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六: 朝天子·谪星台错
书名:凰镜 作者:知年迷所 本章字数:5697字 发布时间:2022-05-04

一四六·朝天子·谪星台错


停云殿本就只是让圣洇流养伤而已,伤好后自该回驿馆。

可他好容易待在燕宫,怎会放过?

便赖着不走,说伤没好,燕宫太医还畏惧他那骇人面目,习难性情,每每嗫嚅。

燕潮又着意避他,倒让他待了许久,尽赏燕宫平时景。

他这样贪赖,其实余者也都一般心向,只无他这样胆色罢了。

其中就有有胆色而无途径却更没皮没脸装他好友天天探病的元摄政——宇文拓。

宇文拓在停云殿殿前支了凉棚,两个美姬打扇。

他从冰鉴里舀荔枝到玉碗,清汁玉碗点缀一二红果樱桃,颇是诱人。

凉棚设在大芭蕉林下,这一处名为停云殿,倒不知云到底停不停,若停了遮太阳便罢,但要停了,落一场雨,倒白费这般布置。

雷霆隐隐,宇文拓看天边阙楼殿宇都渐雾蒙,顿觉没趣。

慢慢吃玉碗冰饮,又只能上阶进殿对那个厌人的圣朝闻。

“外面下雨了。”

圣洇流看阶外悻悻背手向殿中来的宇文拓,不客气道:“关门。”

宇文拓正踱得不甘心,一步一顿,却见门侍关门,骂一句粗话,立马飞奔上前踹开门,骂道:“好小气的人!本王活了二十多年头次见这等吝啬鬼!”

圣洇流施施然放下书卷向内室去,“本帝在此养病,不能见凉。”

“不能见凉?”宇文拓心想敷衍人真够敷衍的,那案头冰镇酸李汤是什么?

“那是本帝思念旧人,”圣洇流同情又炫耀,看宇文拓施舍一句,“想来只知吃冰的元摄政并无旧人,是不能理解此情的。”

宇文拓牙都要被酸倒了。

“外客入宫多违礼制,摄政早些回驿馆吧。”

这话不也是外客说的么?

还真把燕国当自己的了,把自己当凤君了!

宇文拓还真就不走了,自搬了椅子坐定,不挪一步,看圣洇流道:“说起外客,这外客也分内外,也分公私。”

圣洇流不看他,知道他吐不出什么好象牙。

“就如圣皇这等有着‘旧人’情分,又有着实在血脉燕嗣的,自就狂妄些。”

圣洇流挑眉,不知怎的还有点自得。

宇文拓又谈起上官晞,“而似正统未婚夫婿,册剑帝君就被圣皇欺负得可怜了,人家媳妇心不在他身上,孩子也不是亲生…多可怜呐。”

“偏又还要忍看,瞒着,哪怕天下尽知他是可怜虫,却也还要坚强起来…呵呵呵,当真可怜。”

圣洇流嗤笑一声,不理他。

宇文拓忽又话锋一转。“这像不像圣皇当年?”

圣洇流眼波微动,任他言下去。

“宠囚有太子的爱和孩子,未婚妻什么都没有,最后什么下场来着?贬去了陇北?还被嫁给了旁人。”

圣洇流望定他,眼中是不容挑衅的威严:“你对圣国内政倒颇是了解。”

宇文拓哈哈大笑。“圣皇冤枉本王了!”

“你那多才贤德的前未婚妻,如今的三皇嫂老本行干得不错,贤德之名而今都在,不消反长,都从陇北传到柔然,传到我元国,你说这女子奇也不奇?若你当初娶了怕也不亏呢!”

圣洇流神色一沉,陇北怕是又要生事。

可宇文拓平白卖他一个消息做什么?

“所以你可莫提‘旧人’了,你的旧人是谁,怕是燕皇与你所想并不一同。”

宇文拓何时成了汉学家,披起礼教衣裳扮先生了。

“你与她各有婚约,却两方都选背弃,若为天下国家,便先不论,可若私心贪欲,是否该低调行事?”

宇文拓好奇他的脸皮,“你再这般招摇下去,天下道德下限就要下移,风气就要败坏。”

圣洇流一言难尽地看宇文拓一眼,“这话,是你自己想的?”

宇文拓神色分明是“要不然呢?”

圣洇流给他鼓掌,“士别三日,着实长进。”

宇文拓:“……”

本来还挺高兴,怎么这夸儿子的语气又是什么鬼?

不过本就是滔滔利欲来,怎么扮求圣贤哲人?

