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德罗斯城里死气沉沉,没人愿意庆祝这场惨胜。山谷人机械地清理着碎石瓦砾,把冰冷的尸体集中到城外等待焚烧。
高原人一行来到领主宫殿,擎风者马上注意到悬挂在屋檐下的脑袋。“这么说是你的战士杀死了平原之主?”
“是的。”冬歌淡淡地回应着,“这个给我们带来灾难的人终于死了。”
“是谁杀了他?按照传统,我们应该给他阿赫罗尔(高原传统。收集其他人身上的少量金属物件,为战斗中杀敌最多或杀死敌方首领的人铸造武器或防具)。”
桀骜不驯的高原人终于表现出一丝敬意,冬歌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这不是我请你来的目的。我们得去平原毁掉平原之主的另一个阴谋。”
海登不由得怀疑冬歌的提议是在空谈。“即使是武器也需要修补,何况是人呢。再说安吉雷达尔已经死了,还会有什么阴谋?”
“平原人还有另一种可怕的机器,这种机器可以用毒药覆盖大片区域。如果那个能投射能量弹幕的机器是用来破坏我们的城墙、工事,那另一个武器就是用来杀死我们的战士、牲畜。这是我从平原人那得到的消息。”冬歌的话语透出千般无奈。“这场战斗让我们都损失了不少人,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我们甚至不能等到冬天过去。”
擎风者摇摇头,“当暴风雪会席卷大陆时,我们应该闭门不出。另外,我的长子还在群山里追猎恐爪狼,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在角落里旁听的基恩与赛拉交换着眼神。昨天晚些时候,黑羽毛在山谷里发现了一个高原人和他座狼。两者像是从陡崖坠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如果高原人是擎风者的儿子,那么他可能永远回不来了。对此,两人不约而同地保持了缄默。
冬歌认为高原人驻扎在山谷始终是个威胁。虽然双方已经结盟,可一旦暴风雪降临,饥寒交迫的高原人难免在山谷生乱。他必须说服擎风者。“我一点也不想继续打仗。继续打仗会死更多的人。但如果不打,我们都会死。我们应该赶往平原,在那里结束战争。另外,从平原返回高原更容易。即使暴风雪真的封住了山路,我们还可以在平原获得补给。”
擎风者发出深长的鼻息,他坐在椅子上考虑了许久。“我需要回去跟其他人讨论下。基尔默(维萨恩世界的风暴与大气之神)会见证高原人旅行承诺。到那时候,也别忘了你的承诺,冬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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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过去了,高原人没有做出回复。肯纳等人决定先动身赶往平原。
赛拉驱马赶上肯纳,“关于你的导师,你想到如何对付他了吗?”
肯纳沉默了片刻,“遗憾的是不。如果可能的话,请不要杀死我的导师。”
“你当然不想伤害你的导师。可我们几个要如何制服他呢?‘大法师’,光是想到这个称号,就让我不寒而栗。”温妮不由得回想起以前的事。那时,她像走投无路的老鼠一样被霜火的法术戏弄着。她转向基恩,“你杀死了霜火,又摧毁了澳特莱普的法力护盾。你有什么办法吗?”
基恩深深吸了口气,“杀死法师要比制服他容易得多。对于罗内尔也是如此。当下主导大法师意志的是安吉雷达尔。我见过他死前的挣扎。相信拥有大法师力量和知识的他一定会让我们在生死边缘挣扎。”
“鉴于不是所有死了的人都能战斗,我们还是应该先考虑如何不被干掉。”赛拉说道。
莱迪娅摸着衣底的龙鳞结晶,又拍了拍挂在马侧的几面盾牌,“像以往一样,我们是彼此的依靠。”
看到同行几人的马侧都挂着不止一面盾牌,肯纳忽然有了注意。“或许我们可以分散导师的注意,最终让他法力耗尽,束手就擒。”很快他又垂下头,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无可挽回,无论是谁请给他个痛快,让他死得有尊严。”
“希望你的导师也是这么想的。”赛拉调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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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雪席卷了北风海岸,沿着未眠山脉的两翼一路南下。灰暗的天空压向大地,英灵殿的大门暗淡无光。大陆陷入久冻。
高原人缩在帐篷里,抱着蜜酒畅饮。
长子凯诺至今未归,擎风者忧心忡忡。他想让老萨满帮忙占卜儿子的命运,但那些缴获的战马无法适应座狼的存在,老萨满忙于安抚它们,无法抽身。
看到海登带领冬歌走进帐篷,擎风者有些茫然。“冬歌领主,是什么让你亲自前来呢?”
