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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骁看向林絮,“悦吟素来听话,又哪里会不讲规矩,你一定是在气我方才不走正道,独自一人就跑到这来,是也不是。”
“自然是你的错。”林絮起身把悦吟扶了起来,又扭头白了晏骁一眼。
“自己做错就算了,还连累我家悦吟。”
“师傅今晨讲了先贤经义,笔记我都已做好,都在这了。”
晏骁将怀中一沓书放到桌上,笑嘻嘻的道:“我知错,阿絮想怎么罚便怎么罚。”
“谁要罚你?你是连累了我家悦吟,自然该当向我家悦吟赔礼道歉,她想怎么罚你便怎么罚你。”
林絮目光在书上一顿,白眼一翻,玉手冲悦吟一指,又不依不饶地刁难。
晏骁从善如流的对悦吟一揖,“那便请悦吟姑娘示下,该怎么罚我晏某?”
悦吟吓的退了一步,忙忙摆手,“是悦吟的错,公子熟读圣贤又怎么会是公子的错!”
晏骁眼中喜色流转,面上却故作严肃:“是晏某的错,姑娘还是罚我吧。”
悦吟吓得躲到了林絮身后。
“是奴婢的错,奴婢知错了,请公子莫要折煞奴婢。”
“圣贤书都白读了。”
林絮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晏某的错,请阿絮问责。”晏骁眼中笑意一敛,面上神情端正了许多。
“谁要罚你?自然是悦吟罚你。”林絮转着茶盖继续说着旧言。
“小姐。”
林絮回头却见悦吟扯着自己的袖子,清泉似的一双美目清泠泠地看着自己,轻摇着头。
倒是会偏心旁人,林絮嗔着悦吟,哼了一声抽回袖子。
“既然悦吟舍不得罚你,那我便由我帮她想想该怎么罚你……”
林絮边说着边摇着团扇绕着晏骁转,余光落在旁边的茶几上,眸光一亮,“有了!”
林絮走到几边倒了一杯茶递给晏骁。
“你天天来我的羡鱼坞天天喝悦吟沏的茶,悦吟却是没有喝过你的茶的,我便罚你这一旬日日给她沏茶。”
悦吟惊的抬眼,目光追着小姐手中的青花瓷茶杯,望见一双手接过那茶杯,杯前桃花似的眼眸笑笑着眯将起来,霎时间冰雪消融,春花霎时开。
“好说好说,今日没有准备,明天我便将我伯父新送我的茶叶送些到这里来,”晏骁好脾气地说着又凑近林絮。
“阿絮喜欢什么茶叶,倒可以与我说说。”
“滚远些。”
林絮推了他一把,又发觉不太对劲,定睛看着他胸口。
“胸口这鼓鼓囊囊的,是什么?”
“桂花糕!”晏骁眉开眼笑,献宝似的从怀中掏了一包东西出来。
“城东新开了家如意斋,听闻是燕京那家如意斋的分店,我一大早就赶去那里买糕子,今日你可有口福了。”
“真的?可我怎么听说如意家的老板并没有开分店的打算,你确定你手里这个是我幼时的味道?燕京的味道?”
林絮戏谑地看着他。
“小姐老祖宗说要召您……”
一直安静站在背后的悦吟神情尴尬,欲言又止,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有,二少爷从燕京送来的物件里……似乎……也有如意斋的桂花糕。”
林絮心中咯噔一声,猛的想起兄长的信中确实有提到桂花糕,扭头看了晏骁一眼。
晏骁仍然笑嘻嘻的,说出来的话却冒着酸气:“千里送糕呀,倒是我比不得的。”
林絮抢过姓晏的抱在怀里的宝贝糕丢给悦吟:“少说废话,去见奶奶去。”
林家的祖上出过不少风雅之士,林絮与林老夫人现在住着的羡鱼坞建于江心,四面环水,必须乘小舟才能入坞。
先人如此别出心裁,规模终究受限,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亭台楼阁,假山花木,风雅秀丽在羡鱼坞中处处可见。
林絮随手摘了一枝攀在墙上的迎春花,目光穿过婀娜的枝条落到晏骁身上,又收回来,嘟囔道:“我不是说了身体有恙,你怎么还把师傅排的功课送来了。”
晏骁目光戏谑,笑着道:“师傅他老人家说你这丫头滑头的很,肯定是懒了骨头躲着他的功课,叫我无论如何都要送到你眼前。”
“哼!”
他们的师傅是当世鸿儒宜山居士,不知道多少人仰慕其风华,但居士门下弟子也不过寥寥几人,林絮这妮子还三不五时的躲懒。
宜山居士一世英名,谁晓得人到中年竟昏了头收了这么一个混账徒弟呢。
若是叫宜州大酒楼里那些成日叽叽呱呱的酸腐书生听着了,不知道要多痛心疾首,不知道要枉费多少墨水写文痛斥这个懒猫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