他又不是腐儒……

“哎,圣洇流。”宇文拓捡一旁小几上的香扇拍圣洇流。

圣洇流眉头一皱:“放下。”

那扇子是花月坊所造,虽说买了不少,但叫这蛮子磕碰坏,可真是不值。

宇文拓瞧那扇子,才发现上面镶金嵌羽,镌刻着芙蓉月华,他别扭不已地丢了手,圣洇流怎么堂而皇之买这些娘们兮兮的东西?

圣洇流一个眼色,侍人立刻收去藏了。

宇文拓又暗骂一声:“小气。”

“你日日来有何用?此时又有何要说的。”圣洇流将之与上官晞作比,宇文拓自比后者讨喜。

因为燕潮摆明了与他无意。

宇文拓“嘁”了一声:“这偌大紫川,对燕皇真心爱慕者大半。可爱慕何用?无前程的爱慕不过意淫……”

“这其中唯一人能立为风君。”

“那人是上官晞。”

宇文拓像又发现了规律,颇有心得:“这又回了原题,你当年要一个身份相当,无掣肘的太子妃,现燕皇亦是。”

“但都可惜,上官氏与你从前那位的邺家无二,都是世家大族,如何能做良配?”

宇文拓贱兮兮道:“而今燕皇犹疑在此,若是册剑没了,就剩上官晞,是不是就非此不嫁了?”

“便是为了道义,也当如此吧。”

圣洇流心念几转,瞬息之间,两人对视已然电光火石。

圣洇流退一步,“你要多少?”

宇文拓:“你不当那般绝,掏空了册剑…那本王也能一举毁个壳子给燕潮看。”

圣洇流明白这是要狮子大开口了。

便静坐于榻,待之下文。

宇文拓拍拍手,两个美姬上前摆了笔墨。

他画了册剑简图,从寂灭谷一直到焉寿宫。

“本王知道圣皇志在必得,也知册剑帝与圣皇相比就如云泥之差,所以于六年间借道扰边,破元据点又行谣言作乱元国内政等等等等,本王都搁下不究……”

“这六年,圣皇掏空册剑本王不管,但这掏出来的,分元一半。”

宇文拓把寂灭谷中段直到太湖以北全圈出来,“这块,分给元国。”

宇文拓又把太湖周边划出几个点,沿着上次划出的线围着。

“这几个,让它们独立成藩国,监听中册剑,嗯,也能分你一半消息。”

圣洇流没表态。

“圣皇不应,”宇文拓把笔“啪”地折断,“本王随时毁了那空壳,如此一来你六年伏谋,天下之局,全都瘫了。”

圣洇流下榻,未穿鞋,走下地织捡起那画的简图,看了看,撕了两半。

不待宇文拓发怒就把一半糊他脸上,“这画的挺好。”

圣洇流背身而立,侍人开了立窗,漫天雨幕。

“这一半给你。”圣洇流沉吟之声散在雨声,模糊了大多深思隐忍。

宇文拓要暴起说不可能,便见圣洇流食指搁在唇边,作了“嘘”令。

他道:“西域二十国,朕不与你争了。”

雨幕之下,万物嚣尘扑于地,耳膜犹震。

如若洗尘。

宇文拓满意也不能作真态,嘴上不饶:“说的好听,这实在踏得踩得的土地与那远矣的别国岂能相较?”

圣洇流回过头来,“那还给朕。”

说的是他的一样!

宇文拓扳断一只笔,和这没脸没皮的人讨价还价简直自讨苦吃。

而仔细一想,并不亏。

西域二十国战力不斐,而若圣国不抢,册剑与旁的宵小自不能与无匹敌,燕国介时自身难保……确是捡的大便宜。

人谁不爱江山?

便只想想那即将到手的册剑鱼米乡,那异国部众归降……就已起了无限喜悦,迷醉在将来的荣光里了。

美人与江山相比,自是后者真实。

人性多变吊诡,哪有疆土忠诚,永不背叛。

天幕乌垂,闪电雷鸣,阶下芭蕉滴水成溪。

圣洇流不可抑地想当时。

又不可抑地畏惧。

将来,过一月左右,天下就如今日天气,哗变之,天畏之。

介时人人畏退,有趁火打劫的,有瓜分裂土的,有誓死卫国的,有一切前燕亡时有的,也有一切新燕建后独有而后破碎的。

他试想过那时之天下,但他不细想黎庶江山,他唯念自己的执求。

他只要燕潮。

......

雨势渐止于黄昏时分,天边残霞排几朵,也算清平。

车晓在右相府中接旨,奉诏至谪星台。

雨后潮湿,苍藓亦滑,她自凌烟阁跌伤了腿,雨日总增痛楚,但丹鹤官服色深,也就掩进了严肃官身,不见本来情了。

她甫一到台顶,见燕潮常服半绾发。倚栏看暮云。

金簪却系长绣带,在暮风里欲飞。

她只低头颔首,心下些许自惭形秽。

燕皇之容姿,谁人能不动心?

