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武荷香没事,身体稍有不适,可能与上午坐车时间长有关系。
晚上刚吃过饭,就有一个电话打进来。
她一看是个生号没有接。
接着又打进来。
武荷香迟疑了一下接起来一听是王文涛的声音:“荷香,刚吃过饭,宁州这边气候不冷不热很宜人的,出来走走吧?”
她想拒绝,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
下到楼下,王文涛等在那儿。
王文涛一见到武荷香就关心地问:“怎么样,头还晕吗?要不要吃点药?”
“不用,可能是坐车有点晕。”武荷香说。
“荷香,咱走这边,后面有不小的公园,不过这个时候缺少生机。”王文涛一边给武荷香指路一边说。
脸上虽没有太多的笑容,但看上去很亲和。
武荷香迟疑了一下随他缓缓向前走去。
王文涛一边走一边说:“以后冯阳那边就要靠你了,荷香你觉得负担重吗?”
武荷香面无表情地:“现在还不好说,就怕到时让你失望。”
“没关系的,荷香,你尽管放开手做,就是赔也没关系的,就把它看做是你自己开的商店吧。”王文涛不介意。
“呵,你财大气粗说话这样随便。我真的担心到时给你把生意做砸了。”武荷香说着停了一下:“你还是让别人来管理吧。我真的怕做不好。”
“荷香,不要有负担,随意做就好。”王文涛一副很轻松的样子,然后抬头望了望黄昏的夜空说:“阿贤这里的责任也不小啊,能为本土做点事这也是我多年的愿望。”
武荷香对王文涛这一点家乡情还是蛮欣赏的,不由地瞟眼看了王文涛一眼。
从侧面她看到王文涛清瘦的面庞上布满了细细的皱纹,那双有神的目光里少了许多轻浮,多了不少深沉。
他头上戴着一顶灰色的棒球帽,身上穿着一套得体的深灰色运动衣,足下一双黑网鞋,高高的身躯依然风绰依然。
“荷香,再来说说你吧,现在过得好吗?”王文涛话锋一转。
武荷香一惊故作自然地:“好啊!我们很好!”
“真的吗?”王文涛突然用一种要窥透她内心的眼光审视着她问道。
“真的呀!怎么?不应该是这样吗?”武荷香尽量掩饰住心中的晦涩说。
没料到王文涛说:“荷香,你没有说实话,你的眼光不会骗人。”
“怎么?有什么不正常吗?我的眼神有什么?”武荷香似笑非笑地问道。
“荷香,你过的并不幸福,你就不要再掩盖了。阿贤什么都和我说了。”王文涛毫不避讳。
“阿贤?他说什么了?”武荷香就像被人逮着尾巴一样惊慌地问。
“阿贤,他说吴成德背叛了你。”王文涛看着前方说。
武荷香停下脚步挑起眉毛:“和你当年一样,是吧?是不是心里特得意?找到同盟军了?证明你王文涛并不是唯一!”