冬歌拍去身上的雪片,随后在脸上堆起老友一般的微笑。“擎风者,我为你带来了一些豆子、肉,还有蜜酒。这场大战害我们死了不少人畜,现在城里不需要喂那么多张嘴了。所以我把富余的食物带给你,我的盟友。”
听到这里,擎风者喜出望外,“这真是雪中送炭!”说着,他亲自为冬歌倒了一杯奶浆。“你今天送来的食物,高原人不会忘记。”他犹豫了片刻,“你的城里有马厩,对吧?”
“是的,怎么?”
擎风者仍有些犹豫,终还是开口,“我想把平原人的战马分给你一些。”
冬歌早已注意到高原人无力照料那些缴获的战马。事情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这让他心中暗喜。“哦?你不想要它们了?”
“是的。我本打算把它们放养在高原,让它们与高原马匹配种。可你也看到了,那些无肉不欢的座狼对它们垂涎三尺。它们应该狩猎,而不是等待投喂。纵使我们高原人需要肉食,也没必要浪费战马。”
冬歌缓缓点头。自己早先在森林里圈建了多余的牧场,现在它们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我们的饲料也不算充裕。既然你如此慷慨,我会尽力为这些战马安排一个好住处。”
“那就这么定了!”擎风者举起杯子,“无论怎样,我还是要郑重谢谢你。”
“我们都应该感谢我聪明的女儿。动身前,她嘱咐过我要与盟友相互帮助。是她要我在暴风雪来临时分出山谷的存粮帮助盟友度过难关。”冬歌按部就班地说着,他知道女儿不是真心想要嫁到高原。但万一联姻势在必行,他要为女儿打下基础,让高原人怀着感激迎娶自己的女儿。
“动身?你的女儿去那了?”擎风者问。
看到对方再次上钩,冬歌心满意足。“她还能去哪。当然是去平原了。她只留了一封信说已经带上几个好手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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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散散的游骑兵逃回霍芬德城。平原之主战败的消息在城里传开,城市随即封锁。居民登上城墙眺望着平原,期待着熟悉的身影。未眠山脉的轮廓已经模糊,很快便消融无踪。由远及近,赫伦德平原渐渐淹没在基尔默苍白呼吸的中。
通过狭长的密道,肯纳等人进入了黑市。这里已是人满为患,人们低声议论着平原之主战败的消息。他们随身带着行李,希望借道逃离城市,躲到平原上去。
杂货店老板哈米尔十分踌躇。他不想因为帮助居民逃离城市而惹上麻烦。可如果不帮这些人,以后谁还会光顾自己的生意呢?他拿出一个铜板反复抛起,打算让杰诺娃(维萨恩世界的命运与闪耀之神)替自己做出决定。
肯纳走到柜台前,接住下落的铜板,按在桌上。“哈米尔。杰诺娃早就厌倦你了,所以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看到熟人,哈米尔咧嘴一笑。和上次见面相比,他少了一颗门牙。“肯纳,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他扭过头,忽然发现了曾经光顾过自己店铺的高原猎人。“你?!是你杀了扎西姆?!”
“不,我没有。不过我希望是我。”基恩回应道。
“无所谓了。”哈米尔摆摆手。“现在这样很好。我们再也不需要把钱分给什么‘汤匙’。”
“汤匙?”
