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座无名野山的羊肠小道上走来了三人。
这三人,两大一小,正是左安一宋三口。
他们排成了一字纵队,左顽雀在前,左安居中,李二娃殿后。
他们手拉着手,走得小心翼翼。
夫夫俩的脚上甚至还绑上了脚铃,每走一步都叮叮作响。
这所以如此小心,是因为他们的脚下是一条长长的挂壁路。
这是一条挂在悬崖峭壁上的小道,很窄也很矮。
窄得容不下两个人并肩,矮得连左顽雀都直不起腰。
这是白果村出村的必经之路,也是一段最难走的路。
牵着左顽雀的手,左安走得很稳。
其实,就算不用人牵,左安自己也能通过这条路。
虽然看不见,但他的“回音辨形”,却能帮助他在脑海里勾勒出周围环境的形状。
况且,在他的身上,还有一件很实用的宝贝,大大地增强了他“回音辨形”的能力。
小男孩左安本身,似乎也不是一个普通人。
在他的身上,左安知道至少有两件宝贝。
一件自然是扣在胸口的阳燧镜。
这件阳燧镜,左安认为它至少也是个神器,因为它拥有能够让人穿越时空的能力。
不过,虽然知道它是神器,左安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它。无论是他还是小男孩,以前都曾经摆弄过无数回,却从来没有发现它有什么异常。
“或许是我太弱小了,或许是需要修行什么特别的法门……。”
关于这件宝贝,左安只能无奈地猜想。
另一件宝贝,则是一串铃铛。
准确地说,是两个铃铛中的一个。
在左安的腰间,一直挂着两个铃铛。
这两个虽然是铃铛,但从来发不出声音,白果村人都叫它们“无声铃”。
只有左安自己知道,它们不都是无声铃,其中一个能够发出声音。只是,这个声音别人都听不见,只有左安自己能听到。
以前的小男孩,或许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为什么他能听到而别人听不到。
现在的左安,却是清楚,这是一种频率极高的声音。
他严重怀疑,这是一种超声波。
从小男孩的记忆里,左安发现以前他经常跟小伙伴拿这个铃铛去抓老鼠。
只要他摇起铃铛,老鼠就会疯了一般地从洞里跑出来。而他们只要拿个笼子堵在洞口就可以了,一抓一个准。
左安知道,猫和老鼠还有蝙蝠,都是能够听到超声波的动物。
一个能够发出超声波的铃铛,就算放在左安的原世,也是个了不起的宝贝。况且,与阳燧镜不同,它对左安而言,是一件非常实用的工具。
它的声音,能让“回音辨形”,听得更远,听得更细。
用自己发出的声音,左安也能通过回音辨形,但跟铃声相比,效果远远不如。
二者对比,就像近视眼戴与不戴眼镜的区别,也像一百万像素与一千万像素的区别。
使用这个铃铛,好处多多。
一来别人听不到铃声,不会吵到其它人。
二来它只要挂在腰上,随着身体的摆动就会出声。不像自己出声一样,很费口水还很累舌头。
三来它能让左安听得更远。
一般人正常说话,超过十五米就已经很难听清。人们要想听到回声,往往需要在特定的环境下大声喊叫。
左安虽然听力超绝,但想要听清自己的回音,却也不能离得太远。
回音辨形,其实很难。
要有回音,先得有本音。回音辨形主要是通过本音与回音之间的时间差,来体现空间感。这就要求,本音与回音必须保持在一定的距离范围之内。太远了,听不见;太近了,分不清,也就是没有回音。
环境如何,对回音影响很大。开放的空间里,回音更小;密闭的空间里,回音更大。
人耳能够听到回声,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穿越而来的左安知道,对于一般人而言,至少需要十七米。这是因为本音与回音间隔零点一秒以上,人耳才能区分。
然而,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天赋,受过专业训练跟自然生长差距也非常明显。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需要十七米。
在原世,左安曾经看过一期央视综艺《挑战不可能》,那里有一位女盲人发起了挑战。她挑战的项目就是以耳代目,在一堆参差错放的模特之中,分辨出真人与假模。当时,她距离真假模特的距离,远不过四五米,近则一两米。她的挑战,非常成功。
