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出了雏凤楼那一档子事,路致富就让小山一步不离地跟着路简星,但是自己总是一天不见人影。
在杜府练习宫阁礼仪的路简星好不容易脱离嬷嬷的看管范围,坐在亭子的椅子上喘着粗气,小山赶紧送上一杯温水。
一杯水下肚,路简星长长舒了一口气,她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看一旁的小山直勾勾盯着自己,她不自在的咽了咽口水:“小山,你坐,后天就大婚了,我不会乱跑的。”
小山被拉着坐下,眼睛还是看着路简星。
路简星找了个话题:“小山,你知道我哥一直在忙什么吗?”
小山挠挠头:“嗯…嗯…我不知道。”
看着小山脸上纠结的表情,路简星才不信他不知道。
“姑娘,嫁衣到了,夫人叫你去试试。”
“来了。”路简星站起身,看到不远处的一棵银杏树叶子在阳光下闪着黄色的金光,想到后天就可以嫁给自己年少就喜欢的那个人了,心里止不住的开心。
九月十二日,北平王大婚之日,街上熙熙攘攘,妇女,老人,孩子,青年都围在街道旁,探头的,嬉笑的。
杜府内,大臣贵人拿着礼物纷纷想见一面着着杜家三小姐,未来的王妃,但即使再好奇也只是站在庭院,不敢乱了规矩。
即将成为杜简星的王妃已经红嫁衣上身,金珠钗插在发髻一侧,头戴一顶珠帘冠,那姣好的容貌在珠帘后面若隐若现,本长的稚气的她此时却生出了一丝媚气,鼻子小巧挺拔,唇红齿白。外面声乐不断响起,一旁的刘嬷嬷使劲搓着手,这良辰吉时已到,该告别父母上轿了,可这主角一动不动。
坐在正厅的魏全英和杜尚德,面带微笑,一副嫁女的父母模样,但随着时间流逝,两人的表情开始有点僵硬。声乐已经在响第二遍,外面的人看不到新人出来,只想大概是新人不舍离家。
王妈妈赶紧来催,一进屋便看到坐在镜前的路简星,还有在一旁苦苦哀求动身的刘嬷嬷。
“姑娘,我们该走了,吉时已经过了。”
路简星声音焦急中带着坚定:“再等等。”大有人不来她不嫁的决心。
王妈妈问一旁的侍女:“这是怎么回事?”
“路公子还没有来。”
王妈妈走上前,催促道:“前厅已经在催了,姑娘先去,等路公子到了再赶您去。”
“我哥必须要在场,再等等。”
王妈妈还想说什么,小山冲了进来:“来…来…”
路简星看着门口满头大汗的人,不禁委屈道:“你怎么才来。”
路致富掏出一个盒子,里面躺着一只步摇,他塞到路简星手里:“妹子,这是哥给你的嫁妆,虽说比起杜家的差的很远,但也是哥的一番心意。”
“谢谢你,哥。”路简星捧着手里的步摇,眼眶红了一圈。
一旁的王妈妈打断了两人,搀着路简星就往外走:“快点吧,姑娘。”
路简星到了前厅,按照规矩,需先向父母感谢养育之恩,她对于这个流程只是简单的躬了躬身,在踏出前厅时,她转向人群中一个留着泪的男子,笑着深深鞠上了躬。
十里红妆,声乐齐天,轿子轻颠,里面的人头盖红纱,手捧苹果,头上插着一直步摇,上面的流苏微微晃着。
北平王坐在高头大马上,脸上春风得意,他模样本就俊俏,,如今一身红衣,惹得底下的少女掩面偷笑。
箱子里装的,绸缎包着的,尽是好东西,雍容华贵,尽是百姓见不到的东西。
噢,有,队尾的后面,笼子里百姓常见的鸡鸭,还有一只阿黄,阿黄四五个月大,挤在活泼的鸡鸭里面,显得有些恐慌。
百姓看到这一幕开始嘻嘻笑起来。
“这是什么嫁妆,真是稀奇。”一个麻衣大婶说道。
“这杜家也是朝廷之家,怎么还送这么寒酸的东西。”一个粗布大叔接话道。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爆料者:“那是人家杜小姐养家出的。”
众人顿悟:“哦~原来是这样。”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车队到了北平王府,北平王在前面走着,王妃被人搀着从后面跟着,来到了勿匆厅,一进门屋里屋外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魏太后哈哈着叫众人平身:“今日是北平王的大婚之日,众人不要拘束。”
傧相高喊:“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一鞠躬,面向世间万物,心存敬畏之心;二鞠躬,面向高堂,心怀感恩;三鞠躬,面向伴侣,感谢相伴。
黑夜的北平王府格外的热闹,杯酒交盏,觥筹交错,平时在官场上一本正经,雍容典雅的,在这个酒席上乘酒假气,醉生梦死。
李仲凛被灌了不少的酒,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从秦宁赶来的王济民搀着他跌跌撞撞走到了清园的洞房。
里面的人看到门口的人影顿时坐直了身子,双手叠在大腿上,连呼吸都绷着,但是影子挣扎了两下,便离开了。
路简星掀了盖头,拎着裙摆便向门口走去,可门还没有打开就听见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越传越近,贴在窗纸上仔细一听,是侍女说话的声音。
一名叫小小的侍女低声说道:“王爷怎么走了?不入洞房吗?”
另一名叫青儿的侍女嘁了一声:“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要不是上面那位发了话,王爷才不会娶她,她这个王妃就是有名无实。”青儿妩媚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屑的看向烛火通明的房间。
“那这位王妃不是要守活寡了,这么好的年纪。”
青儿还想说什么,李姑姑走了过来,听到两人的谈话呵斥道:“乱嚼什么舌根子,干活去。”
两人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路简星看着这个偌大的房子,新婚之喜,嫁给心上人的甜蜜瞬间化为了心酸,她坐在摆满美化寓意的圆桌旁,一点生气也没有。
书儿是杜家派来的侍女,年纪十三,一年前被卖到杜家做奴婢,如今成为了王妃的陪嫁侍女,她的那些好姐妹都说她有福气,以后不用天天洗衣服了。
书儿陪着自己的王妃从早上到晚上一粒米都没进,她饿的不行,便跑到厨房要了一些糕点,还用手绢包了几块想着给王妃吃。
可她推开门便看到路简星坐在桌子旁,眼睛通红,她走上前,试探地问道:“王妃,你怎么了?”
路简星抹了一把眼泪,故作轻松:“书儿,你去休息吧。”
“王妃。”
“去吧,有事我叫你。”
书儿把糕点放下,走出房间关上了门,没有进偏房,而是在一旁的台阶下坐了下来,转头看看紧闭的房门,又看看远处热火朝天的人们,靠着一旁的柱子,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另一边被扶进正园的李仲凛躺在床上,转头就睡了过去,王济民恨铁不成钢地踢了他一脚:“大喜的日子,不去洞房,在这儿喝的烂醉如泥的。”
胡保保和秦歌搂着“哐当”一声推开了门,吓得王济民差点抽出了腰间的刀。
胡保保作为知情人说道:“他根本不喜欢那个姑娘,还说把人家打入冷宫。”
“他可真狠。”
秦歌角度清奇地提出了问题:“那他要是以后喜欢了怎么办?”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三人大眼瞪小眼,良久,胡保保打破了僵局:“那就是他自己做的孽了,我们喝酒去。”
不得不说秦歌这个问题提的很好,因为许久之后的某一天,李仲凛的眼睛已经狭隘到只能看到一个人,但没有人理他,还被人说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