“陛下,臣来迟了。”

燕潮回身,偏头道:“过来。”

车晓揣摩着上前,与燕潮错一步立着。

“你看这黄昏,广阔辽远,不知尽处何存。”燕潮指看天边雲霭,神色有羡:“人生若能日日自由看苍烟落照,也不失为贵气。”

车晓和颜附知,“陛下体恤万民,定能有如此之世。”

燕潮笑,踱几步向另一边望,“朕所言者,不止万民。”

车晓敬听。

燕潮道:“右相难为你了?”

车晓很快反应过来,摇头:“不曾。”

“朕与他自幼相识,少时念想中,他是个体贴周致的兄长。”燕潮回溯旧忆,又有一丝哀色,“而后经年,却对面不识,直问了名姓,我才知兄长是而今右相。”

燕潮发带经风吹到裙间,裙亦生波澜,高台之上,披帛飞天般登仙之感。

“他历的太多,朕不及他,便言不得他。”燕潮回望车晓,“竟文受他辖制,朕知道。”

车晓不知如何开口了,也不懂燕潮意欲何为。

“紫川贵族本当通力相携,此次却分庭而峙。”燕潮叹口气,“车晓,右相他到底是男人,到底心念着宸宫坐天下。”

车晓心头一震,赶忙疏跪下求道:“陛下!宸宫年幼,断无此心!这是世人言语,是朝野机心啊!”

燕潮纳罕,何至如此?

“朕竟是如此不认亲伦之人?何至于此。”燕潮烦忧之外还染委屈,“朕论右相,关宸宫何事!”

车晓这才起来,道:“朝野如何,都是外臣,宸宫是您唯一骨血,千万心地珍重尊宠都不够呢!”

燕潮眨眨眼,点了头。

这话好怪。

还是生怕她对她自己的亲儿子做些什么?

心头酸涩,只望远处天空。

“右相之意在册剑,车晓你之意在何?”

车晓垂头谨言,“臣之意在陛下。”

“凤君也好,天下也好,都归您做主立决才是,为人臣者,当尽忠于君王。”

燕潮听得高兴,转了圈道:“你说的比右相说的好听,朕爱听你说的。”

是了,右相能说什么好听的话呢?

他待己都苛严,能有什么悦君耳之溢美伪辞。

可燕潮说再多于林徽的抱怨,说他的不是,但却始终未想过动他。

他们一同长大,同是国难之遗孤。

又岂不知相守互助之理。

燕潮也绝非鸟尽弓藏之凉薄君王。

她岂会信她?

车晓抬眸,“陛下恩泽四海,琼林科考,寒门举士,开万古之新,尽洗前朝之朽气。”

燕潮想到四年前车晓琼林苑簪花事。

那时例习,是主考给魁首簪花,而后魁首游朱雀街,登祈象塔题及第辞。

她还记得,主考官林徽圈点三篇呈于她时,竟破例点了考生之名,是句笑言。——“这个名字,倒无一点希冀似的。”

像乱取的名。

林徽那时,是很欣赏车晓的。

眼眸温柔,藏星藏月。

可不经意流年去,都悄悄变了个彻底。

浑难记从前。

她被这旧时迷惑,生了迷惘,

“陛下。”车晓出言提醒。

暮云拭去最后一点残妆,换了晚夜衣裳,乌沉了整个天宇。

燕潮道:“朕决意甄选凤君。”

车晓故作镇定,有一丝侥幸,又有一丝害怕,“甄选?”

“元摄政,圣朝闻,册剑帝……”燕潮轻蔑一笑:“不妨再加些人。”

车晓张张口,说不出话,好容易平静下来,小心道:“陛下,此举是否将引诸国不快?”

将诸国主君,排成一列,供人点指评判……

“不快便回他的国,朕未强留。”燕湖无所谓,“后宫诸君亦可作凤君之选。”

这样一来,各方努力又会晕头转向,有些小投机的,也会险中求命去探后宫深浅,总能少一些人靠拢圣洇流和宇文拓,这两个。可是大问题。

车晓皱眉,这样一来更令陛下不快了…

元摄政,册剑帝君也罢,好歹一方之主,可后宫诸君又是什么身份?又是与燕潮什么关系……

她心急不已,燕潮无异玩火。

怎有这样的女人?

燕潮若非生于帝王家,必被世上石唾掷杀之!

