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三扇木门前分道扬镳时,太子遥和慕无心两人毫不犹豫就分别进入屋中,而西子悠在屋外稍等片刻,想看看其他二人进入之后会有什么奇怪的情形发生。直到确认没什么问题,他这才推开左侧的屋门。
屋子里与走廊相比是完全的黑暗,他什么也看不到,但还是走了进去。
一进屋,门就在他身后轻轻地合上了,这下更是伸手不见五指。西子悠只好触摸墙壁,慢慢溜边而行。
他从屋门的左侧摸索着前行,总觉得脚下踩着什么黏稠而又潮湿的东西。他越走越觉得步伐沉重,好似陷入泥潭之中。
“这该不会就是我刚刚想的污秽之处吧?”
西子悠掌心奋力一拍墙壁,朝前飞踏几步后旋身,背后贴到了另一堵墙上。他在空中各个方位地飞腾着,最后确认自己已然身处一处五面都是墙壁,脚下是泥潭的所在。
“不会吧,这可太要命了!”
挣扎了一阵的西子悠最后只好赌命一样地站到了屋子的中心之处,很快,他一半的身子便都被淹没了。
“把手给我!”这时,在他的右后方出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是谁?”
“还不伸手,一会儿就要淹过脑袋了。”
西子悠伸手过去,握住了一只温暖小巧而又有力的手。对方一使劲便把他拉了出来。
“多谢姑娘。”西子悠连忙道谢。
“跟我走,你就不会再陷入这泥沼中了。”女子牵着他的手,他再不觉脚下沉重。
“姑娘,这里一直都是如此黑暗吗?”走了几步,西子悠的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于是便问道。
“黑暗?我怎么不觉得?这里很亮啊。”
“可在下什么都看不见。”
“啊,难道你眼睛失明了?”女子惊声道,将手在西子悠的眼前晃了晃,“看得见吗?”
“看不见。”
“那就是了,你看不见了。”
西子悠接着问:“可是,姑娘又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见你要被泥沼吞噬,我不能见死不救呀。”
“那姑娘原本就跟我身处一室吗?”西子悠警觉道。
“是啊。”
“姑娘,你到底是谁?”
女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开口道:“哈哈,我啊,我是夺目女妖。”
西子悠顿时松开了夺目的手,踉踉跄跄后退两步,皱起眉头问道:“是姑娘让在下盲目的?”
“盲目如何,我可以做你的眼睛呀。”
松开女妖的西子悠又在快速地下沉。
“怎么,不想救你妹妹了?”夺目微笑道,“我可是知道那半块玉佩在哪里。”
西子悠知道自己无法拒绝,只好道:“那请带路吧。”
“好呀。”夺目说话的语调很是开心。
“姑娘,麻烦再拉我一次。”
“你也真是个怪人。那位老先生说‘净从秽中生’,你的其他两个伙伴都想了一段最灰暗的过去,你倒好,想了个烂泥潭。你有多怕别人读你的心啊?”
“在下倒也不怕,但实在是没有什么称得上是‘污秽’的经历。”
“怪人就是怪人。”说着,夺目又将他从泥潭中拉了出来。
夺目女妖本名为多目,最初诞生于一只天眼,化为妖怪时,身上长了许多眼睛,被人视为不祥。她一路躲躲藏藏来到峋疆时,一半的眼睛已经被人拿箭簇或是石头打伤从而失明,但留下的眼睛却变得更加强大。
如今她已只剩下三只眼睛,一只是能看见世间万物的千里眼,一只是能看透人心妖心仙心的读心眼,还有一只是能看到将来的预示眼。作用越大,动用之时,便越消耗妖力。但妖力一旦消耗过度,她便要陷入沉睡之中。
妖界的大屠杀之后,她便沉睡了很久,一直到两千年前苏醒,她想了很久,听从了聆听和多言的建议,不再去用自己的预示眼。
她额间的预示眼这么多年一直闭合着,很快便被她自己精修的额发挡住了。而且她后来发现,令人暂时盲目,可以增加自己的妖力。她也就不再叫多目了,改名叫做夺目。
西子悠有幸成为了,她第一个面对面夺走视觉的人。
夺目知道眼前这位盲目而又狼狈的公子,说的不是假话。他真没有晦暗的过去。这下,她可对他更有兴趣了。
“这次你可要抓紧我的手,我不会救你第三次的。”夺目说道,西子悠听着没什么多余的表示,他只是轻轻地再次握上夺目的手。
夺目带着他穿过石墙,走过回廊。如果这些地方出现在眼前,西子悠一定会庆幸此时的自己看不见。因为这一路上,到处都是瞅着他们还时不时眨一眨的眼睛,极为诡谲。
很快,他听到自己面前有一扇门打开了。
“请进。”夺目说着。
西子悠高抬起脚来,像往常跨过门槛一样的姿势,却不曾想到这里根本没有门槛,他越过去的左脚,重重地踩在了自己的右脚脚尖上。
一个踉跄,他下意识握紧夺目的手,夺目伸出另一只手来,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哈哈,忘了说,小心脚下。”夺目爽朗地笑了。
“无妨,姑娘见笑了。”西子悠说着站直身子。
夺目牵着他继续深入屋子之中,西子悠多了个心眼,他伸手摸了摸周围的摆设,想着拿到玉佩能够顺利离开。但他这番举动早就被夺目发觉,甚至他心里的想法,夺目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来,坐吧。”
西子悠坐下,他双手触到身侧柔软而又紧致的丝绸物,便如坐针毡一样立刻站起身来。
他感觉出来了,夺目让他坐下的地方正是卧榻。
“怎么了?”夺目抬眼问道。
“无事,在下站着就好。”
“哈哈,你想什么呢?你觉得我会把你怎么样”
“姑娘不是要给我玉佩吗?”西子悠急忙转移话题。
“喏,这不是藏在我枕下嘛。”夺目从方枕之下拿出半块玉佩,递给了西子悠。
“多谢姑娘。若无它事,我便先去救舍妹了。”
西子悠自己摸索着准备出去,夺目也不说什么,看着他绕了一圈,再次绕回卧榻之前。
“如何,舍不得离开吗?”夺目开玩笑道。
西子悠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愣了一下,便知道自己兜了圈子,他温和道:“多谢姑娘送我玉佩,在下想看看姑娘面容,等来日,也好报答。”
“花言巧语。”
“姑娘为何这样说?”
“我能看到你心中所想。你只是想让你的双目再能看见。”
“但这两事并不冲突。”
“那你真的会报答我吗,用什么报答?”
“姑娘,在下承认之前所言只是想夺回双目,”如此,西子悠只好坦言道,“但如果姑娘想要什么报答,在下定会努力做到。”。
“我不要什么报答,”夺目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拉着他走到桌前坐下,道,“不然,你来猜猜我心里想的是什么。猜对了我就放你离开,猜错了,你把玉佩给我留下,而你的人……”
西子悠紧张得喉结一动。
夺目笑道:“你的人,我可不要,我只要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