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黑的时候,路致富和小山还没有来,而路简星在牡丹的房里吃着晚饭。
孟妈妈忙着招揽客人,没空管她,一旁的牡丹瞧着这个姑娘有趣,便让小环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屋里。
“你不是京城里的人吧?”牡丹夹过去了一根油菜。
“我是林长人。”
“那你来京城做什么?”
路简星想了想:“我是跟我哥来做生意的。”
“看你年纪不大,家里只有你跟你哥了?”
路简星一脸惊讶:“姐姐你真聪明,我爹娘两年前走的,我跟我哥相依为命。”
“你多大了?”
路简星喝了口汤:“17。”
“真美的年纪,我当年来到这雏凤楼像你这般大,如今都八年了。”牡丹想到自己当年被人拿麻袋装着卖到了这里,一开始她抵死不接客,被打被饿,要不是知道弟弟还活着,她早就死了。
这样想着,眼眶也不自觉的红了。
路简星也不吃了,放下筷子,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牡丹眨了眨眼,装作无事拉着路简星的手说道:“姐姐能否求你件事?”
“姐姐你尽管说。”
“我有个弟弟,今年十三岁了,你和路公子在外做生意认识的人肯定多,可以不可以帮我留意一下。”说着声音也哽咽起来:“我找了他八年了,也被骗了无数次,但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相信我呢?”
牡丹看着路简星的眼睛说道:“因为你的眼睛,阿云,你的眼睛很纯净,我愿意去相信这样一双眼睛。”
面对这样一份信任,路简星感到很惭愧,她才说了谎,犹豫了一会儿,她起身走到牡丹旁边贴着她耳朵说道:“其实我是来和北平王成亲的,不过我会帮助你的。”
“北平王?”牡丹看着眼前的姑娘,一脸不信,那个北平王爱情故事的痴女就站在自己眼前。
路简星赶紧“嘘”道:“不要让别人听到。”
“那你知道刚刚你身边那个男人是谁吗?”牡丹想到刚刚的场面,这个爱情故事好像更有趣了一些。
“是谁?”
路简星更觉得有趣:“没有谁,你以后叫我吴双就好了。”
“吴双?是你的名字吗?”
“嗯。”然后她也做了个噤声 手势:“我没有告诉过别人。”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
“那你弟弟有什么容貌特征吗?或者小时候的画像,信物?”
“都没有,不过他脖子左侧有一个红色的胎记,一出生就有,还有他叫吴照。”
“吴照,那你们在哪里走散的?”
“南城,当时我去给弟弟买药,然后就被人打晕带到了这里,前几年有个姐妹说在户城见过脖子左侧有个胎记的男孩子,和我弟弟一般的年纪。”牡丹说的时候气息都开始急促起来。
“那你怎么确定那就是吴照。”
牡丹很肯定的说:“我听她的描述那就是我弟弟,我弟弟一定还活着。”
“你放心吧,你弟弟就是我弟弟,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路简星拍着胸脯像牡丹保证。
突然外面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妹子,路姑娘”的叫声。
然后房门一下被推开,映入眼帘的是小山焦急的脸庞,他看到屋里的路简星,一脸兴奋地叫着外面的人:“路…公子,姑…姑。”
不等小山说完话,路致富闯入了房间,看到坐在饭桌上完好的路简星,他气不打一处来,上来就数落她:“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要是出了事怎么办?我怎么跟爹娘交代?”
三连问问的路简星不知如何作答,一旁的牡丹打着圆场:“你就是路公子吧,阿云她还是个孩子,好奇罢了。”
“姑…娘没…没事就好。”小山用他不流利的口齿平息着自己公子的怒火,一面示意自己的姑娘认个错。
路简星得到示意,拉着自己家哥哥的衣袖:“我只是想来看看就走的,不知道会这样,我错了。”
路致富看了看自己的妹子,状态还算不错,向牡丹行了个礼:“劳烦姑娘照顾小妹了。”
“不碍事,我们已经是好姐妹了,不必见外。”
“姐妹?”
