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木微笑道：“过誉啦！”
沉吟片刻，续道：“当年唐门为祸江湖，家师亲率我武当弟子下山，与武林各派一起讨伐。此役，我武当派损失惨重，去的是一百三十七人，可仅回来了六十四人。贫道的白水、碧水师叔，以及风木、红木师兄俱死于此役；就连家师也身中两枚暴雨梨花针，仗着功力深湛，又未打中要害，方才捡回了一条性命，却也元气大伤……”
“贫道因有师傅及众位师叔、师兄们保护着，加上运气好，所幸并未受伤……因当时枯木、朽木、灵木师弟年纪尚轻，家师并未带他们下山参战，所以亦逃过了此劫……”
玉掌门接口道：“此役我昆仑派不惨吗？虽然仅去了二十七人，可个个俱是我派精英，最后仅生还了四人。罹难者包括家师，三位师叔以及一十九位师兄弟；生还那四位师兄弟，亦均受了不同程度之伤，于数年之后纷纷谢世啦……”
“也是侥幸，家师当时并未带贫道下山参战，所以亦逃过了此劫……当时贫道年仅二十六岁，武功也平常得紧，却不得不孤苦伶伶、战战兢兢地执掌起我昆仑门户来……”言及此，回思起当日的凄凉情景，微红了眼眶。
乌木安慰道：“道兄不必伤悲！如今的昆仑一派，在你的苦心培育之下，不也出了那么多的杰出弟子麽！我想，你们昆仑派的列祖列宗，以及令师、令师兄弟们，九泉之下，亦感欣慰不已啦！”
因当年各大门派联手进攻唐门之役，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所以各派长辈对这段历史，均不大愿意对晚辈们提及。东方震亦从未听师傅说过，忙问起那段往事。
两位真人将那段历史简单地对他讲述了，东方震唏嘘不已。【关于各派群殴唐门之战，后续的故事里阐述。】
乌木掌门命小道撤去喝淡的茶水，为三人从新沏来新茶，看样子还要大讲一番。
待得饮上一口，乌木掌门方言归正传：“此役过后，各派均元气大伤。咱们道门本就是主力，自然更不列外。因当时道门各派死了不少前辈高手，家师担心那些门派的绝学失传，便号召各派的年轻弟子们，若在修习本门绝技有疑惑之时，可上武当来求教，大家一起共同研究，以求正解。后来，干脆在玉虚宫开设了一座求知馆，专门用于接待各派上山来求教的弟子们……”
“是呀！贫道有幸，当时亦曾上山来求教过天水前辈呢！幸得他老人家的指点，方才令我派的好几门绝学不致在贫道手里失传哩！”玉掌门感慨万千。
乌木微笑着点点头，续道：“二十三年前，记得当时是在夏天，华山派三生道兄和许沁心师妹前来，请求家师指点紫霞神功和玉女剑法。因那许沁心师妹不仅武功不凡，且美貌聪慧，令朽木和灵木师弟均生了爱慕之心……灵木师弟即我岳阳楼的商师弟……朽木师弟聪颖刚强，灵木师弟骄傲自信，二人俱是武功和人材俱佳之人，所以均想俘获许师妹的芳心……”
“后来，许师妹选择了朽木师弟，并且二人还有了私情。因灵木师弟终日关注着许师妹，不久之后便发现了他们的私情，愤妒交集之下，便告诉了家师……”
“家师听后气愤不已，当时就吐了一大滩血。家师后来跟我讲，他不仅是气愤朽木师弟和许师妹的奸情，还气愤灵木亦陷入了情网。他老人家本寄望他们来辅佐与我，光大我武当派；却没想到，区区一名水性杨花的华山派女弟子，却行将生生得毁了他们。”
“接着，家师便同我商量应当如何处理此事。我们都知道，那玉女剑法须得心如止水的处女，方能修炼成功，可如今朽木师弟毁了人家的清白，如何修炼得成？如何向当时的华山派掌门无极真人交代？”
“家师权衡再三，最后决定暂不将此事告诉无极真人，只是尽快得找了一个机会，不着痕迹地将三生道兄和许师妹遣回了华山……”
乌木端起茶碗，神情凄然，陷入了往事回忆之中：“哪知，那许师妹回到华山之后才发现，肚子里居然已怀上了朽木师弟的骨肉。纸是包不住火的，此事终于被无极真人发现，便招去三生道兄和许师妹询问缘由。因三生道兄那段时间正废寝忘食地研习紫霞神功，对此事却毫不知情，立时懵了。许师妹手足无措，只好羞惭地将此事和盘托出。”
