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平淡乏味地过了两个月。
我不开心,从宫变后,我觉得我就没有留在这本书里的意义了。
我很抑郁,每早起床听司膳给所有宫女讲规矩,说心得。
到了饭点给各宫送菜,每天过着重复且对我来说无意义的工作。
我难受,我满肚子不爽,我暴躁。
然后有一天在拎着回收碗筷回司膳司的时候低头撞到了一个胸膛,咣当啷打翻了篮子。
哼,大不了被打一顿赶出宫,不想在这里伺候人了,哪怕华妃的一丈红,让我赶紧穿出这本书。
我准备对这个不知道哪个达官贵人呛一顿,不慌不忙,傲慢地抬起头“你走路不看......”
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一如当年初见,惊鸿一瞥,风声静默,只余下胸腔中的怦怦声,伴随着血液冲刷周身的热腾。
刹那间没了刚才的气势,过往一幕幕在眼前拂过,回想起最后一面,当时抱着他跌坐在冰湖上的无力感忽地涌上,我虚晃了一下又立住了。
“你没事吧。”他急忙虚扶一下,见我站稳又收回了手。
“是...是奴婢冲撞了大人,望大人赎罪。”声音越来越小,泪水却止不住地流。
他不知为何惹哭了一个姑娘,明明这个姑娘横冲直撞撞的他,他慌张掏了掏身上,发现没带手帕,又连忙作了一揖,“如有冒犯姑娘之处,望姑娘谅解。”
说完,他逃也似的离去。
我在模糊中看着他的背影,往事已烟消云散,那些喜悦与伤痛,在这个世界,全都无迹可寻,只藏在了我一个人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无论多少个夜晚,都没法冲淡。
只留下珍贵而稀少的回忆,我一遍遍重温,以此支撑着我的生命。
譬如那平凡常见的芋泥酥,他每次出门都记着给我从醉清香带回来的芋泥酥,香气还萦绕在鼻尖,只因听我自言了一句,“这家店的芋泥酥不错,如果每天都能尝一口真是太美好了”。
譬如那无甚特别的雨,在外游玩,大雨倾盆,我们没有带伞,他将我搂在怀中,用自己的衣服将我遮得严严实实,自己淋得湿透透的,后来发了三天的烧,还笑眯眯地对我说,身体好着呢,让我别担心。
譬如那琐碎的只言片语,在路边算命,算命先生说我福只享半生,后半生孤苦无依,他怒而拽起我将我挡在身后,对着算命先生说“你算得不准,有我护我娘子,她必能安乐一生。”
转身对我说,“娘子,他说的不准,你不要听他胡说,我们走。”说完怒气冲冲拉着我往前走,背影冒着傻气,掌心里的温度执着又温暖。
譬如那每家每户都会有的小吵小闹,谈论话题,意见有相左之处,先是极力证明自己是对的,见我不认可,又转化成委屈巴巴的语气跟我说他的想法,见我要生气了,又慌忙来哄我,逗我,又被他逗得忍俊不禁。
我以为我会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淡忘这些滋味,却在相见的一瞬间,所有酸的苦的甜的辣的,通通一窝蜂破溃而出,紧接着又随着这个曾经为我遮寒挡雨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风吹而过,再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