“车晓,本相旧年是看走了眼,谁能知你文墨之下,是如此庸碌的俗魂。”

“至尊相召,必而弹压于本相,便顺你的意,让你好复命吧。”

车晓掩去那点怯意,将林徽从记忆中抹除。

“车卿,你便主持凤君遴选的丹辰试。”燕潮目光坦荡,就如她生来光明,每一寸都沐光而生。

车晓如感动,“兹事体大,臣不若右相服众。”

燕潮摆手,“朕对紫川贵族与异国客卿一视同仁,凡为燕者,皆忠于朕,林相亦为此慰怀。”

燕潮又道:“林相属意宸宫,多有爱惜,朕想,不妨裁撤他东堂主事,改为宸宫太傅,这样他开心。朕也清静。”

车晓咋然。

“林相已交了辞书,与卿无干。”燕潮看她怔愣,解释道。

车晓低头,“林相当真不给自已留退路。”

燕潮笑,“倒是言他了良久。”

车晓道:“臣失言。”

尚思都与燕潮讲过,说林徽与车晓左右丞相,若是能缔婚姻,定是佳话。

她只当一笑而过。

朝堂政见已然不和,还成婚?

怕不是想亡国……

而且林徽那人……怎可能在这种身份下缔结姻缘?

两相合,朝堂不平衡…

星子罗列,人如恒星,耀眼于天上,人不见寒凉。

“朕所言的日日自由见落照,何止贵气,应是幸然。”燕潮踏的是谪星台,她就是谪星。

这本是为接仙而建的古迹。

旻宁帝建台,以接焉寿宫宫主观神迹。

是否也是佳话?

她父皇为国,她母亲为神之血脉,为永生。

不过各取所需。

连她,不也是谋夺天下的用具。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个燕榭…

“唯有帝位方能守住最后的自由。”她不知对谁说,又看车晓,“天下尽是围城,我们身居高位,也是困守孤城。”

“而身为女子,则更受天下非议,口诛笔孽不绝之。”

“车竞文,你怕么?”

燕潮的目光纯挚而锐利,“朕开万古未有之风气,辉耀这史册,以一段红妆时代。”

“陛下,自古创先于人者,并无几人善终。”车晓平静道,

她又抬首,微讶:“陛下知此理,为何不循序渐进,非要成众矢之的,万人眼红呢?”

若她有百年之寿数,自是不忧。

可燕萼还小,她寿已定,只能行险,大破大立。

便而笑赞:“竟文机敏。”

“朕已登人极,不惧前程。”

“那若前程毁断…”

“朕心已达,不必论道在何方。”

“那若英名尽污…”

“那是世人无目,与朕无尤。”

车晓讷讷,那若众叛亲离,六年成空呢?

她在毁自己,一往无畏。

若是毁国,定捐躯以挽,誓刃仇敌吧。

车晓不免苦涩,陛下之心,她为何就不知呢?

燕潮问,“你怕么?”

她不怕,她根本不会做这种人,她也永永远远,不懂这种人。

“臣怕,但愿辅佐陛下,成这史册一篇。”

这是一句假言。

燕潮颇赞赏,“难怪都都常念你,确乎有文质英气。”

君臣和乐,盟誓如托付,如何涂抹诗化都是野史小说家,

她只知道她未来掀翻这句话,然后无边无尽的苦郁心痛追缠而来,她只能一边苦痛,一边迷惘,多少年,多少年她都是不懂的。

而现在,她还是那清醒的再获一重倚重的紫川新贵,当朝左相,她还不忘将林徽狠踩一脚。

把他交给自己的呈告于燕潮以辞相位的证物拿出。

是他厌极自己,自己也本与之是政敌,何必容情?

燕潮狐疑拿了那块玉,正是当日玉琮,还真刻了个“萼”字。

可,不似当时了。

她仔细比较记忆,这绝非自己匣中玉。

“何处得来?”

车晓道:“右相交呈于御前。”

燕潮上下看了车晓一眼,她不想刚与臣下交流完感情就发现这人出了什么差错蠢事……

车晓也觉出可能哪一关窍出了错,但一时找不出头绪。

“陛下?”

“车卿且先回府。”燕潮冷静下来。“这事压后再议。”

“是。”

燕潮见车晓走了,直往西堂算账!

这块玉与匣中玉有九分似,但这块是真件,匣中玉收了五六年的宝石竟是赝品!

又是宸宫刻了字,那是给谁看的?

上官家?作什么讨好那群下臣!

还让车晓碰个笑话,生怕不知上官晞被内定了不成!

那日…圣洇流。

她顿住脚步,却被面前人一拉,随即扑在他身上。

上一章 下一章
看过此书的人还喜欢
章节评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添加表情 评论
全部评论 全部 0
凰镜
手机扫码阅读
快捷支付
本次购买将消耗 0 阅读币,当前阅读币余额: 0 , 在线支付需要支付0
支付方式:
微信支付
应支付阅读币: 0阅读币
支付金额: 0
立即支付
请输入回复内容
取消 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