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暮没聊一会就离开了。我仍然能记得她在离开前跟我目光那次偶然的交汇，有希望、有不舍、有黯然、有遗憾，还有其他一些更深沉的情绪……
不知为何，尽管刘璐和夏小暮看上去非常聊得来，但我的脑海里始终有一个声音在阻止我带刘璐去一次小暮时光，甚至在内心深处我说不清理由的并不希望刘璐和夏小暮再次见面，而夏小暮也始终没有送出那张她自己手绘的，代表着邀请的小卡片……
所以在那之后，尽管刘璐跟我说了几次对小暮时光的好奇，我也都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一转眼到了期末。
期末考试，这是让无数经历过学生时代的人灵魂颤抖的四个字。在上大学以前，期末考试从一定程度上能够代表过去一学期所有努力的收获，更是决定未来的大半年自己是不是能够拥有自由的权利的关键一战。
中文系的课程比较宽泛博大，没有高等数学那样令人绝望的公式推导，没有外国语对固定语法搭配的执着坚持，更没有工科专业那些复杂到极致的科学实验。所以我们的期末考试相对来说比较温和，每科或是一张卷纸，或是一篇论文，只要能够做到言之有物、自圆其说，通常不会挂科--除了语言学的科目。
我始终觉得，当前高等教育中的汉语言文学专业设置有一个问题：大多数学校都统一设置了汉语言文学专业，但实际上汉语言和汉文学的方向截然不同。一个是语言学的工具学科，另一个是更加注重修养的人文学科，他们虽然相辅相成，但以一个普通本科生的能力来说却很难做到面面俱到。
因此我所在的考场上，很多同学抓耳挠腮，苦思冥想，都难以对抗应用语言学这个终极恶魔。
治学严谨一向是海洋大学的学风。学校很显然也知道这场考试的难度，因此贴心的把我们安排在了阶梯教室，加派多名监考老师，配合着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断绝了我们一切搞小动作的可能。
好在应用语言学虽难，但以我的实力只要上课认真听讲，再加提前一两天的挑灯夜战，拿下满额绩点应该问题不大。
我正埋头填写着试题的语音单位，突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啪嗒”从桌子底下传来。
我低头一看，是一张叠得细长的纸条。我的成绩在班里还算可以，不用想，肯定是周围哪个同学遇见难题找我求救了。
从小对应试教育嗤之以鼻的我看了看试卷，心头默算了一下时间完全来得及，于是决定帮上这位同学一把。
我快速环视了一下四周，最近的监考老师在教室的最后面凳子上，应该不会发现我的动作，于是我把上半身伏在桌子上，左肩微微下沉，用不易察觉的动作隐蔽地捡起了纸条。
纸条打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娟秀字迹，看样子应该是一个女生的字迹。不过这女生也很有意思，应用语言学考试时间这么紧张她居然还有闲工夫写上这么一大堆字来向我求援，我平时除了刘璐和刘婷几乎没怎么接触过班上的女生，她也真不怕我会无视她的请求。
我正准备仔细阅读上面的字迹，突然身旁传来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随后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一把抢走了纸条。
“这位同学，这是什么？”威严的声音像炸雷一般击碎了考场里紧张的安静。
靠！竟然是监考老师！
我心中暗骂不好，还没来得及多做解释，监考老师已经拿起纸条看了起来。
“你叫李哲？”老师问。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我回想了一下，我确实收到了一个女生扔给我的纸条，这个时候明显不是辩解的时候，我的每一次解释都可能被认为是心虚的狡辩，既然我没做任何违反考场纪律的事情，那么我相信沉默就是最好的应对。
“谁叫刘璐？”出乎意料的，监考老师收起了纸条，向考场中扫视。
“老师……我是……”刘璐一件困惑，怯生生地站起来举着手说。
“你们两个，跟我出来。”监考老师不由分说地将我们带出了考场。
刘璐经过我的身边，我们的目光稍一接触，我就看到了她的大眼睛被疑惑和惊恐填满。
我们的异常惊动了整个中文系，又有几个监考老师赶了过来，他们简单交流后，把我和刘璐带到了一个空旷的教室。
老师们在教室前排坐下，我和刘璐不知所措地现在他们前面。我觉得此刻我和刘璐就仿佛两个越狱的囚犯在等待着正义的降临。
“说吧，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的老师面无表情的问。
“我……我什么都没干啊……”刘璐皱着眉有些恐惧。
“你呢？”那老师看向我。
“我正在答题，突然有人朝我这儿扔了个纸条，就是这个……之后就被老师发现带到了这。”我指了指躺在众多老师面前桌上的罪魁祸首说。
“同学，我是学校教务处的，我们学校对学风建设，尤其是考场纪律要求非常严格，我希望你们为自己的未来负责，配合老师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不要影响了你们的前程。”那个年纪较大的老师对我们严肃的说。
我有些发懵，不过是收到了一个小纸条，我最大的错误也就是发现纸条私自打开没有上报，充其量也就是被监考老师告诫几句，不至于连学校教务处的老师都亲自来三堂会审吧。
“同学，考试作弊的后果是什么我想你应该清楚……”从我手里发现纸条的年轻老师看我没有说话，打算苦口婆心地劝我就范。
一听到考试作弊这四个字，我立马涌出了一股愤怒之火--从小到大，要说我在学校偷懒开小差的确有之，但考试作弊这种行为以我的能力还不屑为之。突然间从一个受害者变成始作俑者，让我本来有些发懵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老师，我能看看那张纸条么？”我指着纸条说。
“这是重要的证据，你不能看。”年轻老师说。
我看看他，感觉似乎有点印象，好像隐约记得在系办公室见过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