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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依依杨柳,水汽氤氲,碧波万顷。少见莺啼燕语,多闻鱼水相欢,春光潋滟,风景独好。
一阵清风进来,帘影微动,金兽炉上青烟微薄。
少女懒懒地倚在窗前,借着天光看着手中的信笺。纸上龙飞凤舞,满载白宣,阿兄热闹的笑颜似又在眼前。
“阿娣,大兄买的桂花糕,以及绣娘做的漂亮的新衣裳大抵已经到了宜州,但是我拿走了小弟给你的玩具,又添了十册古籍。
你平日娇气,此刻大抵要责怪我,但二哥不怕你责怪,反倒颇为想念。
上月大兄金榜一举得魁,风头无两,被女郎相中已然定下亲事。
若想问那家女郎,你来燕京我便告诉你,总之模样上佳性情淑惠,与兄甚是相配。
阿父日日念叨,我林家女郎也当巾帼不让须眉,也当做女中状元。
是以你不得懒怠,须得日日温书,正所谓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离家时你指定了要这浣花笺传书,但花笺一纸难求,也不知是不是你在为难阿兄。
浣花笺难买且小楷难书,阿娣何时才归。”
二哥还是如同往日一般不着调,但是又有些温暖,总在问她何时回家。
她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呢?她也不知道。
林家老家在宜州水乡,后来发迹了,林老太爷被先帝从宜州调到了京师。
但是老太太上了年纪便十分怀念幼时的家乡风土人情,加上身子骨不太好,林家人将老太太送来了气候宜人的宜州老家休养。
林絮的生母林氏随行侍奉。当时林絮七岁正是黏人的时候,也随行其中。
宜州是个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的好地方。七岁的林絮初到时很喜欢这里跑起来就咚咚响的木桥,喜欢来去穿梭在江上的小舟,喜欢总在头顶招摇又总是够不着的柳条……
但是到了冬日她又有点想燕京的家,想念那铺天盖地好看极了的鹅毛大雪,想念二位兄长拿桂花糕诱惑她,争着拧她脸的温暖手掌。
但是也没什么关系,母亲的厨艺还是那么好。
但凡小阿絮有点什么不开心,母亲便给她做一顿红烧肉或者是佛跳墙,她便大抵不会不开心了。
“阿絮!阿絮!”
林絮闻声抬眼,满脸惊诧。
窗外谁家少年郎,满脸是笑,立在舟上挥舞着手。许是太过激动引得木舟摇晃,他脚下不稳一下子摔坐了下去,霎时间水花四溅,湿了一身锦衣。
林絮吓得站起来,忙冲他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没有船夫,也没带随从,你怎么那么胡闹!你快上坞来。”
“玉奴太聒噪了,我没叫上他。船是我跟渔家借的,本意是沿湖游玩看看风景。”
晏骁还是笑嘻嘻的,抓起船桨边划边回头道,“阿絮莫急,我很快便来找你!”
载他的小船晃晃悠悠向东行去,渐渐出了林絮的视野。
原来林絮房间的小窗是临水的并无停靠的地方,晏家公子要上坞须得往东绕上一段,才找得到正门。
不一会儿,便听到了门外的喧闹。
“晏公子,晏公子你慢些!”丫鬟悦吟的声音又急又切,边喊边喘着气,显然是边追边喊着的。
“悦吟姑娘我找你们小姐有事儿,你便莫跟着啦。”
晏骁一阵哈哈大笑。
“小姐跟前哪能没了我,晏公子你慢些。”
门嘎吱一声打开,还没见着里头的人,先听到了黄莺出谷一般的声音。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
晏骁听得脚步一顿。
落后一步的悦吟一头撞过来,疼的“哎哟”一声。
“一大早便冲我甩脸子,说了你几句还呛上了,大半天没见个影儿……我这地方是你想来便来,想不来便不来的。”
林絮还在说着。
“阿絮……”晏骁想说话。
“谁进门来不是先递了请帖,再由下人通传一声,冒冒失失,没规没矩,还是我这庙小了?你这丫头还是伺候别的主子去吧。”
林絮转过头来望见晏骁,一副才见到他的样子,“哟,稀客!”
晏骁噎了一下,抱手一礼。
身后的悦吟却着急上火,“扑通”一声跪下来,“小姐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小姐不要发卖了奴婢!”
“阿骁,你说,饶不饶她?”
“悦吟姑娘,你家小姐这那是在气你,这分明是在气我。”
晏骁看向林絮,“悦吟素来听话,又哪里会不讲规矩,你一定是在气我方才不走正道,独自一人就跑到这来,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