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事吗？”赤瞳强作平静问道。
“这些天你都在躲着我对吧？”翼直直地望着赤瞳的眼睛，望得赤瞳一阵心虚。
“没有……没有躲着你，只是我最近忙于修炼没时间过来。而且，我干吗要躲着你？”当赤瞳说出这句话，他忍不住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干吗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翼的眼角跳了两下，这细微的动作看得赤瞳那个触目惊心。
“三京被掳走那一天，你在我身上看到不该看见的东西对吧？”翼平静地问。
既然翼已经主动提起这件事，赤瞳知道自己已经躲不过，于是诚实地点点头。
“你看见什么了？”翼又是平静地问。
赤瞳的脸突然变红，说话更加不利索，他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很白……很挺……”说着还不自觉地用手比划了一下形状。
“啪！”一根树枝狠狠地甩到他脸上，砸得他满眼金星。
“我说的是别的东西。”翼的话冷得像冰块。
“对，别的东西，别的东西……”赤瞳又惊又窘，手忙脚乱地一阵比划，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冷静一下再说。”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赤瞳连忙闭起眼睛调整自己惊慌的情绪，过了好一会他才敢睁开眼睛。他偷偷地望向翼，翼的脸上升起两朵红晕，神情略带娇羞。
赤瞳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撞了一下，连忙低下头去。真奇怪，他明明已经是鬼仙，怎么还会感觉到如此强烈的心跳？
“那天我看见了……朱雀像。”赤瞳低声说道。
“这件事除了你和神音之外，还有没有人知道？”
赤瞳摇摇头，“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老大。”
“这件事先别告诉任何人，你能帮我保密吗？”翼的神色看起来缓和了一些。
赤瞳点头，“这样的事情我当然不会告诉别人，要不然怎么解释？”刚说完这句话他就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恨恨说道：“呸，呸，呸！刚才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这样的举动让翼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赤瞳甚少看见翼笑，觉得有几分新奇，一时间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翼望了个目不转睛。
“你望什么!”翼假装生气吼了赤瞳一句。
“对不起，我不望就是……”赤瞳连忙别过脸去，说话又变得支支吾吾的，“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慢着，其实我还有别的事情问你。”翼慢慢向赤瞳走过去。
赤瞳局促不安地等待着翼走近，晨风吹来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想起当日跟翼拉着手在夜里狂飞的情景赤瞳心中一阵恍然。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些事情。
翼在赤瞳身前两步之地停了下来，压低声音说道：“上次是谁救了我们？不是臭和尚那个美女师父吧？”
赤瞳本来想乱说一番哄骗过去，可是不知怎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他不想欺骗翼。
赤瞳的沉默印证了翼的想法，她又试探性地问，“是上次在悬崖底下救了三京的那个人？对了，他的名字好像叫月痕？”
赤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再一次算是默认了。
翼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觉得自己后背一凉，好像冰冷的兵刃贴在自己的颈项。她下意识地向后一望，身后什么东西也没有，可是那种随时被人用凶冷目光盯着的感觉越来越强。
“翼，你什么都别问了，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赤瞳抬起头淡淡说道，显然他看见翼不自然的神情。
翼愣了一下，随即坦然一笑，“那就当我刚刚什么也没有说过吧。”
当翼说完这句话，那股不舒服的感觉突然就消失了。
他们再一次安静下来，两人相距两步，久久没有说话。起初还是感觉尴尬，慢慢地这气氛消融于清晨淡淡的阳光里。清凉的晨风轻轻吹动着头顶的大树，树叶沙沙作响，密密的影子在他们的脚下扫来扫去，像是要把他们的影子赶在一起。
“这些天你到哪里去了？”翼轻轻问，语气里少了一贯的霸道，赤瞳难得地听见了一丝柔情。
“这些天我都忙着修炼，真没有骗你。不信你看。”赤瞳凝聚起自己的魂力，身体表面的魂焰看起来纯厚了不少。
翼有点惊讶，她还真没想到赤瞳的修为会在一个月之内进步了这么多。她像是遇见一个陌生人一样，从头到脚将赤瞳打量了一番。他的头发变长了，气质上也成熟了不少，那张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脸庞，开始透出坚忍和刚毅。
这家伙真的变了不少，在翼的心目中，从前的赤瞳就像是她不懂事的弟弟，老是叫人不放心；而现在这家伙突然成了自己的哥哥。
这种感觉上的偏差令翼一阵错愕。
赤瞳收起自己的魂焰，眉宇间透出一股自信的英气，“我会一直变强，强到足以保护你们所有人，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宁愿死也不要让你受伤！”
风一下子吹猛，像是为少年的豪言壮语呐喊助威。
所有的光线都在隐退，视野的边缘变得朦胧不清，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光亮都照向眼前自信满满的少年，让他的脸庞看得如此清楚，如同最亮的一道的光照进翼的生命里，把眼前的一幕深深地刻在脑海。
翼的心里突然有一股暖流在悄悄涌动，像春天和煦的暖风吹过冰封的湖面。这种感觉如此迷幻，令她以为自己正在做梦。
已经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感觉了？她已经记不起来，这种体验久远得像是发生在上辈子的事情。她以为自己此生只能停留在无边无际的冰天雪地之中，不能挣脱，无法获救。她在这个无法救赎的世界里冰藏着仇恨的力量。这股力量始终寒冷，始终锋利，它带着孤独的宿命，驱使着她早已死去的灵魂一路艰难前行。
可是现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里突然照进一道阳光，很细小的一缕，仅仅能照亮手心，却为这苍白的世界带来不一样的颜色，也让她回想起，这世上还有另一种可以令她笑着流泪的温度。
说完那句话，赤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了笑，“好像有点大言不惭……”
突然间一股淡淡的香气向他逼近，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翼……”赤瞳不敢相信此刻发生的事情，他小心地叫了一声。
他听见耳边传来温柔而陌生的声音，像是午夜梦回时低声的呓语。
“傻瓜，别死，要不然你以后怎么保护我……”
赤瞳轻轻抬起头，清凉的风吹面而过，树叶沙沙作响，光影交叠，梦幻不真。视线的尽头有薄薄的浮云，有淡蓝色的天际。