“那可这说来话长了,不过我现在可没心情讲故事。”哈米尔他扫视着一行人,“你们来这有何贵干?”
“我们来向你借个路。”肯纳放下一个铜板。
“不!不!”哈米尔拿起铜板敲了几下柜台,“你们有五个人!你还得给我四个铜板!现在进城可比出城便宜。”
“要是你能学会不那么斤斤计较,或许你也不会丢掉一颗门牙。”肯纳又放下四个铜板。
见周围没人注意自己,哈米尔他把肯纳让进柜台。“拜托,肯纳。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你以为我的门牙真的丢了?”说着,他再次龇牙。
闻到一股口气,肯纳立刻堵起鼻孔。他这才发现哈米尔的门牙还在那里,只是被人为染成了黑色让人误以为它消失了。“你这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显示我很暴躁,很不好惹,很好斗。这样那些人才能乖乖听话,省得出乱子。”
肯纳确定自己的脚踢到了藏在柜台下装满铜板的袋子,于是弯腰把它拎了出来塞到哈米尔怀里。“跟这些人一起赶紧离开城市吧,顺便照顾好我们藏在林子里的马。事后我会找你讨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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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主战败,大部分战士仍生死不明。敌人可能乘胜追击,攻占城市。预感到危机的平原人正在备战。战士们来往于城墙与仓库之间,运送着武器和防具。
肯纳没有发现自己的兄弟,在询问熟人后才得知肯尼还有另外几人被马绍克领主关进了牢房,原因是肯尼拒绝离开法师塔的岗位。
为了避免与马绍克的手下狭路相逢,一行人重新回到已经哈米尔的杂货铺。
“出发前,我让肯尼守在法师塔。现在平原之主战败,马绍克认为他掌权的机会来了。这我绝不答应,他不配做领主!”肯纳站在窗前思考着对策。这让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始料未及,不知何去何从。“战士们现在全都听命于马绍克。我没法调走法师塔的守卫,更别提我们还要疏散居民。”他望向法师塔。原先被幻象掩盖的顶层如今已经显现,窗子里不时闪动着魔光。他叹了口气,摇着头,“或许我们根本不用费力疏散居民。如果我们失败了,这些人迟早会死。”
能派得上用处的人本就捉襟见肘,现在又少了一人。温妮有些后悔没再次雇用猎人伍格纳。“如果我们去救你兄弟,就免不了和守卫战斗。到那时,我们可能自身难保,就更不可能阻止大法师了。”
“我有办法救出肯尼,可接下来呢?我们仍要进入法师塔。我可不想在面对大法师的时候后院起火。你们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赛拉说。
“是的,城里那些不明所以的战士会把我们当作强盗。”莱迪娅说道。
肯纳忽然望向赛拉,“如果你能悄悄救出肯尼,我可以让他去挑战马绍克。只要他成功,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发号施令。”
“按照传统,你的兄弟还需要一些支持者。”基恩看着肯纳,“你知道的如果肯尼失败了,他的支持者们会被驱逐。你能找来甘心为你们兄弟冒险的人吗?”
“就现在而言,驱逐简直是恩赏。没问题,我能找到支持者。不过——”肯纳有些难以启齿,“我知道这并不光彩。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转向赛拉,“希望你能为我的兄弟准备一些药水。我是说那种增强力量或体力的药水。”
赛拉翻了翻自己的行囊,里面大多是疗伤或解毒的草药,还有少量毒药。她摸着药罐思考了一会,竖起手指。“我想到一种。准确的说那不算是药水,而是高原人的一种特殊食物,大多供领主享用。据说它可以增强人的战斗欲望。”
“我听说高原人会生吃动物骨髓和大脑,以此获得力量。”温妮猜测着。
“既然是食物,用于决斗就没有什么可羞愧的,就像喝酒一样。”莱迪娅满怀期待的看着赛拉,“那究竟是什么?”
“是岩蹄羊的睾丸。即使不在发情期,那些好斗的家伙也会相互撞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