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班主任统计分科意向，学文会调离本班，结果前十就跟商量好了似的没一个举手。宁栩尘疑惑怎么他们都这么喜欢马秀兰？还是理科班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仔细数数前四排，包括他在内只有三四个报名的，后三排齐刷刷几乎都举手了。难道真如刘凌志断言的学渣全学文，他要是也学文，将来就跟这些人混一起。
那……还是算啦，他默默地放下手假装没人看到。讲真，室友的话过于绝对，谁说文科生不如理科生，选文科照样有好大学能考。只是不喜欢整天面对那些问题学生，会让他又回忆起初中时和池思渊等人相处。
也不能说不好吧，但总觉得那并非自己想要的生活。
因为每届都有后来反悔的，秀丽登记完和大家说截止到后天，这期间可以再跟家长商量一下，想更改随时找她就行。其实就算分完班也有上完几天课念不下去的，只要找到和自己情况一样的另科同学去教务办登记好，交换教材就能文理对调。
最后公示栏里写着本届理科三个班，文科五个班。他所在的一班在整个年段质量最优，相当于中学的“加强班”或实验的“火箭班”，汇集了上次月考绝大多数高分同学。二班三班都是平行班差不多，无所谓中慢。
文科两个快班是入学时的四班和五班，老师也还是那些人。大家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突然成熟稳重了。学文学理最后报考大学也会略有不同，命运的抉择可能真的只在一念之间。反正选啥都得考试，不好好学选得再好也白搭。
对上次误伤到同学，高容若也不想在分班前给大家留下坏印象，很快就大方买了一箱檀松果作为补偿。受害者们每人一袋，最后多出来的放宁栩尘那儿谁想吃谁拿。宁栩尘简直受宠若惊，学霸明显向着自己，可能因为他正好在“炸点”上。
檀松果作为高档坚果按克卖，市价1克两块多，每袋30克装一箱10袋就是600块钱。所以有人羡慕说怎么当天被砸的不是自己，引得大伙儿哈哈大笑。他没忍住吃了一袋，反正也是偏得的，掂量着有人要就给，实在没人要的话等考试结束把剩下的拿回家。
宁栩尘也不知道怎么了，打从运动会之后就总会不由自主的关注高容若。次日自修课前全程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直到打铃也没见到她的身影，心里泛起阵阵失落。每周一三五的晚上她都要去补习班，只有周二周四才上晚自修。如今周四也不来，可能是家里有事……不能以后自习都不来了吧？
好想知道为何缺席，又担心会不会以后都看不到她，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她干净整洁的桌洞，只能盯着座位睹物思人。
每次经过第一排时都会偷偷留意：桌洞里左边摆着课本，右边是作业和笔记，中间还有个黑色笔袋。因为工具书放在椅子右边，佟思博就像碰到什么洪水猛兽般避之唯恐不及，座椅总离她一寸远。
为了睡觉或者偷玩手机，大家都在桌前垒上很高一摞书，只剩不到一半的面积，低头埋在书堆里就能完全遮挡老师视线为所欲为。全班唯独她不拿手机，桌面也只铺着学校发的天蓝色桌布，上面有黑笔勾勒的Q版佐助，和主人一样又冷又萌。
宁栩尘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注意自己，悄悄搬开桌角那些高高摞起的课本。下方桌布很干净，他照着笔记本封皮，一笔一划画了个春野樱。
第二天一早，宁栩尘值日时终于见到高容若，想问她昨天怎么没来晚自习，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说出了口。贸然询问人家私事总不太好，登时尴尬得不知道怎么解释。对方眼神有些疏离，没有急于回答，好像在反问“关你什么事？”。
也对，她和自己不过普通同学关系，这么唐突可能会招人烦吧。他咬咬舌尖有些后悔，女孩神色柔和缓缓说道“我爷过生日”。
一如既往的话少，但总算耐着性子解释了。