左安的听觉远超常人,一般人正常说话,他隔着一二百米都能听清。
他对声音的分辨,也不是常人可比。
左安的回音辨形,近在一两米,远则几十米。一般而言,三、四米至十几二十米之间,是他最清晰的“视野”。
使用他的铃铛,清晰“视野”的范围大大拉长,远至上百米。
有了它的帮助,左安在各种山路上都能行走自如,一如明眼。
虽然如此,他的孖爸也没有掉以轻心,而是小心呵护。
终于,大约一刻钟后,一宋三口走出那段挂壁山路,踏上了普通的山路。
普通山路,虽然也是崎岖难行,但却没有那么危险。
出了挂壁,父夶子三人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
左顽雀与李二娃两人坐着,左安趴着。
他的整个人都伏在了大石头上,耳朵紧贴着石壁。
这是小男孩从小养成的习惯,每遇到大石头,他都喜欢把耳朵贴上去听听。
“伏地听音”,能听得更加清楚。
伏在大石上,左安很快就发现,百米开外,有一头野猪正在啃食。
左安微微一笑,正要告诉父夶俩。
就在这时,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声音忽然传来。
“孖爸,有人讲话,我听到了有人在讲话……。”
抬起头,左安诧异地将这个奇怪的事情告诉了父夶。
白果村在很深的山里,它周围的山个个都是人迹罕至,极少有人出现。因此,左安才会感到奇怪。
“在哪里?”
“说什么了?”
左顽雀与李二娃大感兴趣,各自发问道。
“好像是在那边的山谷里,有点远,只能听到有人说话,但听不清说什么……。”
左安解释道。
这个声音,他只能通过“伏地听音”的方式才能获取。一抬头,声音就消失了,显然距离有点远。
“是采药的人吗?”
“走,看看去!”
越是偏远的地方,越难见到外人,人们也越热情好客。
夫夫俩显然也是一样,听说有人,立刻起了攀谈之心。
左安也是好奇,于是一宋三口便找了过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左安渐渐不用“伏地听音”也能听到说话了。
“夶爸,墨玉龙爪是什么?”
走着走着,左安突然问了一句。
“什,什么?你……,你哪听来的?”
李二娃似乎被吓了一跳,话都说不利索了。
“就是那两个人说的啊……!”
左安回答道。
那两人,对话并不太多,偶尔一句两句的。他们说的话,左安基本听不清楚,只能听个片段,“墨玉龙爪”,是他最得最清楚的一个词。
这个词,左安从来没有听过,因此有所一问。
之所以是问李二娃而不是左顽雀,那是因为李二娃是个猎人,知道的东西要比左顽雀来得多。
“他们还说什么了?”
李二娃的声音似乎很是紧张。
“听不清啊,就是感觉他们好像是来这里找‘墨玉龙爪’的……。对了,其中一个是女人。”
“什么,女人?”
左顽雀大感奇怪。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女人?难道他们不是采药人吗?可是,如果不是采药的话,谁跑这深山里头来啊?”
一时之间,一宋三口的好奇之心齐齐大盛。
“他们就在那个山谷里!”
终于,左安停下脚步,指着下面的山谷说道。
他们一宋三口,来到了一道山脊上。
“那边没有树,过去看看!”
左顽雀左右环顾了一下,带头走向了山脊的一头。
那里都是石质的山岩,只长着稀疏的灌木,正好可以看到脚下山谷的状况。
“他们在那里!”
左顽雀走在前头,率先看到了山谷里的两人。
他们是一男一女,正在分别走向两个方向。男的已经将要消失在树林之中,只露出一个头肩。
女的正好面对着他们。
左顽雀一说话,女人就有所察觉。
她抬头看向左顽雀,扬手就是一道火光挥出。
左顽雀只好好奇地看着她,全无反应。
“危险!”
紧随而来的李二娃却看出了不对。
他先是双手用力一推,将左安远远地推了出去。
紧接着,他双脚一蹬,飞身过去,将左顽雀扑倒在地。
山脊很窄也很陡,他这一弄,却是让一宋三口全都沿着陡坡滚落。
他们刚一离开,山脊之上就传来一声爆响。
紧接着,火光四起,整座山脊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女人,竟然是发出了一个爆裂火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