”柳下诗琴急于知道南宫离的下落,如果能找到南宫离,她就不再利用、防范武大海了。
“是卡车的玻璃扎瞎的”
“卡车?快说说是怎么回事?你都遭遇了什么?”
“大姐,你是好人,我这一肚子的话就对你说啦!”
南宫飞鸿仿佛突然找到了亲人一样,要把所有的委屈和苦难倾诉出来!
“我从小和阿爹生活在一起,很少见到娘。在我的记忆中只见到她八九次,每次又匆匆忙忙的。倒是爹对我很好,可是我再也见不到爹了。”
“你是指眼睛看不见吗?”
柳下诗琴紧张兮兮地插了一句。
“不是,是爹再也回不来了!”
“为什么?小兄弟,能详细告诉姐姐吗?”
“都怪娘!我爹听娘的话,带我和十七个师兄弟从滇西去甘肃寻找什么平西王宝藏,我们到了六盘山以后就在当地雇了个向导,向导领着我们在大地震的头一天进山了。由于山势陡峭,卡车不能前行,爹怕司机起外心就让我和两台车留守在山垭口等他们回来。结果只等回来了向导,向导说我爹他们要翻越更险峻的鬼见愁,向导害怕有去无回就半路折返打了退堂鼓。当晚戌时大地震发生了,山崩石飞,树倒岩塌!我们几个人想上车躲避,可是车也被掀翻了,我的眼睛让车窗玻璃扎瞎了!什么也看不见了!后来我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用手摸到了另三个人的尸体,还有一个被压在车底下的司机身受重伤!他临死时塞给我十块银元求我一定要转交给他妈妈,并告诉妈妈,儿子不能给她养老送终了。”
南宫飞鸿说到这儿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他抽泣了一会才继续说:
“幸好我们每人身上都带着外伤药,我自己往伤眼上上了药,不顾一波接一波的余震,一个人在山垭口等爹爹,一天、两天、三天,嚼生米,喝雪水,等了七八天,也没等到一个人从山里出来。”
“那也不能确定你爹他们都遇难了吧?万一他们从别的路径出去了呢?” 柳下诗琴仍不死心。
“向导说了,那里是附近唯一进山出山的垭口。再说爹也不能扔下我,何况还有卡车呢。”
“也许地震把出山的道封死了,他们只是被困在山里了。”
“他们都带着枪,如果被困也总得开枪狩猎填肚子吧?那就该有枪声传出来呀?他们要找的是盘龙洞,一定是洞穴坍塌了!”
“不会的,不会的!” 柳下诗琴不知道是安慰儿子还是安慰自己。
如果南宫离真找到了藏宝洞,那么洞穴一蹋,人和宝藏都将埋葬其中!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应该,大凡山洞皆因造山运动形成,洞山一体亿万年,不会那么容易坍塌。也许南宫离一伙人只是在大山深处迷了路,因为没有了向导,又发生了地震,一些标志物被破坏等等……。
“小兄弟,你恨不恨你娘?那么小就离开了,现在又害得你父离子散。” 柳下诗琴突然问道。
“恨,有时非常恨,我还有两个妹妹,娘要她俩却单单不要我!虽然恨,但也还非常想她。我总在梦里梦见娘!也常回忆小时在娘怀里的感觉!!娘长的漂亮,非常漂亮,我从前总是暗暗的告诉自己,将来娶媳妇一定娶个像娘一样漂亮的女子。” 南宫飞鸿憔悴的面孔上不经意掠过一丝羞涩的微笑,但很快就消失了。
“可是现在不可能了,没有谁家的女子愿意嫁给一个瞎子!再说多漂亮我也看不见了。”
“你今后怎么打算的?”
“今后?不知道,我只想步一步地摸到家,回家等爹爹,爹若不死就会回家,我会一直等,直到爹爹回来。”
“为什么不去找妈妈?” 问这话时,柳下诗琴的眼里也闪着泪花。
“不找了,本来娘就不想要我,我如今变得这样,更不想让娘看不起我!”
“听你一口一个娘的叫,是不是你还在乎她?”
柳下诗琴的话刚一出口,就看见南宫飞鸿干瘪的眼眶里淌出浑浊的泪水,还带着血。
“能不在乎吗?毕竟是我娘呀,有时我也劝自己不要恨娘,娘一定是爱我的,只是娘有苦衷。爹说了,娘答应这次取完宝藏我们一家五口就团聚了,我听了别提多高兴啦!这可是我天天朌望的!!没想到,天不怜我,天不怜我呀!!!”
“对不起小兄弟,让你伤心了。这样,别人说姐姐也很漂亮,你摸摸姐,有没有你娘漂亮?”
“行吗?姐?”
柳下诗琴含泪抓住儿子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南宫飞鸿的手颤抖着在柳下诗琴的脸上抚摸着:
“姐,你也漂亮,和娘一样漂亮!这是我第一次……。” 他突然停住,因为他下面想说第一次摸女人的脸。
“傻孩子,你等姐,姐晚上再来让你摸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