“无极真人本以为那肚子里的孩子是三生道兄的。若果真如此，则让他们结为夫妇，倒也无大可小。可孰知心爱的女弟子，竟然被一名武当弟子诱骗失身，甚而至于还怀上了骨肉，立时震怒不已，便写了一封书信给家师……”
“那书信的具体内容，贫道亦不得而知，只知家师看完此信之后，立时喷出一口血箭，将那信纸喷得淋漓不堪，很快地便一病不起了……”
“而那许师妹羞愤之下，却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跳到华山苍龙岭的绝壑之下了……”
“啊！”东方震不禁惊呼出声。
他本性并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迂腐人，认为既然两情相悦，即便有了私情，倒也没什么过错，所以对那许沁心之死既感震惊，又感惋惜。
乌木看了他一眼，也惋惜地摇摇头，续道：“大约是在两个月之后，朽木师弟终于得知了许师妹的死讯，悲伤不已，星夜赶到华山苍龙岭的绝壑底，寻回了许师妹的尸骨，并带回了武当……”
“他捧着许师妹的尸骨来到家师的病床之前，悲愤地数落家师，抱怨他老人家为何要向无极真人隐瞒此事，为何不同意他向无极真人提亲……还说什么无极真人冷酷无情，强逼弟子修炼那种毫无人性的武功；又说什么家师和无极真人沆瀣一气，生生逼死了许师妹；还说他们道貌岸然，杀人不见血之类的疯话……”
“家师见他如此忤逆，急怒攻心之下又吐血不止。朽木见闯了大祸，便逃离了武当……待得贫道闻讯赶至，家师已然是奄奄一息。临终之前，他老人家拉着我的手反复叮嘱，说朽木师弟桀骜不逊，天生反骨，命我取了他的性命，替武当清理门户，替武林除此祸端。”
“贫道安葬好家师之后，气愤地下了山，花了好几个月的工夫，方才终于在湘南找到了他。我们大打了一场，那时他的武功已非同小可……说实话，贫道亦有所不及，不过他也自觉理亏，倒也不敢下杀手，所以最后终于被贫道制住了。”
”贫道便数落他的不忠不孝，为了一个女人，甘愿自毁前程。他却愤然说，贫道是继承了家师那无情无义的德性，所以最为他老人家赏识，故此方被立为掌门。还说因为灵木师弟是我同乡，而他是外人，所以我俩合起伙来告发他，欲置他和许师妹于死地。最后还说我们道门什么假仁假义，灭绝人性之类的疯话，他耻于与我们为伍；又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要我杀了他。”
“可我又如何忍心杀他，又想着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江湖漂泊，亦不忍心就此废了他的武功。贫道痛心之下，狠狠地扇了他几个耳光，再教训了一番之后，还是放了他。”
“临行之前，贫道告诫他:你如今已被逐出武当，今后不得再提自己乃是武当弟子，令我武当蒙羞；并警告他，不得在江湖上为非作歹，为祸武林，否则，贫道会亲自再来取他性命。”
“他却冷笑着说：‘好！好好好！随时恭候！我朽木在此发誓：有生之年，若不能亲手毁了武当，誓不为人！’”
我原本以为他说的乃是气话，加之我武当派屹立江湖二百余年，也不是说毁就能毁掉的，所以并不理会，最后还是放走了他……唉！真真是养虎成患呐……”
“灵木师弟对于许师妹之死，亦是伤痛不已……唉，真正说起来，我那灵木师弟，才是一位至情至性之人！那上官雄如今已有家有室，可他却为了那已死去多年的许师妹，竟然至今未娶！……他曾对我说，上官雄乃是他这一辈子的生死敌人，要我不要操心，就由他死盯着，上官雄休想动得了武当一根寒毛……”
”后来，灵木师弟执掌了岳阳楼，看着上官雄一天天壮大，忧心不已，曾多次向我提议，要趁实力尚比对方强大之时，及早除去他。可我却老顾念着同门之情，不肯同意，反倒劝他对那上官雄处处留情……对于这种狼子野心之徒，却心存善念，如今反害了紫石的性命，这是我的大错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