人生第一大错觉莫过于“对方喜欢我”，母胎单身的宁栩尘还以为迎来了春天，开心地想自己在她心里是不是有点特别呢？之前分享鸭脖吃，又赔偿檀松果，还特意告诉他亲人大寿。少年在脑中纠结半天，和选文选理一样无法抉择，最后思想逐渐迪化，固执地认为人家也对他有意思。
文理分科后又经历两次月考，高容若回回称霸全班和年段理科榜，好似满级大佬屠杀新手村。考试之前大家都很有自知之明地说“咱们也就争争第二了”，万年老二佟思博只好用假笑掩饰尴尬。谁考得好老师当然更喜换谁，有同桌在他就永远不是那个最受宠的。
在佟思博眼中，高容若永远狂妄嚣张——老师们判完卷子都由学生发下去，她可倒好，扯开绒毯往身上一批还嘱咐班主任“麻烦您不要把作业本放我桌上谢谢。”搞得后来变成他这学委每天收发作业了。
大伙儿低头写作业假装没听到，老马自认理亏把作业搬回讲桌，她一向对金主们言听计从，估计之后课任老师也会知道这个“规矩”。这就是优等生的待遇，可以明目张胆“建议”老师，毕竟还得指望她出成绩。再说高家就这么一颗掌上明珠，他们又何必跟钱过不去呢。
想牛X得有牛X的资本，换了旁人可不敢跟老师对着来。佟思博背地颇有微词，宁栩尘每次听见都会仗义执言，也担心高容若吃亏。此后没过多久，当他看到敢找女孩麻烦的学妹被社会人一顿群殴打成猪头时，才发现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皇上不急太监急。
别的不认识，打架那伙人里边有个叫乔南的，外号南哥，从改造所放出来前还打砸过他家修车摊。林东一带本来就不太平，常有截道要钱的混子。要不是他那天路过厂房听见里面有动静，躲起来偷看到全过程，难以想象学妹只是被小惩大诫。
所以说给脸不要脸，肯定出危险。小姑娘看着就不像省油的灯，趾高气扬满嘴脏话，明明服个软有台阶就能下，非要出言不逊一再挑衅小青年活该挨揍。
高容若虽然性子清冷，日常相处好歹对人和善，明明这事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就是控制不住想提醒她别被报复。又担心人家压根不知道自己偷看，说出来会不会被当成多管闲事。
小小少年还真是有很多烦恼。
纠结半天终于想到一个万全之策：趁着中午班级没人，写了张充满关切的纸条偷偷塞进女孩课本，然后暗中观察对方反应。
果不其然，下午第一节国文课上，学霸刚打开课本就发现这张叠好的纸条。立马绷直了身体。宁栩尘一直抻着脖子偷瞄，看到那张淡定脸竟出现少有的慌乱神色。见对方警惕转头环视周围，吓得他赶紧举书挡住自己。
该不会是自己看错了吧。
他觉得有些奇怪，自己特意写了让她小心的话，怕太唐突还附上原委。照理说不应该被他的暖男之举感动得热泪盈眶吗？为什么一幅吃瘪表情。突然打个喷嚏，揉揉有些痒的鼻子，许是自己想太多，算啦，确认收到消息就行。
低头继续写作业的宁栩尘并没有看到，女孩将纸团成球，抬手扔进了墙角垃圾桶。
不久后再次迎来月考，大家满以为她必然第一，岂料学霸高烧不退，弃考回家打针了。她这一病倒成全这帮人，尤其是佟思博终于支棱起来。高容若全盛时期能碾压他七十多分，现在少考一科再想逆风翻盘根本不可能。佟老二想到自己这回稳拿第一心里就痛快得很，满脸写着小人得志，连带着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考完试会按成绩分座，高容若每次都在第一排中间把边。这回是佟思博考第一，两人对调位置，变成她靠里坐挨着第三名麦坤和第四名刘凌志。宁栩尘眼见前排变化心底叹口气，即使学理自己还是不占优势，成绩最好时勉强二十来名，连在学霸身边的机会都没有。
还好她不嫌弃自己。宁栩尘出身不高，心里还是有一点仇富的，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假装把这当做羡慕嫉妒。到底骨子里穷怕了，听不得别人说自己穷，也格外敏感。
从小到大多少人对自己另眼相看，只有高容若不同，拿着作业或者老师讲过却没听懂的题向她请教总会耐心解答。相比要成绩没成绩要气场没气场的鞠龙，宁栩尘还是更属意于她做班长。考完回寝上树发表祈愿帖，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