路简星解释道,还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哥,按理说你也该叫声姐姐。”
“嗯?”
路致富和牡丹尴尬地笑了笑。
最后路致富将五十两交到孟妈妈手里,领走了人。
出门的时候天都黑了,小山去了一个包子摊买了五个包子,给了路公子两个,自己留了三个。
路致富拿着包子忍不住数落一旁的人:“我们才来京城几天,你就到处乱跑,还去雏凤楼那样的地方,你知道我们多着急吗?要是被人牙子拐跑了怎么办?”
“我只是无聊,再说我这不是没事嘛。”
“姑娘,公...子当时听…说你在…在雏凤楼被扣…了,都要…疯…疯了。”
当时小厮找到福云客栈时,路致富和小山还在外面,刚到客栈便被老板通知有人找,还没来的及落脚,就听说自己的妹子在雏凤楼要不交五十两,要不就要接客抵债。
路致富抓着两个小厮的衣领,他从小练武,,虽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力气却大的很,小厮被他拎的离了地,赶紧说姑娘没什么事,只要交钱就可以领人。这才被路致富放下,赶着来到了雏凤楼。
路致富想到刚刚的牡丹姑娘又说道:“你不要随便相信别人,这可不比在武路门。”
“你是在说牡丹吗?我觉得她是个好人,她还让我们帮她找弟弟。”
“找弟弟?”
“嗯,她弟弟叫吴照,脖子左侧有一个胎记,丢的时候才五岁,哥你平时出门多注意一些。”还不忘提醒一旁只顾着吃包子的小山:“小山你也多注意点。”
小山含着包子猛地点着头。
三个人并列着走向客栈的方向,背影被月光拉的很长。
“哥,你从哪而弄来的五十两?”
“压箱底的钱,你哥我现在已经身无分文了。”
“我最喜欢你了。”
“比喜欢李仲凛还喜欢?”
“那也不是。”
“哼,离我远点。”
“我不。小山你走慢点。”
北平王府,一个身穿玄衣的少年摸进了屋子,屋里的烛火闪了一下,随即又平静了下来。
玄衣少年李谈脱下帽子书架旁翻书的人叫了一声:“二叔。”
李仲凛转过头,招呼他坐下来,递过去了一本书:“给,你要的书。”
“二叔就是二叔,什么书都找的到。”李谈脱下外面的玄衣捧着书就翻了起来。
李仲凛拿出话本扔到他面前:“这个送你的。”
看着《王爷的春闺生活》七个大字,李谈嘴角抽了抽,把书又推过去:“二叔,我觉得它更适合你。”
李仲凛看着少年绯红的脸颊,随手将书插到后面的书架上:“天天看戏剧化本,没看过这种啊。”
“我那就是装装样子。二叔你又不是不知道。”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两人齐齐看向房门,胡保保摘下面巾,食指拨了左额前方的发须,颇为自恋地说道:“我果然是这么吸引人。”李仲凛选择视而不见扭过了头。
李谈配合性地“呵呵”笑了两声,又埋头翻阅自己的书籍。
胡保保一把搂住李谈:“皇上,自己来的?”
“阿丰也在。”看着胡保保四处探望,他又补充道:“在外面守风。”
“皇上,你把皇位给我,你去当伶人,就拿出你白天的那劲儿,不出三日,必能家喻户晓。”
李谈只是摇头笑了笑,翻了一页书。
李仲凛拿书打了一下胡保保的头:“你说这话是要被诛九族的。”
胡保保认怂:“我错了,皇上。”
知错不改的胡保保又说道:“变脸王,马上你的王妃就来了,你不准备准备?”
“准备送你当聘礼?”
胡保保不悦地哼了一声。
“二叔,这次魏太后也会来。”李谈看着李仲凛,试图从他脸上读出一些信息。
可是李仲凛只是冷淡地说了句:“我既然答应了你,就暂时不会动她。”
李谈点了点头。
少年在黑夜披着玄衣,也将在光明下昂然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