武荷香的心被刺了一下。
特别是从王文涛的嘴里说出背叛这两个字来,显得那样龌龊,那样使她敏感,那样让人有一种被撕裂伤口般的痛。
“荷香,你误解我了。”王文涛感觉说到了武荷香的痛处赶紧打圆场说,但又似乎力不从心。
“我误会你?王文涛,你背叛我的时候是多么地从容,多么地坚定,多么地义无反顾!你说我误会你了!”武荷香显然是把他的话理解成了王文涛对当时候错误的解释。
“不,荷香,我不是那个意思。”王文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武荷香明显的很痛苦,攒眉蹙额:“王文涛,你捅我一刀还不够吗?现在有钱了还要再来捅我一刀。”
王文涛顿时不知所措。
他知道无意失言给武荷香带又来了伤害就赶紧用手去扶站立不稳的武荷香,被武荷香一把推开。
过了好久好久,武荷香才平复下来。
她眼睛不看王文涛:“你已经知道了我的不幸,你该心满意足了,你走吧!另外,我再顺便告董事长一声,我要辞职了,你再有钱,我武荷香也不稀罕。”
说罢,摇摇晃晃地捂着额头朝回走去。
王文涛像一个木雕一样久久伫立在那里困惑后悔不已。
本来想好了的,想借机再多博取武荷香一些信赖。
他的心里一直装着她,他多么希望能抓住眼下的有利时机搏得武荷香的原谅,重拾当年曾经的爱心。
但是,如此大好时机却让他一句话化为了幸灾乐祸。
他无言,他怅然若失。
然后悔恨地用手掌猛地拍了几下额头。
恨当初鬼使神差离开了她,恨今天又鬼使神差地说错了话。
他慢慢地垂下了头,接着又快速地仰起脸来望着漫天的星辰,泪眼婆娑。
他想问问苍天,当时为什么不阻止我荒唐的言行,难道就是为了馈赠我这许多的虚荣许多财富?
可是,财富再多又有什么用处,连一个心爱女人的心都买不回来。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星星在高高的天上忽隐忽现地朝他眨眼。
高云淡清风拂面,空旷的散发着凉气的公园没有一丝生息。
李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董事长,该回去了,春天的夜晚还是很凉的。”
王文涛顺手拽了拽李贤给他披上的风衣衣领深有感触地:“阿贤,你觉得我高贵吗?”
这句话把个李贤问得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捡好听的说:“是的,董事长,您是最高贵的。”
“阿贤,是我的钱高贵还是我的身份高贵,还是我这个人活得高贵呢?”王文涛面带笑容,一种说不出来的莫可名状的凄然的笑。
“我觉得——”李贤想了想,“我觉得,还是董事长本人吧,财富和地位都是人创造的。”
“呵呵,阿贤就是会说话,听起来很顺耳,不过呢,你都说错了。其实钱和身份远远超过了我这个人。荷香,你知道吧!我们原来是真心相爱的一对,但我却中途爱慕虚荣追求华贵变了心离开了她,家里的压力成了我弃她而去的唯一借口,扪心自问我是罪有应得,一时失足千古恨啊,我抛弃了我最心爱的爱我女人。金钱荣誉在人的意识中是多么地诱惑!我算不上高贵的人,我只是命好,不经意间有了钱,满足了我的虚荣,给一个鄙陋的躯壳镀上一层金灿灿的金色,可以让无数人羡慕和膜拜,但真正的东西却买不来,曾经丢失的又是那样太多太多,心中空缺的位置永远都是空着,阿贤,只有遗憾,难去悔恨啊。”
李贤听了从内心很难找到同感,心想有了财富还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还悔恨遗憾!你有了钱才说这样的话。
嘴上却说:“董事长有情有义,不要伤了身体。”
有关武荷香与王文涛的事,去年在香港王文涛就告诉了他。
不仅告诉他而且还让他留心武荷香。
如果武荷香的婚姻不是太幸福的话,他还会向武荷香表达至始至终的爱意。
他只是轻描淡写的一说,可李贤是个有心人,把这件事当做一件中心工作来抓,并雇佣暗授了一些人搞倒了吴成德外遇的照片,通过这件事来提升他在王文涛心中的地位。
他总是能把交给的每一件事办的很认真,很仔细,很漂亮。
果不其然,王文涛对李贤的办事很赏识,随之又把他调到了重要的岗位上。
“刚才,我又让她不高兴了,担心她会辞职,如果她真的撒手不管的话,冯阳那边没有更好的人选。”王文涛不无忧虑地说。
李贤怔了一下:“那,董事长准备怎么办?”
王文涛无可奈何地抬头又望了望密密麻麻的星空怅叹了一声:“既然无缘,就收了吧。”
“董事长,那边的生意才走上正轨,这就要撤下来?”李贤惋惜地问。
王文涛不无感慨:“也许退一步会真的海阔天空啊。既然该留的留不下来,在冯阳还有什么意思呢?该收就收吧。”
“好的,董事长,如果荷香姐真的甩手不干了,我就去冯阳处理一下善后事宜。”李贤马上说。
“好吧,阿贤,这里的事务就靠你了,但有一条,和宁州区这边的项目要一定尽心尽力去做,而且要做好,也算了了我的一点心意。”
停顿了一下,顺着小路又走了几步又说:“明天我有事要去一次北京,遇到什么不好定夺的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是,董事长!”
武荷香在武高飞家住了几天就回到了冯阳县。
李贤在宁州想劝武荷香继续把公司的业务做下去,没有起到作用。
看起来武荷香去意已决。
武荷香尽管从表面上显得很执着,但辞去以后何去何从心中一点都没谱。
家,已经名存实亡,原来的那个家已不属于她。
走在大街上看到一群群放学而过的中学生,不由地引出无限的忧伤和悲情来。
如果当年王文涛不要背信弃义,也许肚子里的孩子也长成大孩子了,或许已经上了大学。
现在她无依无靠无所适从,想暂回到父母那里,又一想到他们唉声叹气的样子心中就打了退堂鼓。
她有时觉着自己就是一片落叶,没有定所,没有归属,任风吹拂,随流飘荡。
人常言红颜薄命,没想到她花容月貌心强好胜,到头来落得如此凄凄惨惨戚戚,虽未到残花败柳之年但已经看不清下一步,下一步该怎么走在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一片迷茫。
不管怎样,王文涛的公司是要离开的。
这种无奈,就像当年从和他的感情漩涡中挣扎出来一样,充满了纠结,充满了痛苦,充满了无奈,但又充满了必须。
武荷香无聊地走在冯阳的街头,不紧不慢,低头想着乱七不糟的心思。
迎面走来一个中年女人认出了她:“荷香?”
武荷香定神一看不是别人,是已经多年不见的柳芝叶。
不禁脱口而出:“嫂子。”以前就这样叫,一时还改不过口来。
“还嫂子。”柳芝叶嗔怪地:“你不是经营着大商场吗?有空出来逛街?”
“呵呵。”武荷香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目光躲闪了一下:“事不多,出来透透气。”
“荷香,你比以前胖了点,还是那样的漂亮。”柳芝叶上下打量她了一下瞪着惊艳的目光说。
武荷香知道这是女人之间过家家开场白,一听心里还顿觉美滋滋,反过来问:“嫂子你还在教幼儿园?”
“唉,就这样了。能挣一口饭吃就行。”柳芝叶无意间从眉宇之间划过一缕忧伤和无奈。
“身体好多了吧?”武荷香不禁联想到挫折之后柳芝叶的身体一直很差。
“唉,好了,不好又能怎地,该走的终归要走,该来的谁也拦不住。”柳芝叶苦笑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把眼光移向别处。
武荷香感觉到自己的话又引得柳芝叶不愉快,就赶紧把话题移开:“你不准备再碰个合适的了?”
没想到柳芝叶一改刚才的情绪莞尔笑了一下:“走着看吧,女人总不能就这样。”
武荷香一看柳芝叶的样子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看上一个?快说说,他是谁,干什么的,人怎么样,让妹子给你把把关。”
柳芝叶面带羞涩:“都残枝败柳了,也只有凑合的份了,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以后真成了再告妹子不迟。”
武荷香看着柳芝叶难为情的样子,笑了笑:“好吧,嫂子,成了一定让我吃你的喜糖啊。”
柳芝叶的变化和向好深深地感染了武荷香。
一个近乎于神经奔溃的女人能活出现在这种情趣来实属不易。
相较于柳芝叶,她的这点曲折和变故又算得了什么呢?
离开吴成德,离开王文涛一样可以活出自己的精彩来。
于是,她刚才失落和萎靡的心情顿时振作起来,昂起头甩开臂大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